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激閃,劍氣漫空。
師妃暄的空劍化作滿天影,把徐子陵籠罩其中。
卻像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劍中若若現,似被淡雲輕蓋的明月,森寒的劍氣則連遠在三丈外的跋鋒寒和寇仲也覺得到,其飄搖往來之勢有若狂風颳起的旋雪。
徐子陵早蓄勢靜待,嚴戒備,但仍想不到這看來溫婉、人的那隻欺霜賽雪的纖手能使出這麼有如疾雨狂風般的可怕劍法。
他知這是要關頭,只要一個封擋不往,給劍氣侵經脈,可能會立即生出應,便知道和氏璧的異能已到了自己去。
徐子陵的像變一道影子,在劍影中迅疾閃移進退,左手撮指刀狀,貫滿真勁,以普通人眼看不清楚的高速,左劈右擋,每一掌都準確無誤的尋上師妃暄空劍的劍。
但誰都知道師妃暄搶制了先機,而對手則完全陷在捱打撐的困境裡。
跋鋒寒和寇仲看得瞪目結舌,偏又是無可奈何。
徐子陵一向能憑其靈銳的覺把握先機,但此時這優勢卻完全給師妃暄奪去了。
在神奇玄奧的招式、飄逸如仙的法下,師妃暄每劍都能悉先機,徹底瓦解了徐子陵伺隙的反攻。
不過二十來招,徐子陵完全被劍法牽制,不由己的爲對方天馬行空般的劍招所控制和擺佈,能移的方位愈趨窄小,到他避無可避的一刻,就是徹底落敗的時間。
在局中的徐子陵仍是心無旁鶩,心靈靜若井中水月。
他雖在劣無可劣的窘境中,但反激起他爭雄不屈的決心,全心全意去應付師妃暄那飛灑幻變,威勢漸增的劍法。
以心馭劍。
師妃暄的劍法絕無規,但每擊出一劍,都是針對對方的弱點,每一劍都有千錘百練之功,巧奪天地之造化。
最厲害是劍鋒發出的劍氣,有若瀉地的水銀般無隙不,教人防不勝防。
徐子陵忽然閉上眼睛,收回左手,右拳擊出。
蓬!
空劍被徐子陵一拳擊中劍側。
勁氣橫泄,激揚起街上的塵土。
接戰以來,徐子陵尚是首次強攻師妃暄的空劍鋒。
寇仲和跋鋒寒不住同時喝了聲好!
劍影消散。
徐子陵鬆了一口氣,正要趁機搶攻,驀地眼前華大盛,空劍活像天外驟來的閃電般,破開烏雲佈的黑夜,當搠至。
他首次生出對方是個完全無法克勝的敵人的意念,心中更是大爲慄然,知道自己在對方強大的攻勢下,信心已失,假若讓這種覺繼續下去,此戰必敗不在話下,對自己在武道的修行上更會在事後做無可補救的打擊挫折,會使他畢生都難以臻抵峰巔的至境。
想是這麼想,但在師妃暄大有穿宇宙之能的劍勢前,誰能不興起無從抗拒的頹喪覺。
看似簡單的一劍,實包含無比玄奧的心法和劍理。似緩似快,既在速度上使人難以把握;而劍鋒震,像靈蛇的舌頭般予人隨時可改變攻擊方向的覺。
在這勝敗立判的剎那,徐子陵深吸一口氣,把一切雜念緒全排出腦海之外,雙目電閃,雙掌合攏如蓮,再像鮮花盛放般,十隻指頭在劍鋒前虛晃出無數指影。
篤!
徐子陵左手的拇指頭橫撞劍鋒,卻電般斜飛開去。
跋鋒寒和寇仲同震駭。
師妃暄這一劍固是妙絕天下,可是徐子陵的怪招更是采絕倫,封死了所有可能欺進擊的路線,擋了這一劍。
但問題是徐子陵的真氣始終跟師妃暄自修行、純無比的玄門正宗劍氣仍有一段距離,加上對方佔著主進擊的優勢,故不吃虧纔是奇事。
嗨!
子仍在斜旋飛退的當兒,徐子陵噴出一口鮮。
師妃暄劍勢一凝,竟沒有乘勝追擊。
徐子陵的武功修爲,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不但韌力過人,且奇招迭出,教久攻難下。眼看剛纔一劍,可點上他的道,令他失去作戰能力,但竟給他以妙至毫巔的手法破解了,而卻因此令他傷吐,更不是心中所願。
鏘!鏘!
跋鋒寒和寇仲終於按耐不住,刀劍出鞘。
當!
了空再次敲響銅鐘,發出警告。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從左方樓房箭矢般下,朝師妃暄撲去。
整個空間的空氣都似被突然盡了似的,令人難之極。
如此可怕的武功,舍天魔功外那還有其它。
素赤足的婠婠,像從最深邃的黑夢裡鑽出來的幽靈般,人未至,右手袖中飛出一條細長帶,像毒蛇般向心神正因徐子陵微分的師妃暄捲去,聲勢凌厲至極點。絕對可媲師妃暄適才的一劍。
偏是不覺有半點風聲或勁氣破空的應有嘯響。
子仍在凌空的時間,另一手亦以曼妙的姿態輕揮羅袖,出三道白,襲向步履未穩的徐子陵和作勢撲的寇仲和跋鋒寒三人,令人完全不曉得是如何辦到,又是那麼迅疾準確。
四道人影隨著聲怒叱,分別從橋頭這邊兩座高樓之巔及附近相對的房舍瓦頂竄起,赫然是淨念禪院的不嗔、不懼、不貪、不癡等四大護法金剛。
在明月映照下,他們的禪杖因背特別黑,帶起了呼嘯之聲,威勢十足。
他們顯然是爲此戰在一旁護法,防止其它人闖到附近手助戰,但卻防不了婠婠這個特級高手。
了空大師口喧佛號,流星趕月般全速飛掠過來。
反是被襲的師妃暄神恬靜如常,空劍上揚,同時飄斜起,迎往婠婠。但誰都知道婠婠之選擇在此時出手,皆因覷準師妃暄這勁敵在力戰之後,更因誤傷徐子陵致分了心神,泄去銳氣,對蓄勢已久的來說實是伺隙制敵千載一時的良機。
這時最接近婠婠的是徐子陵。
可是他自顧不暇,又要應付婠婠來的暗,想幫忙亦有心無力。
寇仲和跋鋒寒一來離開較遠,兼之又要擋格或閃躲暗,怎都要慢了一線。其他人更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在眨眼的功夫間,這兩位分別代表正邪兩道的傑出傳人,正面鋒。
劍尖點上帶的端頭。
師妃暄軀輕震,橫飛往天津橋去。
整條長達三丈的帶在反震的力道下先現出波浪似的曲紋,然後變十多個旋的圈環,隨著婠婠微如影附形的凌空去勢罩向錯飛開去的師妃暄。
寇仲等三人先後避過婠婠來的飛刀,兩已在長橋的上空劍來帶去,宛如繁弦急管,在剎那間拚過十多招。
時間雖短,卻是一場激烈無比的戰鬥,每招都是全力出手,兇險凌厲,又是以快打快,只見在劍帶影間,兩從空中打到橋上,人影倏進忽退,兔起鶻落,旁人連們的臉目形亦難以分辨,更是難以手,只知隨時會出現有一方要濺橫的結局。
跋鋒寒首先趕至橋頭,正要出手,婠婠和師妃暄倏地分開。
師妃暄飄上橋欄,空劍指向婠婠,俏臉抹過一陣不尋常的豔紅。
婠婠則以一個曼妙的姿態,騰而起,落往另一邊的橋頭。
在足未沾地時,不貪和不懼兩重逾百斤的禪杖,凌空掃至,帶起的勁風力,吹得衫全上,強調出無限好的態線條。
寇仲等心中糟,只有他們最明白婠婠厲害至何等程度,這兩僧豈是的對手。
婠婠那對晶瑩如玉的赤足輕點橋頭的石板地,隨即斜衝而起,剎那間破兩僧的杖影裡去。
矯笑聲中,不貪不懼蹌踉橫跌開去,婠婠則繼續升騰,然後斜掠到了水之上,回眸笑道:妹子劍果是不凡,婠婠領教了!
就在此時,異芒驟閃,一道芒由橋底那小艇斜衝而上,奔雷掣電似的向空中的婠婠擊去。
婠婠再發出一陣悅耳若銀鈴的笑聲,右袖拂出,掃正扇尖,笑道:侯兄再非惜花之人嗎?
攔截者竟是多公子侯希白。
侯希白悶哼一聲扇勢被挫,電般下跌尋丈,才止勢掠往堤岸。
婠婠則借力斜飛,沒在遠方的樓房。
來去如風,有若鬼魅幽靈,予人夢魘般的不真實覺。
不貪、不懼這時才足踏實地,雖再沒有蹌踉之狀,但足音沉重,顯是吃了暗虧。
了空掠過停在橋頭的跋鋒寒三人,來到師妃暄之旁,合什問訊。
不癡和不嗔則立定在三人後,暗合圍之勢。
師妃暄飄橋上,神如常,自有一種輕盈灑的仙姿妙態。
深邃的眼神遙眺婠婠消失的遠,尚未有機曾說話,侯希白搶到橋上,關切地問道:妃暄是否貴無恙?
所有人的目全集中在這淡雅如仙的上去。
師妃暄出一微笑,油然道:天魔功不愧是魔門絕學,千變萬化,層出不窮。
接著目落在徐子陵上,聲道:徐兄傷勢如何?
徐子陵想不到在這種況下,仍會關懷自己這敵人的傷勢,心中泛起奇異之極的,正容道:該沒有什麼大礙,多謝小姐垂注。
師妃暄噗哧笑道:傷了你還要謝我?
罕有的失笑仿如鮮花盛放,東山日出,燦爛得使人目眩。除了空仍如老僧定的樣子外,連四大護法金剛都看呆了,寇仲、侯希白等更不用說。
笑容斂去,師妃暄回覆止水不波的神,目掃過徐子陵三人,淡淡道:和氏璧一事暫且擱下,異日我看該如何追討。
再瞧往侯希白,道:妃暄現暫返禪寺潛修,異日有緣,再與侯兄相見。
言罷轉便去。
了空等五僧同時向徐寇等合什施禮,客氣得全不似與三人對敵的樣子,護持師妃暄去了。
跋鋒寒三人你眼我眼,都想不到事會在這種況下結束,也不知該謝婠婠還是該恨。
侯希白則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口中喃喃道:妃暄傷了,妃暄傷了。寇仲向跋鋒寒打個眼,後者向侯希白道:侯兄……
他尚未說下去,橋上的侯希白猛然回首,往他們瞧來,眼神轉寒,冷然道:異日若三位要對付癸派,請勿忘了算在下一份。
一個縱,落到橋底的小舟去,順水流走。
四周回覆清冷平靜。
跋鋒寒似有所失的嘆了口氣,向徐子陵道:子陵沒有什麼事吧?
徐子陵仰天上明月,重重籲出一口氣,搖頭道:剛纔還心頭翳悶的,現在好多哩!
寇仲移到徐子陵旁,摟他肩頭豎起拇指讚道:小陵真行,這雖敗猶榮,假以時日,我們誰都不用怕了。
又道:現在我們該幹什麼呢?例如回到那破酒鋪繼續喝酒至天明,或是找個清靜些的地方好好睡他孃的一覺?
徐子陵環顧四周,不解道:爲何整條天街所有店鋪全關上門窗,街上更不見半個行人,你們不覺奇怪嗎?
寇仲猜測道:或者是王世充那混蛋怕誤傷旁人,所以下令不準任何人在某時某刻後走出家門半步,諸如此類也說不定。
跋鋒寒皺眉道:這是其中一個可能,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寇仲放開摟抱徐子陵肩膀的手,道:這樣呆站等人來搦戰終不是辦法,要找個去才。
徐子陵哂道:現在投店不嫌夜嗎?包括你的老朋友王世充在,誰會歡迎我們?
跋鋒寒不知是否想起東溟公主,嘆道:虛先生那小巢又如何?
寇仲心中一,笑道:不若到賭場大老闆榮祥的華宅躲他一晚,害害這傢伙也好。
兩人愕然朝他看來。
寇仲解釋道:董淑妮今晚到榮府參加榮祥的壽宴,還約了我在後門等溜出來私奔,所以……嘿!你們爲何用這種可怕和曖昧的眼我呢?
跋鋒寒冷冷道:董淑妮若肯與人私奔,早私奔了過百次,爲何獨對你仲青睞有加?你不覺得此事可疑嗎?
寇仲愕然道:不會吧?我對也不錯啊!難道會設陷阱來害我?
徐子陵道:你和是什麼關係,爲何會揀中你,是爲什麼原因要私奔?
寇仲嘆道:總言之我和是有點關係,不過現在得你們提醒,我也到有點不大妥當。希只是開開玩笑吧!否則其中定有點問題,像那種慕榮華富貴的子,怎捨得放棄一切,隨我這麼一個人流浪天涯。
接著拍手道:好哩!閒話休提,我們現在該到那裡去?
驀地三人同時眼前一亮。
事實上整道天津橋也亮了起來。
他們別頭朝河瞧去,一艘燈火通明的巨舟,正逆流朝天津橋駛過來。
此舟原本沒有半點燈火,忽然變得如此一舟爍然,自需一批訓練有素的點燈人。
寇仲嘆道:老跋你勝了!今晚恐怕我們真要捱到天明,希兩位仍記得那個三角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