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鋒寒在徐子陵旁坐下道:剛纔那人是誰?無論他的型風度都相當有氣概;雖走得氣沖沖的,但我站在柳樹後仍瞞他不過,確是個難得的高手。
徐子陵答道:他就是李靖,我們起始時的十式刀法就是跟他學的。
跋鋒寒曾與他山中論武,當然知道戰十式是甚麼。容道:幾年前已能創出如此威霸的刀法,現在自然更是不凡,有機會真要看看從他手上使出來的戰十式又是甚麼一番味道。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終跟他有過一段過命,鋒寒兄最好就不要找他手。
跋鋒寒哂道:現在不是我想找他手,而是他不會放過我們,文的不就來武的。
聽說李靖的夫人武功高強,擅使紅拂,來歷神。咦!爲何仍未見寇仲呢?
徐子陵皺眉道:你究竟得到甚麼消息?爲何說李靖要和我們手?
跋鋒寒冷哼道:李世民那小子若仍不清楚我們是和他作對的,還用出來爭天下嗎?
聽東溟公主的口氣,李小子對我們三人極爲忌憚,如不能用,便會不顧一切把我們殺死,免致後患無窮。
徐子陵聽他提起單琬晶時語氣冷淡,更不像一向親地呼之爲琬晶或公主,訝道:你和單琬晶不是有甚麼不妥當吧!
跋鋒寒目落在駛過的一艘小舟,雙眼寒芒一閃,嘆道:我和大吵了一場。
徐子陵愕然道:爲甚麼要吵架?
跋鋒寒苦笑道:當然是爲了和氏璧,但說到底爲的都是李小子。說來倒很好聽,怪我和你們混在一起,致捲這解不開的死結裡。又說甚麼李小子乃真命天子的氣人說話,要我把和氏璧出來。哼!這事那得到來說我。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懷寶其罪,此語果非虛言。忽然間朋友都了敵人,真是有趣。
跋鋒寒微笑道:像和氏璧這種寶,唯有德者能得之,從來也不屬於任何人。我纔不會向權威屈服,誰有本事便放馬過來,我現在手得很呢。
接著又哂道:我還以爲今早和你們分手後,定會有人來找我算賬,至也該有像拓跋玉和他的俏師妹,又或獨孤等諸式人來湊湊興。豈知人影都不到半個,真教人失。
徐子陵笑道:你老哥昨晚大顯手,把曲傲迫退,誰想來惹你,都該先好好揣揣自己的斤兩。
跋鋒寒搖頭道:照我看卻非是如此,而是因王薄已向江湖發訊,背後更有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爲他撐腰,所以誰都要賣他們面子,讓他設法把和氏璧討回來。以此推之,直至今晚子時的最後期限前,我們將會閒得發慌。
徐子陵道:別忘了涫涫是不會任何人約束的,說不定會先來尋我們晦氣,順便看看可否從我們上把和氏璧迫出來。
跋鋒寒欣然道:那更是求之不得,只要給我們擄著的一個黨徒,便有方法知道君瑜的行蹤。問題最怕是癸派想坐收漁人之利,待捱到今晚子時後瞧況才向我們採取行。
徐子陵苦思道:現在街上全是我們的敵人,敵衆我寡,單憑武力跟他們周旋乃下下之策,鋒寒兄有何妙招?
跋鋒寒從容道:若我所料不差,這一切都是師妃暄在背後推策劃,目的是要使我們作賊心虛,起出賊贓離城遠遁。但我們偏不如所願,留在這裡與周旋到底。哈!
誰猜得到和氏璧本不在我們手上,以後也不會在任何人手上。
徐子陵奇道:在眼前這種形勢下,且又剛與單琬晶吵了一頓,爲何你的心卻像比以前任何時間更好呢?
跋鋒寒微笑道:你和寇仲可能仍未覺察到我們從和氏璧得到的好有多大,那是在中外武林的歷史上從沒有發生過的事。現在我們三個人,每一個正都是活生生的奇蹟與見證。你不覺得真有胎換骨的妙嗎?
徐子陵愕然道:沒有你所形容的那麼厲害吧?
跋鋒寒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好一會後睜開道:我已是說得非常謙虛。正如傳說所言:和氏璧乃來自天外的神,中藏有可怕的神力量,但這力量現在已歸我們三人所有,不但擴充和強化了我們全的經脈竅,還使我們能提取宇宙某種力量和華。只要我們努力不懈,終有一天能超越其他所有人。因爲和氏璧的力量本正是超越武功範籌的東西。我能得此妙遇,心那能不好。
接著又道:至於與單琬晶吵架只是小事一件,和鬧翻其實還有種痛苦的快。
只要找回君瑜,以後我跋鋒寒再無牽掛。那時寇仲去打他的天下,你則雲遊四海過你歡喜的生活,我便返回突厥挑戰畢玄;各自追求自己的目的和抱負,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再念到忽然間所有夢想都變手可的現實,我難道還要心大壞嗎?
徐子陵苦笑道:那要看看我們是否過得今夜子時才說吧!
跋鋒寒出一傲氣十足的微笑,淡然道:今晚子時便讓我們三人大搖大擺的找個地方喝酒作樂,看誰有本事,就來取我跋鋒寒的命好了。但謹記無論在甚麼況下,我們都不可承認和氏璧真是我們的,因爲那將使敵我雙方均無轉寰的餘地。
徐子陵眉頭深鎖道:我倒不是怕任何人,而是不希因此事出現流河的場面。
跋鋒寒嘆了一口氣道:你當我真是歡喜殺人嗎?不過你不殺人,人家卻要你的命。
我們亦惟有儘量看著辦吧!我可以答應你,除非迫不得已,我絕不會隨便弄出人命來。
徐子陵心中一陣。
跋鋒寒出馬賊,一向心狠手辣,能說出這番話來,純粹是看在自己份上,他還有甚麼話可說?
此時寇仲來了,到兩人間坐下,哈哈笑道:你們不是在想找個甚麼地方來躲他孃的一會,先避避風頭吧?
***
三人在最繁盛的天街品字形般漫步。
徐子陵在前,寇仲和跋鋒寒並肩居後。
天街的店鋪均曾經刻意整飾,檐宇如一,又盛設帷帳,擺滿珍寶,各式財貨。
夥計們則披錦掛彩,以作招徠,彩華絕。
最人是這些售貨者不乏年青孩,更是花枝招展,令人目不暇給。
連擺賣地檔的小販,亦一律鋪坐龍鬚席,既劃一又別有氣派。
三人各有奇相,徐子陵瀟灑飄逸、跋鋒寒魁宏奇偉、寇仲則威霸靈,走在一起,自是令路人側目傾倒。
三人一邊談笑,一邊對特別矚目的東西指指點點,有時還駐足觀看,細作評估研究。
從外表的神態去猜度,誰都想不到他們正在絞盡腦,要與強大至不比例的敵人周旋。
寇仲向一個坐轎子經過的年青貴婦投以令臉紅的笑容後,哈哈一笑道:真是好地方,最妙是橫看直瞧都有,哈!怎樣?
最後兩字則是低聲音,運功收束,再送徐子陵耳去的。
徐子陵避過一羣小懊子追逐,輕輕道:最有五人在跟蹤我們,他們化裝各式人等,不斷替換,避免引起我們懷疑。
跋鋒寒讚道:我只知被很多人跟蹤著,卻沒法分辨對方分屬於五勢力,你是怎樣辦到的。而最令我不解的是你本沒有像我和寇仲般四張,卻竟然沒有任何事能瞞過你。
徐子陵在一檔賣人蔘的攤位停下,向寇仲道:要不要買株人蔘回去泡壺人蔘茶?
那小販是個外鄉來的大胖子胡漢,聞言不悅道:我的參乃萬水千山運來的正宗一等野山參,最能活舒筋,延年益壽,須浸酒才更顯功效,泡茶實在太浪費。
寇仲笑嘻嘻道:請恕小子無知,那株是最好的?今晚我們便拿來浸酒喝。
小販變氣道:不賣了!不賣了!這些參定要浸上一年半載,還得埋在地下窖藏,那能就這麼拿來送酒的?
跋鋒寒扯著寇仲離開,啞然失笑道:此人如此固執,包保不會發達,但卻贏得我們的尊敬,如此可否算是得不償失呢?
接著迅快道:子陵尚未答我。
徐子陵目飛快的朝行人如鯽的對街瞥了一眼,從容笑道:用志不分,乃凝於神。
當我把全副神集中到上去後,我的覺便延到四周的人羣去,甚至別人投在我上的目,也可應得到。最妙是跟蹤者的足音,每當我們停下時,他們的速度都會相應變化,又或故意在我們旁走過,到了前面某再由其他人替代。於是很快你便能掌握到他們跟蹤的方式和規律,並清楚他們分屬五組不同的人。
寇仲踏前一步,和他並肩前行,讚道:小陵果然了得,但爲何你剛纔說至有五人呢?是否表示除這些人外,另外尚有更的跟蹤者,但你卻把握不到他們的所在?
徐子陵道:正是如此。那純粹是我的覺,此人才是我們的勁敵,除非能把他甩掉,否則我們休想可快快樂樂的捱到子時。
跋鋒寒微笑道:縱管是師妃暄、寧道奇之輩,亦想不到子陵有此特別本領,故我們此計必,可以行了嗎?
徐子陵哈哈笑道:當然可以!
往橫一移,進了三大市場之一的都市集。
在皇宮以東和水以南的整個城市區域,分佈著一百零三個裡坊。
裡坊間有街道連貫,坊則陌巷相通,在這樣一個百姓衆居的地方捉迷藏,確是刺激有趣的一回事。
都市集在三大市集中居首,比其他大同、通遠兩個市集更規模,食檔貨攤林立,人頭涌涌,喧鬧震天。
徐子陵領著二人左穿右,看似速度一般,皆因三人上不,但下面卻展開腳法,從人羣的間隙中如泥鰍般行。
徐子陵此時把覺發揮至巔峰狀態,忽左忽右,忽緩忽速,橫移直竄,每一下移都是針對敵人跟蹤的方式而變化,有若與人手過招。有時更會折返原路,教人難以猜測。
轉眼間他們已從市集的北門溜出去,橫過車馬道,又不顧人家的阻攔抗議,前門鋪,後門離開,到了一條橫巷,越牆離去。
寇仲和跋鋒寒隨著徐子陵翻過高牆,竄房越屋,有時又落巷狂馳,到了城東南,一條河流從東方蜿蜒而來,兩岸樹木婆娑,房舍重重。
寇仲得意道:地圖上有說明的,這條就是伊水。
又指著右方水去道:那就是集賢坊,伊水到了那開叉分兩條,從長夏門左右流往南郊,再去便是了空的老巢!
跟著低聲音道:甩掉了嗎?
徐子陵沉半晌,搖頭道:只甩掉了那些庸手,我剛纔說的勁敵,仍像附骨之蛆般躡在我們後,現在我的覺更強烈。
寇仲駭然道:這麼都甩不掉,會否是師妃暄或寧道奇呢?
跋鋒寒負手淡然道:當然不是他們。以他們的份地位,怎屑於幹這種事。若我所料無誤,這跟蹤者必是獨孤,因爲在市集一次掉頭竄走時,我似乎嗅到的香。
寇仲和徐子陵記起多公子侯希白給追蹤的往事,都點頭同意。
寇仲苦惱道:這功虧一簣,沒有市集那種便於捉迷藏的地方,更難避過的跟蹤。
徐子陵微笑道:你看河上的舟揖來來往往多麼熱鬧,我們也來湊興如何?
跋鋒寒哈哈笑道:若只是到船底湊興,小弟自樂於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