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沉片晌後道：我想你們三人去替我和氏璧。

寇仲愕然道：你知道和氏璧在那裡嗎？

王世充冷哼道：當然知道，是我的地頭，什麼事能瞞得過我。

又瞅他一眼道：若你給我辦此事，淑妮就是你的人了。

寇仲忙道：能爲尚書大人辦事，我那會要求什麼報酬的。但我卻有一事不明，要請教尚書大人。

王世充皺眉道：說便說吧！爲何忽然變得這麼文謅謅的。

寇仲笑嘻嘻道：據尚書大人所知，和氏璧是否在師妃暄手上呢？

王世充苦笑道：當然不是在手上，否則你去亦只是白走一趟。據聞師妃暄的武功已達致寧道奇那種超凡聖的境界，要從上東西，就像要從天上把明月摘下來般的不可能。

今次寇仲確是大爲錯愕，目瞪口呆的道：這麼重要的東西，竟不隨攜帶嗎？

王世充像怕給人聽見般，低聲音道：此事乃江湖上一個大，我也是因認識寧道奇的一個知好友，才知悉此事。那人你也見過，就是王通老師。

寇仲當然記得大儒王通。

就是在那個宴會上，他初次見到王世充、跋鋒寒和傅君瑜，又聽到石青璇妙絕天下的簫技。

王世充續道：和氏璧確是不可測的人間瑰寶，似玉卻又非玉，最奇怪是它能助長佛道中人禪定的修行，對修練先天真氣者更有無可估計的裨益。

寇仲不解道：既是如此，師妃暄理該摟著它來睡覺纔對。爲何反不會隨攜帶呢？

王世充啞然失笑道：這是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緣故。原來和氏璧有一奇異特，就是會隨著天時而生變化，不但時寒時暖，忽明忽暗，極難掌握，以之練功，一個不小心就會幻像叢生，輒有使人走火魔之險。

寇仲哂道：那隻要將它放在鐵盒中不就了嗎？

王世充道：無論什麼東西都阻隔不了它的影響力。除非你不是修習上乘先天真氣的高手，否則只要進它影響力的範圍，便要賭賭命運，看它在怎樣的況下，會變幻和怪誕至何種地步。

寇仲籲出一口涼氣道：那你還幹嗎要我去這麼可怕的東西？難道不知我修的正是玄門最上乘的先天心法。

王世充欣然笑道：我現在只是你去去搶，又不是你捧著它來打坐練功，那你怕什麼呢？只要你把寶璧拿到手，給接應的人，便完任務。

寇仲奇道：若只是在練功時它纔會生出影響，那師妃暄爲何不帶它在上，尚書大人不是要害我吧？

王世充微笑道：我最歡喜就是你這種直子的人。和氏璧在兩種況下會影響主人，一是打坐冥思，另一就是與人手行功運氣之時。所以無論是寧道奇又或師妃暄，都絕不會捧著和氏璧四走。

寇仲一想也是道理。

假若師妃暄帶著和氏璧時遇上涫涫，豈非糟糕了。

點頭道：這個解釋倒有點道理，不過若我是師妃暄或寧道奇，必會把和氏璧藏在一個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地方，令人無從下手。

王世充從容道：你這想法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常理，不能應用到像和氏璧這一類的異寶上。從歷史觀之，和氏璧失去後總有方法教人尋找回來，它或發出奇怪的芒，甚或默默召喚有緣之人，諸如此類。所以師妃暄若要保住和氏璧，必須由信任的人保管，明白嗎？

寇仲皺眉道：仍只是勉強明白了一部份。

王世充似是心極佳，欣然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呢？

寇仲道：我不明白之，就是王公你大有資格爲被師妃暄挑中作爲和氏璧真主，那時天下羣豪都俯從響應，又有寧道奇和整個慈航靜齋帶發或頭的尼姑撐腰，豈非勝過現在去幹狗見不得的事嗎？

王世充嘆了一口氣，苦惱道：你若是師妃暄，在李和我之間會挑選誰人，只以我是胡人的份，已絕不會選。

頓了頓，續道：所以我纔要央你爲我盜寶。因爲誰都以爲你寇仲不會聽人差遣，那就不會牽連到我上來，這個忙你定要幫找，否則若讓李得到寶璧，我和你都休想有安樂日子。

寇仲苦笑道：王公打的確是如意算盤，但你不怕我得寶後會據爲己有嗎？

王世充微笑道：你得到和氏璧有什麼用呢？古語也有云懷璧其罪。此璧正就是和氏璧，就算你蠢得將它據爲己有，亦總好過讓它落在李或竇建德、李淵等人手上呀。

寇仲心忖你這麼想就最好，故作煩惱的道：好吧！那麼和氏璧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王世充淡淡答道：我不知道！

寇仲愕然道：什麼？

※※※

徐子陵正要走出橫巷，後方一聲乾咳傳至。他心中一懍，猛地回頭，見到戴上面的跋鋒寒迅快來到他旁，扯著他走向大街，道：我替你把那人滅了口哩！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你的樣子是要到上龍大殺一場，但這麼做只是匹夫之勇，和去送死沒什麼分別。

徐子陵醒悟過來，轉頭瞧了落在右後方對街的上龍華宅一眼，道：你說的癸派長老，便是上龍吧！

跋鋒寒點頭應是。

當徐子陵把剛發生的事扼要說明後，跋鋒寒駭然道：你真是毫不畏死，明知涫妖和邊不負都大有可能藏在上龍府，你仍要闖進去爲手下報仇。幸好我到來踩盤子，否則就截不著你。

又扯著他轉一條橫街道：來！我帶你去看一地方。

※※※

王世充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卷帛圖，攤在桌面上道：這是位於城南郊野淨念禪院的示意圖，淨念禪宗一向與慈航靜齋關係切，也學靜齋般從不捲江湖的紛爭中，在武林中雖不著名，但卻有崇高的地位。所以師妃暄除非不把和氏璧給別人，否則必是予淨念憚院的禪主了空大師保管。最妙是由於和氏璧的怪異特，沒人敢與接近，故和氏璧定是藏在寺某與人隔離的地方。

寇仲朝寺圖瞧去，只見殿宇重重，頭皮發麻道：要在這麼大的地方走上一匝，恐怕也要大半天，如何才能找到和氏璧？

王世充苦笑道：若是容易的事，我早遣人去做了。事實上我手下能人雖衆，但卻沒有一個能在才智上及得上你，加上你又有兩個好幫手，理該比其他人更有機會。

寇仲捱到椅背，嘆息道：了空的武功如何？

王世充若無其事的道：不知道！

寇仲差點從椅上彈起來，失聲道：什麼。難道沒有人見過他？

王世充無奈答道：當然有人見過他，我也曾和他見過兩面，不過他修的是'閉口禪'，從不與人說話。

寇仲訝道：憑王公的眼力，仍看不破他的深淺嗎？

王世充困惱地道：能練得'閉口憚'的和尚，自然都該是深藏不的人吧！我甚至連他是否懂武功也不曉得，只知道他座下四大護寺金剛，都是深不可測的高手，否則就不用勞寇公子的大駕了！

寇仲苦笑道：你比師妃暄更懂選人。最惱人是王公你只是事事憑空猜估，若我拚死打遍全寺仍找不到和氏璧，那才冤哉枉也。

王世充雙目放道：只要有一分機會，我們也不該放過。否則如讓李得到和氏璧，你和我都只能拋棄尊榮，甚至過著任人宰割的日子。

寇仲嘆道：既是如此，那聖上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辦好了！

※※※

跋鋒寒指著對街宅舍重重的一座院落道：這是最著名的青樓曼清院，最紅的三個是清、清蓮和清萍，人稱'曼清三朵花'，老闆就是子陵你恨不得將其碎萬段的上龍。

街上行人熙攘，熱鬧非常，他們要退在一旁，纔不會阻礙行人。

此時太快要沉沒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鋪已亮起燈火。

徐子陵冷然道：上龍今晚是否會到這裡來？

跋鋒寒道：他在這裡有間長房，表面上是用來招呼朋友，實際上卻是收集各方面來的報。

徐子陵訝道：東溟派爲何能知道這麼多的事呢？

跋鋒寒皺眉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問了琬晶兩次，都沒有正面答我，我只好知識趣不再問。但琬晶既有邊不負這父親，又假若東溟夫人就是琬晶的親母，那東溟派必和癸派有一定的淵源，故能比別人知得更多有關癸派的事。

此時有一批胡商想進兩人後的鋪看貨，他們識趣地退到一旁，跋鋒寒乘機扯著他繼續漫步，道：琬晶對邊不負這父親深痛惡絕，但又自知難以狠心下手殺他，而且這亦非容易之舉，所以才央我爲辦這件事。事實上邊不負確是強橫之極，即使我們三人聯手，若沒有有利的環境配合，也休想留得住他。

徐子陵邊行邊在他耳旁低聲道：要對付癸派，不怕癸派報復嗎？

跋鋒寒逍：這正是琬晶要通過我來對付邊不負的另外一個原因。因爲只是南海派已使琬晶窮於應付，若再公然惹上癸派這得無可再的敵手，東溟派說不定會有滅派大禍。

徐子陵愕然道：南海派是什麼東西？爲何我從未聽過。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南海派並非什麼東西，而是海南一座大島上名震南方的第一大派，聲威僅次於宋閥，其掌門梅洵七年前只二十歲就登上掌門之位，擅使長槍，非常有名。

徐子陵嘆道：中原實在太大了，奇人異士數不勝數，怎麼聽都聽不完。

兩人再步上新中橋，沿著水朝東走，順道去與寇仲會合。

跋鋒寒微笑道：不過南海派最令人驚懼的卻非梅洵，而是他的師公'南海仙翁'晃公錯，此人論資排輩，又或以武功而言，都可列中原前十名的高手，比之寧道奇亦所差無幾，幸好他已退多年，否則琬晶會更頭痛。

徐子陵有點明白的道：難怪你對中原的事如此瞭如指掌，至有這位東溟公主肯毫無保留的向你提供資料。

跋鋒寒淡然道：早在突厥時，我已知道很多關於中原的事。來！我們在堤邊坐下等仲大好了！

坐好後，徐子陵瞧著一艘在夕下駛過水的帆船，滿懷地道：你看這艘船多麼自由寫意，縱是在鬧市中心，但一切人世間的鬥爭都似與它沒有半點關係，而我和你則深深被捲進了凡塵的是非圈，難以。

跋鋒寒哂道：子陵對這人世絕對是個不願的參與者，不過即管是這條船，實亦像我們般在人海中打滾。閒話休提，不若我們研究一下如何可活擒上龍，再迫問出你瑜姨的去向。

此時寇仲到了，興沖沖的跪倒兩人後，神兮兮的道：今晚我們去和氏璧好嗎？

兩人聽得愕然以對，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