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細雨中,船兒彎彎曲曲地在河道上迅急的往下游開去。
漢水靜若鬼域,就像天地間只剩下這艘無比孤獨的船兒。
徐子陵、樑治、駱方、吳言四人,每人手持長達三丈的撐桿,每遇船兒驚險萬狀要撞往岸旁去時,就四桿齊出,是把船兒改朝往安全的方向。
另外一衆戰士則在寇仲的大呼小下協力搖櫓,控風帆,忙個不亦樂乎。
商鵬、商鶴兩個亦到了甲板來,準備若船翻時可早一步逃生。
商秀珣站在船面的臺之上,狠狠盯著正手忙腳在把舵的寇仲,沒好氣道:你不是誇耀自己把舵技了得嗎?什麼包在我上。你看吧!若不是有人專責救船,這條船早撞翻十趟了。
寇仲賠笑道:人兒場主息怒,我的況是跑慣大海,所以一時未能習慣這種九曲十三彎的小河兒,看!
商秀珣瞧往前方,一個急彎迎面而來。
寇仲叱喝連聲下,帆船拐彎,無驚無險地轉筆直的河道,就像經過了漫長的崎嶇山道後,踏上康莊坦途的人覺。
眼前河段豁然開朗,漫天細雨飄飄。
衆人抹了一額汗後,齊聲歡呼,連商鵬、商鶴都難得地出如釋重負的歡容。寇仲嘆道:終於滿師了,以後無論汪洋巨海,大河小川,都休想再難倒我哩。商秀珣仍是背對著他,面對風雨淡淡道:剛纔你喚我作什麼呢?
寇仲愕然想想,才醒悟道:啊!那是你的外號,'人兒場主'這稱號雖長了點,但既順口又切,嘻!
商秀珣低聲道:你覺得我很?
寇仲大爲錯愕,奇道:場主你難道不知自己長得若天仙,實乃人間絕嗎?
商秀珣聳肩道:曾有誰來告訴我?
寇仲首次到的孤獨。
在牧場的況就類似楊廣在舊隋的形,沒有人敢對他說任何真話。
明明吃了敗仗仍當自己可比擬秦皇漢武。而商秀珣則不知自己的麗。牧場中的人當然只能暗自裡對評頭品足,卻不敢宣之於口。
商秀珣有點的求教道:我在什麼地方呢?
寇仲嘆道:你的麗是十全十的。我和小陵最看你吃東西時的姿妙態,無論輕輕一咬,又或狠狠大嚼,都是那麼使人心神皆醉。
商秀珣轉過軀,歡喜地道:你說得真好聽,就像你弄的餅那麼好吃。寇仲仍是首次見到這種神態,看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商秀珣忽又回覆平時的冷漠,淡淡道:尚有個許時辰便可抵達竟陵,假若敵人以鐵索把河道封鎖,我們怎辦纔好呢?
寇仲第一趟到商秀珣對他的信任和倚賴;更覺察到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心中不住涌起異樣的。
若論豔,商秀珣絕無疑問可勝過李秀寧一籌,但爲何總不能像李秀寧般可他的心絃。
無可否認這人兒場主對他有龐大的吸引力。卻未強大至能使他不顧一切的投進去,把什麼都忘掉了的去追求,得到。
他會以一種權衡利害的熊度,來調整自己與的距離,不希因而破壞了他與宋玉致間的微妙關係。
商秀珣有點不耐煩的道:你在想什麼呢?
寇仲掠醒過來,迎上如花玉容和期待的眼神,豪氣陡生道:若我寇仲出來爭霸天下,場主可否賣戰馬裝備給我呢?
商秀珣想也不想地皺眉道:人家當然要幫你!但你這麼窮困,何來銀兩和我買馬兒?即使我是場主,亦要恪守祖宗家法,不能做賠本生意,更不能捲江湖的紛爭去。
寇仲正容道:那人兒場主可否暫停所有買賣,並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便可攜帶足夠的金子來見你了。
商秀珣沒好氣道:你和我有命離開竟陵再說吧!
寇仲見沒有斷然拒絕,心中大喜。
這時商秀珣別過頭去,在甲板找到正和駱方、樑治說話的徐子陵高瀟灑的背影,芳心竟生出些微做了錯事的覺。
※※※
風帆不斷加速,往下游衝去。
綿綿雨中,兩艘戰船在前方水道並列排開,守在一條橫過河面的攔江鐵索之後。
把舵者已換了徐子陵,寇仲則傲立船首,頗有不可一世的霸主氣概。
商秀珣一衆人等,散立在他後的甲板上,人人手提大弓勁箭,簇頭都包紮了油布,隨時可探進布在四方的火爐中,燃點後即火箭。
商秀珣離寇仲最近,道:你真有把握嗎?
寇仲正瞧著敵船上因他們突然來臨而慌忙應變和移的敵人,聞言回頭出一個充滿強大信心的笑容,拍拍背上的井中月道:別忘了這是通靈的神刀,這一著包保沒人想到,就算親眼目睹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頓了頓又哈哈笑道:你看他們現在連風帆都未及升起,我們眼下便衝破封鎖,直抵竟陵,讓他們連尾都不著,那纔有趣。
樑治擔心地道:若你斬不斷鐵索又如何呢?
寇仲搖頭道:不會的!我定可斬斷鐵索。
這時離攔江鐵索只有七丈許,是眨眼即至的距離,二十多丈外兩艘敵船上的況已清晰可見。
兩艦上的江淮軍全進戰鬥的位置,勁箭石機,全部蓄勢待發。
但這均非衆人心繫之。
看著那條若兒臂的鐵索,衆人都是頭皮發麻,想象著寇仲失手後,船兒撞上鐵索的可怕後果。
只有寇仲冷靜如常,似乎一點都想不到會有失手的可能。
四丈、三丈……
寇仲衫無風自,獵獵作響。
一無形的渦漩氣勁,繞著他翻騰滾。
立在臺把舵的徐子陵雙目神閃閃,凝視有若天神下凡傲立船首的寇仲,心中亦涌起滔天豪。
這鐵索或者正代表寇仲爭霸天下的過程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只要能衝破封鎖,駛抵竟陵,必能大振城軍民之心,激勵士氣。
他更覺得寇仲若能完此一壯舉,將可把飛馬牧場在場上下人等爭取過來,支持寇仲爭霸天下的大計。
此一刀只可不可失。
不但可顯示出他驚人的實力,至重要是申明瞭他對自己準確無誤的判斷。
敵艦開始升帆。
三丈!
寇仲狂喝一聲,沖天而起,朝鐵索撲去。
這出人意表的一著,連敵人都被震懾,人人瞪目靜觀,忘了發石投箭。
商秀珣猛咬銀牙,叱道:點火!
寇仲橫過虛空,背上井中月離鞘而出,化作厲芒,往下方鐵索狂劈而下。
在這一刻,寇仲像完全變了與平時不同的兩個人。
當!
在敵我雙方引頸以下,井中月化的黃芒像一道閃電般打在鐵索上。
如兒臂的鐵索似乎全不刀劈影響的當兒,倏地中分斷開,墮江水去。
商秀珣叱道:放箭!
火箭沖天而起,照亮了河道,分往兩艘敵艦灑去。
飛馬牧場人人士氣大振,充滿信心鬥志。
船兒疾若奔馬的衝過剛纔鐵索攔江,往下游衝去。
到火箭臨,敵人才如夢初醒,吶喊還擊。
寇仲在空中一個翻騰,穩如泰山的落回剛纔所立船頭的原位,一副睥睨天下的氣概。
刀回鞘。
恰好此時兩塊巨石橫空投來。
寇仲哈哈一笑,豹子般竄起,乘著餘威以拳頭迎上巨石。
砰!砰!
石頭頓碎,散落河面。
寇仲亦被反震之力,撞得跌回甲板上,剛好倒在商秀珣芳立足之旁。
商秀珣見他拳頭全是鮮,駭然道:你沒事吧?
寇仲再爬不起來,全虛的樣子,仍大笑道:痛快!痛快!
轟!
船劇震。
衆人阻截不及下,一塊巨石擊中左舵甲板,登時木屑橫飛,甲板斷裂。
船兒側了一側,又再回復平衡。
徐子陵大喝道:諸位兄弟,我們過關了!
衆人齊聲歡呼。
回頭瞧去,只見兩艘敵艦起了數火頭,不要說追來,連自己都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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