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知府話音剛落,屋子里登時一片安靜。
半晌,有人發出一聲冷笑。
尹知府抬起頭迎過去。
侍衛親軍馬軍司都指揮使薛臣淡淡地道:“尹知府有幾個學生都在北疆,聽說跟著宋羨一直做的不錯,是不是最近與尹知府通了書信,為宋羨說了好話?”
薛臣心中一向不服李佑,不過他也不想向徐皇后投誠,若是讓他選,他會選祁王世子。
尹知府看著薛臣臉上神淡然。
薛臣接著道:“我們手中還有兵馬,總不能就這樣投靠宋賊。”
宋賊兩個字一出,大家就知曉薛臣的思量。。
尹知府道:“薛指揮使的意思,要帶兵迎戰宋羨?”
為武將,話既然說出來了,就沒有躲避的道理。也只有贏了宋羨,才能換來更多的支持。
薛臣道:“自然。不拿下宋羨,難不要放宋羨兵馬城?為指揮使,只有拿下賊人才不負皇恩。”
謝長紳早就料到會這樣,朝臣各懷心思,就算表面上不說,也會暗中謀算。換句話說,若是大家能上下一心,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領頭的是皇帝,朝臣多年養了這樣的習,一時半刻改不了。
這也是為什麼魯王、祁王沒死之前,謝長紳沒有將所有人聚在一起議事,現在一切清晰了,能選的路并不多,無非戰或不戰。
薛臣明著提出來了也好,不試,許多人都依舊會兩頭搖擺。
薛臣站起看向謝長紳:“謝相,就算你們想要打開城門迎宋羨,我們也不會答應。我會在這幾日整飭兵馬,與宋羨在城下兵。”
薛臣說完目一掃落在幾個人頭上:“我不求所有人與我一樣,同心抗敵,但那些不愿意迎戰的人……想想拿的是誰的俸祿,為自己留一份名聲,不要行暗中通敵之事。”
薛臣這話說的是尹知府,大家都能聽得出來。
禮部尚書一向與尹知府好,不皺起眉頭就要開口質問薛臣,卻被尹知府手攔住。
薛臣見狀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似這次商議沒有任何結果,其實已經清晰明了。
不管是支持徐皇后還是祁王世子爺,都會將希放在薛臣這一戰上,而另外的人……自然是其他思量。
所有人準備離開,謝長紳住尹知府:“我想來想去尹大人應該比我更了解宋羨,宋羨在北方到底如何?尹知府能否將知曉的,都與我說一說。”
尹知府點點頭,兩個人又一起去了書房。
尹知府還沒有開口,謝長紳就道:“若是薛臣這次戰敗,就可以打開城門了。”
尹知府一怔,沒想到謝長紳會徑直說出這話。
謝長紳嘆口氣:“我其實最痛恨的就是戰事,但有些時候,戰事也無法避免。”
尹知府自然明白,就像這次薛臣若是不去打這一仗,多人都不會死心。
謝長紳接著道:“我年紀大了,就算祁王世子承繼皇位,我可能也看不到皇帝和太后奪權的那一日,但有這麼一件事懸在頭上,大齊多年都不得安寧,更何況朝廷就算僥幸保下京城,一時也贏不下宋羨,這樣一次次的戰事,不知會死多人。”
尹知府心中一跳,聽出了謝長紳的意思:“謝相愿意支持宋羨?”
尹知府說出“愿意”兩個字,就等于告訴謝長紳他也站在宋羨那邊,八州之地和北方是什麼模樣,他從學生那里知曉的太多。
眼下邊疆節度使各懷心思,再加上大齊不斷,徐皇后這樣的人,也只能在暗中用些手段,絕對無法應付這樣的局面。
謝長紳點點頭,他看了尹知府一眼:“前段日子我已經與可信的人提及了這些,趁著薛臣籌備兵馬,我也會再與其余人商議,一旦薛臣戰敗,剛好為宋羨造勢。”
謝長紳停頓了片刻:“我會做主打開城門。”他這麼大年紀了,不怕日后被人指責背叛朝廷。
尹知府道:“我與謝相同去。”
“不用,”謝長紳道,“新朝之后,我會告老還鄉。”
大齊王朝雖然敗在皇帝和魯王、祁王等人手上,但做主打開城門迎宋羨的謝相也會為眾矢之的,大家就算面上不說,也會將責難藏在心中,畢竟這樣的舉,并不能換得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過錯總需要有個人來承擔。
就算宋羨護著謝長紳,但誰也無法永遠掌控人心,所以謝長紳還是早些離開朝廷為好。
尹知府道:“我也可以……”
謝長紳揮了揮手:“大齊剛遭這樣的戰禍,你們理應多為新朝建立,你才多大的年紀,想要懶還不是時候。”
尹知府嚨一哽。
“我就是還有些事放心不下,”謝長紳道,“兩浙路、江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和淮南西路那些州、縣是什麼形?聽說是孟肅先領頭關的城門,他們如何思量?這些州、縣若是不愿意,難免再興戰事。”
謝長紳知曉孟肅與宋羨有些,但不敢輕易下結論,于是問問尹知府。
尹知府抿了抿:“李佑離開時說過,孟肅不用擔憂。”
謝長紳一笑:“看來宋羨,委實該做這個天下之主。”能讓孟肅這樣做,不止是聰明而且心懷百姓。
“那就這樣吧,”謝長紳道,“我們分頭去準備,等到薛臣一戰之后,就打開城門。”
謝長紳仔細看過朝廷送來的戰報,知曉宋羨的厲害,薛臣不是宋羨的對手,所以薛臣敗北應該會很快。
……
等待宋羨的是薛臣列好的軍陣。
戰鼓聲起,雙方兵馬戰。
坐在宮中的徐皇后仿佛能清楚地聽到廝殺的聲音,攥著的帕子已經被汗水浸了。
這一戰必須要贏,徐皇后數著自己的心跳,默默地向神佛祈求,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
“皇后娘娘,”旁邊的祁王世子小心翼翼地道,“薛將軍能誅殺宋羨嗎?”
徐皇后點點頭:“能。”
徐皇后說的肯定,但宮中所有的侍衛都守在各個宮門口,就是怕宋羨贏下這一仗之后攻破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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