馬車很穩當,謝良辰原來想著在車上多與外祖母說說話,剛說完子庚與東籬先生讀書的事,謝良辰就又睡著了。
高氏看著靠在車廂旁安睡的謝良辰不由地道:“還當我聽到讀書就發困,辰丫頭也會這樣,大伯母下次再說點別的。”
秋收之后,不是陳子庚,黑蛋他們跑完這一趟也要回去讀書。
剛放下農就得拿起紙筆,鎮州村中都賺了銀錢,陸陸續續都請了先生先去。
從采藥、藥到如今的做線穗和蠟紙,衙署輒就有文告出來,縣里還有書閣,書閣中放著謝良辰等人畫的藥材圖,藥材圖上有許多關于藥材的藥,若是識字的人一看就知曉。
還有藥所那些藥的法子,也是掛在藥所里,隨便讓人看,認得字學起來比旁人要快許多。
從前都說讀書將來要做,可是一個縣里能出幾個老爺?窮苦家的孩子想都不用想,現在他們切會到,讀書識字可不是為了做啊,識字的好可多著呢,將來想要走得遠,就得懂學問。。
走商、論價、算賬、造紡車,哪個不需要讀書?
鎮州這樣做了,趙州、定州也跟著效仿, 北方自己就有許多紙坊,賣給村中給孩子們讀書用的紙都是平日里做的不太好的那些, 但勝在價格便宜, 大家都能用得起。
高氏有一次走在村中, 聽到老七家弟媳訓斥孩子:旁哪有這樣好事?先生和紙筆都村里買了,你還不好好讀書, 你對得起誰?
是深有,回去將到瘋跑的黑蛋打了一頓。讀書、寫字的銀錢都是村子省下來的,這樣的生活哪里來的?
還不是打走了遼人, 大人們辛辛苦苦賺銀錢換來的?
狗子看不到,都比自家兒子用功。
越想越生氣,小木的“呼呼”響,將黑蛋屁后面攢了許久的塵土都了出來。
陳家村現在家家戶戶都多了個煩惱, 都是聚在一起說自家孩子書讀得如何,誰在族學里被先生罵了,轉頭就被家里大人追著打。
從前誰敢想, 在陳家村還能瞧見這樣的形?
高氏這一思量扯得有些遠, 等回過神來,發現陳老太太一直沒說話。
高氏剛要湊過去再說兩句,陳老太太示意不要弄出靜, 免得吵醒良辰, 旁邊的陳玉兒安安靜靜地做著針線, 不時地將謝良辰上下來的毯子蓋回去。
謝良辰這一覺睡得很沉,幾乎忘記了自己在馬車中。
連續幾日都是如此,從潞州一直睡到邢州。
謝良辰依稀知道過了邢州城, 馬車停下來之后,外面天已經黑了,剛想要問到哪里了, 就發現外祖母、高氏和玉兒都下了車。
車廂簾子掀開,有一個人走進來, 謝良辰了眼睛瞧見了宋羨。
四目相對,謝良辰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這是到哪兒了?總不是回到鎮州了吧?”
謝良辰想要起,卻被宋羨一把拉住:“慢點出來, 這里窄, 出去我抱你走。”
“不用, ”謝良辰道, “我不累,睡了好幾天。”
“我知道,外祖母讓常悅送信給我了。”
謝良辰一時沒回過神,所以……外祖母為何要將這件事告訴宋羨?或者想錯了,外祖母是說了別的,順道提了一?
謝良辰要跳下馬車時,宋羨還是手一撈將穩穩地抱在了懷里。
管事媽媽上前掌燈,他們一行人走進了驛館。
謝良辰頭看了一眼這驛館眼,是在趙縣附近。
謝良辰道:“放我下來吧!一會兒被人瞧見了。”
“那怕什麼?”宋羨輕聲道,“我們早就親了。”
親了就敢在外面任意妄為?
宋羨道:“你要害就靠過來,瞧不見就沒事了。”
謝良辰抬起頭看宋羨:“這麼做是我看不到別人,還是別人看不見我的臉?”
宋羨笑道:“都行。”
“我又不傻。”
看不到別人就不會臊了? 別人看不到的臉,也知道宋節度使抱著的是誰。
宋羨笑了一聲:“傻一些也沒關系,我不嫌棄。”
謝良辰還是將頭靠在了宋羨上,倒不是眼不見為凈,是因為這樣很舒服。
進了門,被放在了床上,宋羨拿起被子就要蓋在上。
“等一等,”謝良辰看了一眼門外,“外祖母去哪里了?二舅母和玉兒呢?黑蛋他們沒過來嗎?我還沒梳洗……”
謝良辰話還沒說完,肚子“咕嚕”一聲。
宋羨定定地著,臉上滿是笑容:“我讓人備好了飯菜,等一會兒就去吃飯。”
謝良辰就要起,卻還是被宋羨攔住:“許先生也與我一起來的,先讓許先生給你看一看。”
“先生也來了?”謝良辰立即覺到不尋常,“為何要讓先生給我診脈?”
宋羨又整理了一下被子,輕輕拉了拉謝良辰的手:“沒什麼大事,先別急,我去請許先生。”
宋羨起走出去,片刻之后,許汀真進了門。
謝良辰一頭霧水,不知曉到底是什麼形。
許汀真坐下之后,手拉起了謝良辰的手。
謝良辰看看許先生,又看看站在旁邊的宋羨,宋羨似是有些張,眉頭微微皺著。
這氣氛著實古怪。
許久許先生才挪開手,看著謝良辰的眼睛里含著笑意:“平日里讓你多學學切脈,你不肯聽,否則哪里還需要我跑這一趟。”
謝良辰還沒說話,宋羨就道:“都怪我,剛將母親接回來,就到了秋收,潞州這邊還要安置流民,委實讓太辛苦,顧不得去看醫書。”
“好了,”許汀真道,“我又沒說什麼,這就護著了?就算真下了功夫,沒有幾年的經驗,也不敢說。”
宋羨眼睛中出一抹笑意,如同一縷從云隙出:“先生,良辰脈象如何?”
許汀真點點頭:“讓陳老太太猜對了,多虧有這麼個長輩在邊。”
謝良辰似是猜到了點什麼,可依舊不太肯定:“先生是說我……”
許汀真道:“你啊,現在是雙子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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