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鋒寒和徐子陵一先一後撲上一株高聳出林的大樹上，環目一掃，前後四方都是火把長龍，把逃路完全封鎖了。

徐子陵嘆道：若非晚間春霧溼重，我們只要放一把火，製造點混，說不定可趁機溜。

跋鋒寒冷哼道：縱然我們力戰而死，但寇仲和淑妮能功離開，亦再無憾。

徐子陵劇震道：若非此刻親耳聽到此話出於鋒寒兄之口，我真不敢相信鋒寒兄是這種義無反顧，視死如歸的英雄豪傑。

跋鋒寒苦笑道：義無反顧只是溢之詞，視死如歸亦仍差一點點。我只不過從不後悔自己作出的決定，只要隨意之所之就行了。你兩個小子對我那麼有有義，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卑鄙之徒，現在只希仲將來能手刃李爲我們報仇吧。

徐子陵搖頭道：不！我定不能讓李把你殺死的。嘿！假若我們能搖一變，了李的兩名手下，是否會大增逃生的機會呢？

跋鋒寒皺眉道：你是否想抓得兩個人來，換過他們的服，可是瓦崗軍有名組織嚴，軍下有團，團下有營，營下又分若干小隊，各有統屬，加上我們換得了衫換不了臉，只會徒惹人嘲笑吧了！

徐子陵從懷裡掏出一張假面，遞到跋鋒寒手上道：這是天下第一巧匠宗師魯妙子先生的作，我們先換過臉孔，再設法更。

話完自己先戴上另一面，登時變了曾與四大寇手的疤臉大俠。

跋鋒寒看得嘖嘖稱奇，也在徐子陵協助下，戴上面，搖一變化作一個眼陷、脣薄、鼓下的年輕壯漢。

跋鋒寒神大振道：這就大不相同了！來！我們先削些樹枝作暗，隨我來吧！

※※※

寇仲揹著董淑妮，在山野間狂馳疾躍，掠出一片林後，奔上一座小丘頂時己見水橫亙前方，對岸有座燈火輝煌的大城。

寇仲哈哈笑道：終於到了！停下腳步。

董淑妮依依不捨地離開他寬厚溫暖的虎背，見寇仲雄立如山，雙目閃閃的瞧著五里外矗立平原上的偃師城，自有種不可一世的懾人氣概，一陣心迷神，小鳥依人的挨進他懷去，低聲道：我們的事，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啊！若大舅舅知到了，定會殺死你的。

寇仲低頭瞧了一眼這人的，腦海中不由回味起剛纔發生的事。心想這就最理想了。否則若董淑妮因與自己有了關係而迫他去向王世充提親，便大大不炒。

董淑妮微嗔道：你爲何不說話，是否已不歡喜人家哩！

寇仲大頭痛，探手挽著纖的小蠻腰，把摟膛，深深一吻後，微笑道：

那以後我們還能不能學剛纔那樣呢？

董淑妮笑道：那要由我決定，有機會人家自會來找你。

寇仲可以肯定自己非是第一個男人，因爲在那事兒上董淑妮要比他更駕輕就。

雖然無可否認在各方面都勝過雲玉真，但也像對雲玉真那樣，他只會抱著逢場作興的心態，絕不會妄真。

何況眼前還有那麼多重要迫的事等待他去做。

一路奔來，他大部份時間都在惦念徐子陵和跋鋒寒的安危，部份時間在想如何利用王世充來對付李，卻全沒想過背上那人的，更沒想到和的將來。董淑妮猛拉他的手道：去吧！

兩人奔下山丘，朝水掠去。

※※※

李立在斜坡頂，眉頭深鎖地瞧著手下把目標中廣闊達兩裡的林圍個水泄不通，再由以符真、符彥兩兄弟爲首的數十名高手人材搜索，可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仍沒有毫靜。

左邊的王伯當狠狠道：這是沒有可能的。那娃子的香氣怎會忽然消失了。

李後十多名將領，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右邊的沉落雁目悽迷，輕輕道：我有很不妥當的覺，照道理他們該是翼難飛。

李嘆道：若真有合理或不合理這回事，寇徐這兩個小賊也早應死去數十趟了，但他們總能逃出險境，真教人難以理解。

王伯當沉聲道：假若他們真的功把董淑妮送抵偃師，我們該怎辦纔好呢？

李雙目亮起寒，一字一字地緩緩道：最好的方法，莫如立即攻打偃師，牽制王世充，使他難以回師，對付獨孤閥和越王。但如此將會破壞我們整個策略，而我們因與宇文化及一戰，損折甚重，元氣未復，故仍是宜守不宜攻，所以只好另外設法。

接著向沉落雁道：落雁有何提議？

沉落雁道：另一對策，就是暗遣高手進，策獨孤峰掃除王世充在的勢力，教王世充只得孤城一座，後援斷絕。那時我們要取王世充項上人頭，就像探囊取般輕而易舉了。

王伯當皺眉道：王世充的勢力在固深，要將其連拔起，恐非易事，必須有妥善佈置才。

李斷然道：無論此計與敗，對我們都是隻有好而沒有壞。是愈愈好，最好獨孤閥和王黨拼個兩敗俱傷，那就更是理想。

轉向沉落雁道：我們必須與時爭競，若讓王世充先一步發，他的損害將愈是輕微，落雁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嗎？

沉落雁點頭道：公放心，此事由落雁理吧！必不負公所託。

李下令道：此事以落雁爲主，伯當爲副，還要請得南海仙翁法駕，以增強實力，其它人手分配，你們瞧著辦吧！

衆人聽得南海仙翁之名，都出既敬且懼的神。

原來南海仙翁晃公錯，乃寧道奇那種輩份的高手，是宗師級的人，現今位於南海珠崖郡的南海派掌門梅洵，只屬他的徒孫輩。

據傳寧道奇曾與晃公錯決戰於雷州半島，到百招之外晃公錯才敗於寧道奇的箱底絕技散手八撲之下，可說雖敗猶榮。於此可見南海仙翁晃公錯的高明。

李由於其父李寬曾有大恩於南海派，故李起兵後，曾三番四次派專使請晃公錯出山，但直至煬帝被宇文化及所弒後，晃公錯才肯點頭。並答允南海派盡全力助李取天下，其中當然附有苛刻的條件。

王伯當和沈落雁齊聲領命。

就在此時，守在林南方的火把紛紛熄滅，驚喊之聲不絕於耳。

李不怒反喜，領著衆手下疾馳趕去。

※※※

寇仲和董淑妮在守城兵將簇擁下，策騎馳王世充在偃師的鄭國公府去。

董淑妮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斂起笑容，肅穆，一派不容侵犯的聖潔樣兒。

才府門，王世充已聞訊在十多個親兵擁護下迎出大門。

董淑妮飛下馬，哭著撲王世充懷。

王世充神采依然，只是鬢邊花斑，多了幾白髮。

他憐地擁著董淑妮，連聲道：小妮妮莫哭！一切有大舅舅作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邊說邊朝寇仲瞧來，眼神立即變得無比銳利。

寇仲甩蹬下馬，施禮微笑道：以後是是敗，就要看尚書大人一念之間了！

王世充愕然不悅道：若你想危言聳聽，休怪我……

董淑妮打斷他的話微嗔道：大舅舅啊！他是好人來的，沒有他小妮妮的遭遇就不堪設想了。

寇仲畢恭畢敬道：王尚書可否借一步說話，此事必須當機立斷，否則即使孫子再世，武侯復生，亦挽不回己的敗局。

王世充厲喝道：寇仲！

寇仲躬道：寇仲在！

王世充狠狠盯了他好一會後，冷哼道：隨找來！但千萬勿要在我面前耍花樣。

※※※

跋鋒寒和徐子陵一口氣奔出五十多里路，直抵的大河下游，兩人再支持不住，先後伏倒岸旁，前方就是滾流不休的黃河水。

在遠方的燈火，照亮了地平的天際。

幾經辛苦，他們終離險境，跋鋒寒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王伯當臉對臉的瞧著我們，仍不知我們是誰。還喝令我們去堵截，幸好那時我能忍著笑，可不知憋得多麼辛苦呢。

徐子陵搖頭嘆道：李這麼勞師衆，卻連我們的衫尾都不著，說出去，保證笑歪了天下人的口。

跋鋒寒勉力爬起來，道：趁離天尚有許時間，我們最好養蓄銳，再以假臉目大搖大擺城喝口熱茶，在我有幾個老相識，保證招呼周到。

徐子陵艱苦地坐直；道：不知寇仲能否說得王世充呢？

跋鋒寒深吸一口氣，回覆冷靜，微笑道：王世充只是一頭人扮的老虎，而寇仲則是一個老虎扮的人，勝負已昭然若揭，子陵何用擔心呢？

※※※

室。

董淑妮一口氣把事和盤托出，但王世充的臉卻至變了十幾次。

沉片晌，王世充沉聲道：淑妮你去好好休息一會，大舅舅自有主張。

董淑妮還想撒不依，見王世充表嚴肅，臉上霾佈，不敢多言，瞥了坐在對面的寇仲一眼，乖乖去了。

門關。

偌大的室，就只剩下王世充和寇仲兩人。

寇仲出奇地沉默。

自進室後，他沒說過一句話。

王世充沉片晌，低聲道：你們肯冒死救小妮妮，我王世充非常激，說出你們的要求吧！

寇仲知他不信任自己，淡淡一笑道：我的要求是扳倒李。

王世充愕然瞧了他半晌，皺眉道：現在我憂外患，輒腹背敵，恐難助你完這心願。

寇仲有竹道：王尚書此言差矣。事實卻是從沒有一個似眼前更佳的時刻，能讓貴方有碎瓦崗軍的機會。

王世充不悅道：我生平最恨人挾恩要脅，我王世充什麼場面未見過，豈會聽人擺佈。

寇仲從容道：王尚書今次出兵偃師，爲的究竟是什麼呢？

王世充雙目神閃，冷然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現在我當務之急，就是回師，掃除黨。

寇仲微笑道：然後呢？

王世充傲然道：安後當然是攘外，我與李勢不兩立。

寇仲哈哈一笑道：王尚書今趟出兵，是看準李雖打敗宇文化及，但卻元氣大傷，故趁機痛加撻伐。現在卻要先作安，白白讓機會溜走，予李有休養生息的機會，豈非大大失算嗎？

王世充怔怔的瞧了他好半晌，像首次認識清楚他般，肅容道：那寇小兄是否認爲該先收拾李，再回師對付楊侗和獨孤峰呢？

寇仲搖頭道：非也。就算東都無事，今次尚書若貿然兵攻李，亦是必敗無疑。

王世充本想試探寇仲是否別有用心，利用自己來對付大仇家李，此刻聽他這般說，大意外，反虛心問道：願聞其詳。

寇仲遂把李那番對付王世充這次出兵的話說出來，當然是說得只像他寇仲本的推測般。

王世充臉微變，好一會都沒說話，顯是被命中要害。

過了好半晌，王世充嘆道：我本爲西域人，因慕天朝文化，隨父來隋，自便喜讀史書，習兵法，拜兵部侍郎，頗得楊廣那昏君看重。與孟讓一戰，更使我名震天下，本以爲天下再無用兵更勝我王世充者，豈知竟遇上李賊，制，若非得寇小兄提醒，此仗實有敗無勝，那我現在應否立即回師東都呢？

寇仲知他已方寸大，微笑道：正如我剛纔所言，要破瓦崗軍，此實千載一時之機。原因有二，首先就是李刻下確是元氣大傷，兵疲將倦。其次則是李仍在剛打敗宇文化及的勝利心態中，對你難免有輕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