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者雖衆,整個聽留閣卻是寂然無聲。
寇仲亦靜了下來。
上龍剛纔以杖頓地的一刻,使他知道自己實犯了嚴重的輕敵錯誤。
他的原來推斷是上龍當日率衆圍攻段玉四人,只能生擒一人,又讓段玉突圍逃生,武功該不會太高明。
可是剛纔上龍那示威的一頓,卻顯示出他是接近邊不負那般級數的高手。
而此刻與他四目相,更發覺他眸子異芒爍閃,顯是練就了魔教的某種奇功,絕非平庸之輩。
不過他已是勢騎虎,必須在十招之迫得上龍出魔功,否則辛苦建立起來的威名,將盡喪於今夜。
一陣刺激的覺走遍全,他到在這種可怕的力下,他的氣神同時提升至巔峰狀態。
上龍脊肩猛,橫杖而立,冷喝道:小子放馬過來,讓我看你這種口出狂言之徒,究竟能有什麼本領。
寇仲神有如老僧定,對上龍的威勢視如無睹。
誰都不知道他的心神正全放到不知人世閒事而暢遊池的百多條各式金魚上。
當他把一切雜念排出腦外,進守中於一的境界時,整個環境一不的給他掌握在寸心之間。
今早他和邊不負對敵時,便曾有過這種掌握全局,視整個戰場如棋盤的奇異悟覺。
但此刻這覺更爲清晰。
而最吸引他注意的是池無憂無慮的魚兒。
他們每一下襬尾,每一下的追逐嬉鬧,或獨自遊弋,又或潛藏假石山的隙,都使他一一會於心。
這是非常奇怪的覺。
人的世界和魚兒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同時存在著,互不干擾。
但通過寇仲的心,這兩個世界卻連結起來。
全場雀無聲,呼吸靜止。
不獨是與寇仲肅默對峙的上龍,連每一個觀戰的人都生出奇異的覺。
寇仲就像與當前整個環境融一,渾然天,反而上龍像給加進園裡,破壞了整個池園的和諧協調。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主觀印象。
上龍右足前移,發出一聲沉重的足音。
衆人想不到會由他主出擊,都發出驚訝的聲音。
上龍卻是有苦自己知。
因爲有著十招之約,故上龍打開頭便抱著以守爲攻的心態。
豈知對峙下來,寇仲全無出手的意思,但氣勢卻不斷蓄聚,狂增不已。
最駭人是上龍到整個場地都像在不斷添加增長寇仲那與天地渾一的氣勢,令他全無破綻可尋。
而他則自覺如此堅持下去,自己的氣勢終會很快被寇仲蓋過,那時真說不定會否被他在十招把魔功迫出來。
所以他雖採主攻,但仍是被的。
上面廂房的徐子陵鬆了一口氣,退回跋鋒寒對面坐下,讚道:這小子果然要得。
跋鋒寒亦出驚異之,道:此子確令人驚歎佩服。
上龍此時已迫近魚池,離寇仲只有三丈許遠,登上最接近魚池的一道溪小橋。
溪水在橋下緩緩淌流。
寇仲右手輕提井中月,刀鋒遙指逐漸迫近的上龍。
他的覺隨著從魚池注出的水延展過去,在上龍的橋底下流過。
從沒有一刻,他是這麼清楚所的環境,與和空間與空間的微妙關係。
以人奕劍,以劍奕敵。
上龍最大的弱點就是不敢催發魔功,只要自己令他到勝負可決於三兩招之,而他若不全力以赴,就必會飲恨當場,那他便功了。
上龍步下小橋,到了魚池另一邊堤岸,屹立如山,臉寒如冰。
旁觀者中較高明的都暗可惜。
因爲這種況對寇仲實有害無利。
無論進攻退守,都要水池阻隔,只要上龍能好好利用水池,縱是功力較遜,纏上十來招該絕無問題。
兩人在火照耀下隔池刀杖相對,凝聚功力。
殺氣漫園。
雙方一面催發真氣,一邊窺伺敵手的空隙。
兩人瞪大眼睛,互相凝視,似乎一個眨眼的作,亦會出給對方可乘的破綻。
氣氛張之極。
咚咚!
水響連聲。
兩條魚兒因追逐嬉戲先後躍離水面。
上龍衫忽地霍霍飄拂,龍頭杖緩緩擺,登時生出一更強大的氣勢,抗衡寇仲刀鋒出的殺氣。
高明者無不知在氣勢比拚上,上龍已落在下風,故須以這些作補其不足。
但卻仍沒人敢看好寇仲。
若今趟是以生死相搏,不到一方喪命不罷休。那大多數人都會買寇仲是最後的勝利者。
但如像現今般的十招之約,寇仲要斟茶認錯的可能幾乎是十十。
寇仲仍是持刀立,穩如山嶽,雙目奇連閃。
上龍終按捺不住,狂喝一聲,縱而起,橫渡魚池,照頭一杖向寇仲劈下。
狂烈的勁風,激得池水中間陷了下去,浪濤翻卷,魚兒驚竄跳躍,干擾了池神聖平靜的天地。
寇仲角出一充盈著龐大信心的笑意,全真力聚在井中月上,電而出。
當!
刀杖相,火星四濺,發出震耳巨響。
寇仲子一晃,上龍卻整個人給震得飛回魚池另一邊去。
雖只是清脆的一下手,但人人都泛起火眩目的覺。
不知誰人大道:一招了!還是子的聲音。
上面的跋鋒寒和徐子陵同時皺起眉頭,認出是獨孤的聲音。
顯然是想看寇仲失威,故以此話增加寇仲的心理力。
上龍落回池邊,立即灑出一片杖影,防止寇仲乘勢反擊。
杖影倏收。
上龍再次橫杖作勢,他總不能那麼的把重逾百斤的龍頭杖舞下去,否則終會把他累死。
池水平復下來,但魚兒仍不斷躍離水面。
就在上龍橫杖的剎那,寇仲終於出手。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不是像上龍般斜衝而起,到了池上高,再凌空下擊。
而是腳底著池水疾衝橫渡,像在足履平地上般,井中月驟化黃芒,直擊敵手。
全場立時譁然失聲。
有。
只有縱躍凌空,才能進可攻退可守。
像寇仲這麼平衝前擊,只要上龍能穩守池邊,就只能會有寇仲掉進池裡的結局。
上龍知他詭計多端,雖明知有點不合常規,但際此張時刻,那有餘暇多想,功聚雙臂,暴喝一聲,揮杖橫掃寇仲。
最奇怪的事發生了。
當寇仲越過魚池中心時,忽地凌空彈起,不但避過了上龍掃來的一杖,還到了上龍頭頂上,全力下擊。
上面的徐子陵和跋鋒寒都看呆了眼,同時猜到寇仲是踏上一條躍起的魚兒,借力造如此出人意表的變化。
聽留閣立時采聲雷,更添寇仲的威勢。
上龍一杖掃空,立知不妙。
刀風頂而來,爲了保命,那還有不把箱底的本領都搬出來應付。
狂喝一聲,雙手舉杖,架著寇仲這蓄勢已久,能斷金裂石的一刀。
轟!
刀杖相,卻發出有異上一次擊時,沉鬱幽悶的一下激響。
螺旋勁捲龍頭杖,再沿上龍雙臂的經脈強攻進去。
上龍那敢怠慢,張口噴出一蓬紫黑的雨,從袖出來高舉著龍頭杖的雙臂立時變得紫紫黑黑的,非常嚇人。
四周譁聲紛起。
如此邪門的武功雖沒有多人見過,但誰都可肯定非是正宗功法。
寇仲給他震得借力翻往他後,腳未地,已反手一刀,向雙目紫芒大盛,舞起千萬道杖影狂攻過來的上龍擊去。
現在雖沒有了十招的限制,但只要稍一避讓,上龍定會趁機逃走。
功失敗,就看此一刀能否制住正催發魔功的上龍。
他此刀去勢乃挾著剛纔蓄滿之勢而去,凌厲無匹,籠罩範圍又廣,決不容上龍有隙逃掉。
刀過,嗆的一聲,上龍整個人被他劈得差點掉往池去,狼狽之極。
寇仲一聲長笑,如影附形,追擊過去。
上龍的老臉由紫變黑,可怖之極,力繞池急退。
刀杖擊的次數愈趨頻,有如鐘磬頻敲,戰鼓急鳴,氣氛激烈。
雙方都以快打快,兔起鶻落,展開一場激烈無比的近搏鬥。
四周所有人等都看得呼吸頓止。武功較次者更是眼花繚。
而只要稍有眼的人,亦該知持長兵的上龍竟被迫得要在近距離應付寇仲,已是落於絕對的下風。
驀地再一聲鳴響,人影倏分。
鏘!
井中月回到鞘。
寇仲卓立池邊,狠狠盯著呆若木的對手。
全場不聞半聲息。
勝負已分。
噗通!
龍頭杖離上龍雙手,掉進池。
上龍皮紫黑之盡退,代之而起是病態的蒼白。
一陣搖晃後,上龍跪倒地上,不住氣。
數道人影,分別由不同地方衝出,往兩人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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