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珣和寇仲來到在看臺上掌舵的徐子陵旁，徐子陵從容一笑道：商場主，尚有五里水路就可抵竟陵，這是探看敵的千載良機，看！那山丘上便有數十個軍營。

兩人循他指示瞧去，果然見到左岸數裡外一座山丘上，佈滿了軍營，至有七、八十個之多。

寇仲裝作大吃一驚的抓著徐子陵肩頭，故意聲道：你該知道自己還是學師級的舵手，竟不集中神，卻在左顧右盼，萬一撞翻了船，豈非教揚州雙雄英名盡喪。

商秀珣啞然失笑道：人人此時張得要命，你卻還有心開玩笑，小心如此託大會壞事呢。

蹄聲在右岸驟然響起，七、八名江淮軍的騎兵沿岸追來，對他們戟指喝罵，使本已繃的氣氛更見張。

徐子陵的目由船上嚴陣以待的樑治、許揚等人上，移往兩岸，見到農田荒棄，村鎮只餘下瓦礫殘片，焦林，一片荒涼景象，心中不由涌起強烈的傷。這時貨船轉了一個急彎，敵騎被一座林擋住去路，拋在後方。

待再駛進筆直的河道時，竟陵城赫然出現前方。

目的景，連正趾高氣揚的寇仲也爲之呼吸頓止。

城外大江的上游，泊了三十多艘比他們所乘貨船大上一半的戰船，船上旗幟飄揚，戈矛耀目，氣勢迫人。

而岸上則營寨，把竟陵東南面一帶圍個水泄不通，陣容鼎盛，令人之生畏。

商秀珣呼道：還不泊岸！

徐子陵搖頭道：若在這裡泊岸，只會陷苦戰和被殲之局，眼前之計，只有冒險穿過敵方船陣，直抵城外碼頭，纔有一線生機。

寇仲掃視敵艦上的況，點頭道：這出其不意，看似兇險，其實卻是最可行的方法。

剛好一陣狂風颳來，貨船快似奔馬，過水麪，往敵方船陣衝去。

商秀珣喝道：準備火箭！

寇仲見敵艦上人人彎弓搭箭，瞄準己船，而他們卻像送進虎口的羊，心中一，不狂道：放火燒船！

衆人聽得愕然以對時，他已飛撲下看臺，提腳踢翻載有火油的&m;#65533;子。

駱方首先醒悟過來，忙舉起另一&m;#65533;子，投往船頭。

&m;#65533;子破裂，火油傾瀉。

蓬！

烈焰熊熊而起，整個船頭騰起一片火幕，並吐出大濃煙，隨著風勢，往敵人船陣罩去。

樑治等這才醒覺，忙把雜往船頭拋去，增長火勢，連商鵬兩個老傢伙，都加這放火燒船的行中。

戰鼓聲響，漫天箭雨，朝他們灑來。

寇仲振臂道：弟兄們，布盾陣。

砰！砰！砰！

貨船左傾右側，木屑四濺，也不知消了多塊由敵船擲來的巨石。

衆人此時全避到盾陣後，以盾牌迎擋敵箭。

&m;#65533;喇聲中，帆桅斷折，整片帆朝前傾倒，往船頭的沖天大火去。

火屑漫天揚起，接著帆檣亦燃燒起來，更添火勢濃煙，往敵陣捲去，況混至極點。

轟！

濃煙烈焰中，也不知撞上對方那一艘戰船，貨船像瘋狂了的奔馬般突然打了一個轉，船尾又撞在另一艘敵艦，這才繼續進敵方船陣之中。

三名牧場戰士被震得倒在甲板上，另兩人則被驟箭貫而過，跌下江中。

江面上濃煙佈，火屑騰空，船翻人倒，景難辨。

徐子陵卻是一片平靜，憑著早前的印象，控制著前半部全陷進烈焰中的火船，往下游直闖過去。

寇仲揮井中月爲商秀珣挑開由煙霧裡投來的一枝鋼矛後，大道：船尾也著火了呢！

商秀珣往船尾方向瞧去，果見兩火頭沖天而起，人聲震天。

轟！

整艘貨船往側傾斜，差點便沉往江底。

當貨船再次回覆平衡時，已衝出了敵人船陣，來到竟陵城外寬闊的江面。

徐子陵把火船朝江岸駛去，大喝道：準備逃生！

砰！

船尾被巨石擊中，木屑激濺，本已百孔千瘡的貨船那堪摧殘，終頹然傾側。

商秀珣一聲叱，領頭往岸上掠去，其它人那敢遲疑，同時躍離貨船。

箭矢像暴雨般往他們灑來，由於凌空飛躍而致形暴，即使以寇仲、徐子陵、商秀珣等超卓的手，亦只能保住自，登時又有五名戰士中箭墮江，令人不忍目睹慘況。

商鵬、商鶴兩大牧場元老高手，在這個時刻終顯出他們的真功夫，與大執事樑治在空中排一品字陣形的把商秀珣護在中心，爲擋住所有來的箭矢，安然落到岸上。

連同先前折損的戰士，他們只剩下十一人，足踏實地後立即往竟陵城門飛掠而去。

戰鼓聲起，兩批各約三百人的江淮軍從布在城外靠江的兩個營寨策馬殺出，由兩側朝他們衝來。

一時蹄聲震天，殺氣騰空。

敵騎未到，勁箭破空至。

若憑寇徐兩人以螺旋勁發的鳥渡，雖不一定可超越商秀珣的提縱法，要離險境卻非難事。但兩人均是英雄了得之輩，早已越衆而出，迎往兩邊擁來的敵人，以免去路被敵人抄截，陷進苦戰的重圍中。

碼頭和竟陵城間，是一片廣闊達數百丈的曠地。

杜伏威就在靠江的碼頭兩側，設置了兩座堅固的木寨，圍以木柵陷坑，箭壕等防設施，截斷了竟陵城的水陸通。

竟陵城牆上守城的軍士，見他們只憑一艘又爛又破的貨船，是闖敵人的船陣，又能功登岸，登時起一陣直衝霄漢的喝采聲，令人沸騰。

不過雖是人人彎弓搭箭，引弩待發，但因戰遠在程之外，故只能以吶喊助威，爲他們打氣，並點燃烽火，通知帥府的方澤滔趕來主持大局。

商秀珣見寇、徐兩人敵，便要回頭助陣，給樑治等死命阻止，一向不說話的商鵬大喝道：場主若掉頭回去，我們將沒有一人能活著登上牆頭。

商鶴接口道：若只由寇徐兩位英雄斷後，我們尚有一線生機。

商秀珣知是實，只好強忍熱淚，繼續朝城門掠去。

寇仲和徐子陵這時冒著箭雨，同時截著兩敵人的先頭隊伍。

寇仲首先騰空而起，井中月化作一道閃電似的黃芒，朝四、五枝朝他刺來的長矛劈砍過去。

寶刃反映著頭頂的太灑下的輝，更添其不可抗的聲勢。

領頭的七、八名江淮軍，本是人人悍勇如虎豹，可是當井中月往他們疾劈而至時，不但眼睛全被井中月的厲芒所蔽，耳鼓更貫滿井中月破空而來的呼嘯聲，再難以把握敵人的來勢位置。

接著手中一輕，待發覺手中只剩下半截長矛，大駭退時，已紛紛濺墮地，死時連傷在什麼地方都弄不清楚。

一時人仰馬翻，原來氣勢如虹的雄師，登時作一團。

後方衝來的騎士撞上前方驚狂躍的馬兒，又有多匹戰馬失蹄翻跌，把背上的主人拋往地上。

寇仲就像把衝來的洪水生生截斷了般，這才急退。

徐子陵那邊更是采。

他到了離敵騎丈許的距離，整個人僕往地面，然後兩腳猛撐，似箭矢般筆直進敵人陣中，兩掌在瞬眼間拍出了十多掌。

每一掌均拍在馬兒上。

掌勁馬而，攻擊的卻是馬背上的敵人，只見他所到之，騎士無不噴掉下馬背，令敵人的先鋒隊伍潰不軍。

十多人掉往地上時，徐子陵一口真氣已盡，驟無以爲繼，忙一個倒翻離開敵陣，往已掠至城門的商秀珣追去。

守城的乃方澤滔麾下的將領錢雲，此時早命人放下吊橋，讓商秀珣等越過護城河城。

城牆上的戰士見寇仲和徐子陵如此豪勇不凡，士氣大振，人人吶喊助威，聲震竟陵城外，令人熱沸騰。

商秀珣首先登上牆頭，恰見兩人分別阻截了敵人的攻勢，還殺得對方人仰馬翻。亦忘喝采，芳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關切懷。

這時寇仲和徐子陵已在城門外百丈許會合，由於剛纔耗力過甚，均是心跳力竭，忙齊朝城門方向逃走。

敵騎重整陣腳，又狂追而來，戰馬奔騰加進竟陵城頭的吶喊助威聲，頓使天地爲之變。

兩人肩頭互，頓時真氣互補，新力又生，倏地與敵人的距離從十丈許拉遠至二十丈外。

銜尾追來的江淮軍在馬上彎弓搭箭，十多枝勁箭像閃電般向他們背後來。

城上的商秀珣等駭然大小心時，寇仲和徐子陵像背後長了眼睛般，往兩邊斜移開去，勁箭只能在空。

敵人還待追來，卻給城牆上發的勁箭和投出的石頭擊得人仰馬翻，生生被迫得退了回去。

就是這眨眼間的功夫，兩人越過數十丈的距離，登上吊橋，奔城門，再又惹來震天的吶喊喝采。

終於抵達竟陵了。

※※※

衆人立在城頭，居高臨下瞧著江淮軍退回木寨去，才鬆了一口氣。

江上仍冒起幾黑煙火焰，已遠不及剛纔的濃猛烈，兩艘戰船底部朝天，另一艘亦緩緩傾側沉沒。

錢雲仍未知道兩人分，只以爲他們是商秀珣手下的猛將，恭敬地道：真想不到場主忽然駕臨，當日聞知四大寇聯手攻打牧場，敝莊主還想出兵往援，卻因江淮軍犯境，才被迫打消此意。

商秀珣等聽得臉臉相覷，明明是獨霸山莊遣人求援，爲何會有此言。

樑治皺眉道：錢將軍難道不知貴莊主派了一位賈良的人到我們要求援兵嗎？

他還持有貴莊主畫押蓋印的親筆信呢？

錢雲變道：竟有此事。末將從沒聽莊主提過，更不識有一個賈良的人，何況我們一向慣以飛鴿傳書互通信息，何須遣人求援。

寇仲和徐子陵換了個眼，心知肚明定是婠婠從中弄鬼。

商秀珣淡淡道：方莊主呢？

錢雲道：末將已遣人知會敝莊主，該快來了。

寇仲道：我們立即去拜會方莊主，請錢兄派人領路。

錢雲有點不好意思地抱拳道：還未請教兩位大名。

商秀珣低聲音道：他是寇仲，另一位是徐子陵，都是莊主的朋友。

錢雲臉驟變，往後疾退兩步，拔出佩劍大喝道：原來是你們兩人，莊主有令，立殺無赦！

商秀珣等無不愕然以對。

錢雲旁十多名親隨將領中，有一半人掣出兵，另一半人則猶豫未決。

商秀珣亦錚的一聲拔劍在手，怒叱道：誰敢手，我就殺誰！

商鵬、商鶴左右把商秀珣護著，樑治、許揚等亦紛紛取出兵，結陣把寇仲、徐子陵護在中心。

其它守城兵士均被這況弄得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是好。

一陣震耳長笑，出自寇仲之口，登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扯到他上去。

寇仲一手捧腹，一手搭在徐子陵的寬肩上，大聲笑道：小陵啊！真是笑死我呢！

方莊主不知是否另有一個綽號胡塗蟲，竟給癸派的妖婠婠弄了手腳，先是斷送了自己親弟的命，又殺了自己手下頭號猛將，更給盜得符印冒名寫信佈下陷阱，現在還要視友爲敵，要殺死我們兩大好人，你說是否好笑呢？

錢雲本已難看的臉變得一陣紅，又一陣白，雙目厲芒閃，暴喝道：竟敢誣婠婠夫人……我……

商秀珣長劍指向他的膛，截斷他的話叱道：閉！現今杜伏威枕軍城外，則有妖當道，你這胡塗蟲不但不曉得忠言諫主，還要先來個和我們自相殘殺。哼！若我們拂袖而去，看你們如何收場。

寇仲移到商秀珣背之後，從肩旁探頭出去笑道：錢將軍不是也迷上那癸派的妖吧！

錢雲無言以對時，他後的人中走出一個年約六十的老將，肅容道：寇爺口口聲聲說婠婠夫人乃癸派的妖，不知有何憑據呢？

徐子陵從容道：只要讓我們與婠婠對質，自可真相大白，錢將軍不是連這亦辦不到吧！

樑治冷笑道：若妄干戈，徒令親者痛仇者快，錢將軍好該三思這是否智者所爲。

錢雲左右人等，大多點頭表示贊同。

城外遠方號角聲仍在此起彼落，更添危機的覺。

錢雲頹然垂下長劍，嘆道：既有場主爲他兩人出頭，小將亦難以作主，惟有待莊主定奪好了。

他正要使人再催方澤滔時，商秀珣不悅道：錢雲你何時變得如此畏首畏尾？且睜開你的眼睛往城外瞧瞧，竟陵城破在即，仍不懂當機立斷。立即給我滾到一旁，我要親手把那妖宰掉。

寇仲振臂大道：若非因那妖，竟陵怎會落到這等風雨飄搖的境況，竟陵存亡，決於爾等一念之閒。

那老將斷然前一步，躬道：各位請隨老夫走吧！

錢雲大怒道：馮歌你……你作反了……

錢雲尚未有機會把話說完，一刀兩劍，抵在他背脊，腰斬了他的說話。

商鵬由側閃至，一指在他頸側要，錢雲應指倒地。

商秀珣不理錢雲，率先往下城的石階走去，衆人慌忙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