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一邊策騎朝自己的署緩馳而去，一邊皺眉問寇仲道：若他擺的是空城計，我們這麼不戰而退，豈非惹天下人恥笑。

另一邊的歐希夷、後面的郎奉和宋蒙秋都出同意的神。

寇仲微笑道：若我們真個揮軍攻打宮城，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破城而；一是傷亡慘重，堅持不下。而無論是那個可能，都對我們有害無益。因爲我們志不在此，只要能擊潰李，那還怕楊侗和獨孤峰不乖乖屈服。剛纔只要看獨孤峰有恃無恐的姿態，便知他有李在後面撐腰，本不怕我們強攻。

歐希夷不解道：如能控制宮城，盡除獨孤一黨，於我們又有何壞？

寇仲恭敬答道：前輩問得好，先不論破城的難易，假若重歸穩定，李豈還肯揮軍西來。定會採觀態度，待等得另一有利形勢後纔來攻。那時勝敗難測，那及得上現時的有利形勢？

四周包括王世充在的幾個人都聽得大爲服氣。

要知以往王世充與李手，從沒有贏過半場勝仗。而王世充之所以仍能立得這麼穩，憑的就是這四面十二門，門門都是關口，則層層設防，外則長塹圍護，又有天然屏障的堅城。

所以李一旦曉得有事，必不肯錯失良機，那他們就有乘虛機會。

王世充仍有疑慮，問道：獨孤峰勢力雄厚，他又非善男信，加此一來，豈非把主之勢拱手讓與他嗎？

寇仲有竹道：當然不可如此，現時只要我們枕重兵在端門外，獨孤峰便彈不得，到李來攻時，我們再把宮城所有出口封閉，卻不攻城，只截斷外的糧路、那時便可迫楊侗人，何須浴攻城呢？

歐希夷欣然笑道：難怪小兄弟把南方鬧得天翻地覆，果然非是隻逞勇力之徒。

不過我們定要小心對方高手的暗襲，若尤婆子親自出手，恐怕不容易應付。

王世充冷笑道：我王世充若是這麼容易被殺，早死了十多遍。

寇仲嘻嘻笑道：這個當然，嘿！我也要去找些人來助拳呢！

※※※

徐子陵來到新中橋，跋鋒寒早恭候多時，欣然迎上，笑道：我剛纔在數泊在橋東碼頭的船有多小艘，剛數到第三百八十三艘你就來了。這裡的水道陸路通真繁，似乎天下的舟車都到了這裡來填塞河道和街道。加上中外客商來推銷他們的香料珍玩，錦絹綢，又或糧食茶葉等貨品，使了中外貨的集散中心，非其他城市所能媲。

徐子陵環目一看，橋上橋下確是得水泄不通，萬人雲集，旅店、酒食店鱗次櫛比，將水南北的市集連一片，熱鬧非常，微笑道：我還以爲會比鋒寒兄早到呢！

跋鋒寒和他隨著人步下新中橋，過市不，沿街而行道：琬晶想見你一面，不知子陵意下如何？

徐子陵嚇了一跳，皺眉道：爲何要見我？

跋鋒寒微笑道：竟通過我來傳話，爲的當然不會是兒私，子陵放心好了。

至於是什麼事，倒沒說出來。

徐子陵言又止，跋鋒寒笑道：你是否奇怪我和琬晶的關係？要怎麼說你纔會明白？或者可以這樣說，在某一段時間，我們很有機會發展爲，不過我們都任由這機會溜掉，我是心有所屬…

大力一拍背上的斬玄劍，續道：卻是有所屬。

徐子陵灑然笑道：說不定有一天你兩人回想起來時，會深可惜！

跋鋒寒搖頭道：我是不會爲這種事後悔的，你說我無也好，什麼都好。總言之男間事缺乏了一種永恆的價值。對我來說，男亦是可作知己朋友般相。

這時一羣形彪悍的武裝大漢迎面而來，狠狠盯著兩人，可是給跋鋒寒銳目一掃，全都不敵地避開目。

徐子陵微笑道：鋒寒兄和公主似乎不止知已朋友那麼簡單吧？

跋鋒寒聳肩道：有些東溟派不方便做的事，便由我去做，例如收賬、又或找人算賬，否則我何以爲生，陵滿意了嗎？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有見你這麼隨和風趣的，可見鋒寒兄見過佳人後，心大佳呢！

跋鋒寒訝道：此事真奇怪，人說君子好逑，世上像公主那種肯定罕有之極，連我見了都爲之心。偏是你徐子陵半點都不把放在心上，這是什麼一回事？

徐子陵隨著跋鋒寒轉通往東門的大街，那是他們約定寇仲留下標記的地方。

由於兩人各獨特形相，這般並肩而行，自是惹得行人矚目，孩子則頻拋眼。

徐子陵卻對別人的注意和的青睞視若無睹，淡然自若道：自古以來，多男爲了而不顧一切，鋒寒兄可否告訴我那是怎樣的一種懷？

跋鋒寒手按著徐子陵的肩頭，苦笑道：恐怕我、你及寇仲都是最沒有資格談這個問題的人。或者人生在世，會自然而然去追求某些事，例如功名富貴、妻妾，只有通過這追求的過程，人生纔有意義。

徐子陵想起寇仲，點頭道：說得好！最有趣的只是追求的過程和功的剎那，接著便要開始另一個追求。

跋鋒寒有而發的嘆道：所以沒有結果的反是最完的。這說法似乎很悲觀灰暗，卻是千古不移的真理。唉！任何上我們的子，都註定不會有結果的，想想也教人神傷。

又道：你尚未答我肯不肯去見琬晶一面呢？

徐子陵苦笑道：饒了我好嗎？別忘了曾刺我一劍，當時我已立下決定，以後都不再想與有任何瓜葛。

跋鋒寒默然片晌，走了十多步後，才點頭道：這該是明智之舉！以後我不再在你面前提起琬晶的事好了！

瞥了他一眼後續道：你知否我們這樣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著，等若向我們所有的敵人宣戰和挑引。

徐子陵笑道：我倒沒想過這問題，不過現在各路人馬齊集，互相牽制下，反便宜了我們。我纔不相信誰敢肆無忌憚的聚衆圍攻我們。

跋鋒寒角逸出一森寒的笑意，若無其事道：所以現在正是我們趁機反擊的好機會，今晚我們就去收一筆爛賬，看看對方肯否欠債還錢。

聽他這麼說，徐子陵立知跋鋒寒從單琬晶得到了報，微笑道：這個欠我們債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跋鋒寒淡淡道：此人乃癸派長老級的人，只要能抓住他，便不愁不清楚你瑜姨的況。

徐子陵愕然道：癸派的人出名行藏，但聽你的口氣卻像可輕易找上他的樣子！

跋鋒寒解釋道：此人表面上另有份，誰都不知他實是癸派的重要人，且是癸派在北方主理報消息的最高負責人。你該知是誰告訴我這重要的消息吧！因爲我答應了你不再在你面前提起的名字。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耍我！說便說吧！我也想找個人來問問玉他們的行蹤，只是苦於投問無門吧！

跋鋒寒在離東城中門數百步許停下腳步，指著對街的一間麪食館道：這就是我們和寇仲約定留下標記的地方，這食館最出是川面，你若像我般無辣不歡，定會大快朵頤。

徐子陵欣然道：那就試試他們的擔擔麪吧！今趟由我請客。

兩人正要橫過街道，忽然一輛馬車在兩人前面停下，剛好攔著他們的去路。

他們愕然止步，定神瞧去。

車窗布廉低垂，出一神的味兒。

駕車者是個臉目陌生的壯漢，此時咧一笑，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沉聲道：

兩位爺兒要到那裡去，讓小人送兩位一程！你們的仇家這麼多，隨閒逛怕不太妥當吧！

他一開腔，兩人立即認出他是寇仲，笑罵聲中，欣然登車，分別坐到寇仲兩旁去。

寇仲誇張地一聲叱喝，控著拉車的兩匹健馬往南拐了一個彎，轉另一條與城牆平衡的大街去。又一手扯下面，塞懷哈哈笑道：終於來到了！我們的敵人有難矣！

※※※

徐子陵和跋鋒寒今趟在馬車位居高臨下瞧著闊敞無盡的長街，街上往來頻繁的車馬，兩邊道上熙攘的行人、又是另一番。

寇仲興致極高，蹄起蹄落間，一口氣把先後與王世充和獨孤峰手的經過如盤奉上，顯然對跋鋒寒的信任大大增多。

跋鋒寒聽罷微笑道：那我們現在更要打醒十二個神，尤婆子或仍不屑出手，但獨孤卻肯定不會放過我們。人幹起刺客，會比男人更不擇手段的。

寇仲信心十足道：我們的山中十日豈是白練的，而且來此途上的一番歷練，令我們三人都不斷作出突破，正不知該到那找些真正高手來試刀，他們肯送上門來，就最好不過。嘿！不過我們由現在起最好不要分開。

兩人聽他最後一句終出了尾，差點爲之噴飯。

寇仲大尷尬，忙岔開話題道：你們兩個傢伙又斡過什麼來呢？

跋鋒寒聳肩道：我與單琬晶過頭，收集了一些有關癸派的消息，就是這麼多了。

寇仲失聲道：什麼？你兩人一起去見過東溟公主？

徐子陵心中涌起一陣奇異的覺。

未和跋鋒寒相前，總覺得他冷酷無，但其實他也有充沛的一面。

跋鋒寒笑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服，更何況琬晶名份已定，一起見又有什麼問題？不過事實上陵臨陣退，自己逛街去了。

寇仲向徐子陵道：有到約定找過玉他們嗎？

徐子陵搖頭表示沒有，然後輕描淡寫道：我只見過四個人，依次序是李靖、劉黑闥、李世民和師妃暄。

兩人齊齊失聲道：什麼？

惹得街上的人都朝他們沿道緩馳的車子瞧來。

※※※

天津柳碧遙遙，軒騎相從半下朝。

寇仲策著馬車，轉貫通皇城南端門和定鼎門的天街，槐柳蔭的大街兩旁萬家樓閣林立，鐘樓鼓樓遙遙相，舉目都是客店、皮店、竹竿行、羊行、雜貨店、紙張店、棉花肆、鮮果行等競相設立，盛極一時。

街道上自是行人如鯽，車轎川流不息，一派繁華大都會的熱鬧況。

這時徐子陵剛把今早的事待出來。兩人都同意秦川有很大可能是師妃暄。

馬車著天津橋馳去，由於道上人車衆多，故行速頗緩。

在南北對起四樓的襯托下，天津橋益顯其萬千氣象。

橋南就是今早徐跋茗的董家酒樓。

跋鋒寒皺眉道：有一事非常奇怪，子陵剛纔說從這個可能是師妃暄的秦川上應到一種玄之又玄的寧靜覺，故出言問他是否佛道中人，對嗎？

徐子陵點頭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寇仲雙目寒閃閃，卻沒有作聲。

跋鋒寒道：那種覺是否很強烈呢？

徐子陵沉片晌，答道：不能說是強烈，但卻非常清楚。

跋鋒寒拍嘆道：這就對了。若秦川真是師妃暄，以的高明，絕不會出本的任何訊息，所以和氏璧定是在上，而陵應到的只是上的和氏璧，而傳說中的和氏璧正有鎮定心神的妙用。

兩人均覺有理，並對跋鋒寒的智慧大爲佩服。

寇仲籲出一口長氣道：這麼說，這秦川定是師妃暄了。

跋鋒寒沉聲道：也有可能是寧道奇本人。

徐子陵嚇了一跳道：我的娘！

寇仲策車越過了前面由四名健僕擡著的華麗大轎，苦笑道：無論秦川是師婆娘，又或寧老頭，我都要把和氏璧明暗搶弄到手中，否則若給李小子得了，我就要回鄉下耕田了！

兩人倒一口涼氣，啞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