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坊門外下車，觀察形勢後，翻上瓦面，竄過幾所屋子後不片刻目標中的院子出現前方，中間只隔了一條小巷。

一看下，都心知小妙。

屋前的空地上，雖泊有一輛馬車，卻不見拉車的馬兒。

這所前後三進，以兩個天井相連的房子門窗閉，沒有半點有人居住的樣子。寇仲頹然道：糟了！妖婦妖公妖全給我們嚇走了。

宋師道出奇平靜，低聲道：我們屋看看，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跋鋒寒嘆道：我看也是白費心機，癸派一向以行蹤見稱，那會留下任何可尋的線索，否則早給人追上老巢去。

宋師道搖頭道：今趟是不同的。我幾可肯定們是前晚上龍被揭穿份後才匆匆轉換地點，是爲怕被人尋到這條線上。這是一種小心駛得萬年船的措施，但卻又很易被人忽略的。在這種心理下，難免會有疏忽。那我們便有方法找出來了。

三人無不容，頓然對宋師道這位二公子刮目相看。

宋師道一聲來吧，領先躍往院子裡。

廳佈置講究，牆上還掛有書畫一類的裝飾，不過不出跋鋒寒所料，一切乾乾淨淨的，除家俐用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宋師道卻不肯放過任何一吋地方。當三人意興索然時，他卻從地上撿起一些茶葉的碎屑，送到鼻下嗅吸一番道：若我沒有瞧錯，這該是黃芽葉，直勻齊，澤黃中帶綠，細如亳，形似鴨舌，乃茶葉的極品。

三人聽得目瞪口呆，心想只有他這種出高門大族的世家子弟，才能憑一片茶葉說出這麼多道理來。

徐子陵皺眉道：縱然知道這是什麼茶葉，但又能起什麼作用？

寇仲口道：照我看癸派的妖不會把茶葉隨帶備，該是上龍預備好來孝敬們的。

宋師道欣然道：這個可能非常之大。天街有幾間茶鋪，其中三間都有黃芽茶賣，但只有山景居賣的是金剛臺生產的一等黃芽葉，我和他們的老闆這些日子混得頗，很容易查出上龍是否只酷嗜此茶。尚是如此，我們便多得一條線索。三人都聽得心服口服。

茶有茶癮，喝慣了某種茶，儘管會間中換換口味，但總不會一下子全改變過來的。

上龍應是在養傷期間，若巧他遣人去買茶，他們便有機會了。

宋帥道再巡察一番，沒有新的發現後，朝進走去。

三人因他這種'查案'本領而對他視若神明，忙追在他後。

宋師道進其中一間臥房，睡牀羅帳低垂，裡被褥凌，應了他們的預料，不但走得非常匆忙，且是在半夜離去。若是在日間，一切被褥便該是執拾整齊。

三人學宋師道般仔細觀察時，他卻揭帳坐在牀沿，拿起被鋪枕頭用神嗅吸。

三人唯他馬首是瞻，耐心靜候他發言。

宋師道見三人呆瞪他，放下被枕莞爾道：實在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我一向長在講究生活的家庭，而湊巧癸派的人對這方面的要求亦是頗爲講究，纔給我認爲可憑此看出些什麼事來。

跋鋒寒容道：二公子這話非常管用，一向以來，江湖中人都以爲癸派躲於深山窮谷之中，但現在看來則更有可能是把老巢於繁華的大都巿，教人料想不到。否則絕不會如此事事講究。

寇仲也謙虛地問道：究竟是怎樣的講究呢？

宋師道答道：這睡帳和被褥都被一般香料薰過，但枕頭帶著的則是另一種香氣，那該是來自那子本人喜歡使用的香料。

跋鋒寒道：那麼睡這房子的該不會是君瑜，從不用香料的。

宋師道道：薰於被帳上的是採自馬尾松的松香，不要以爲這只是追求，它實際上還有防、防腐、驅蟲的好。

又道：至於忱上的香氣應是從桂花的極品丹桂花提煉製的香料，普通人家都花費不起。在雖有十多家香料鋪，但只有平福老店出售這類貴格貨。

跋鋒寒奇道：二公子對的各行店鋪真是瞭如指掌。

宋師道微笑道：我先後來了五趟，閒來沒事便上街逛，藉便幫助一下的經濟發展，明白嗎？

徐子陵道：既然有了茶葉香料這兩條線索，我們下一步該怎樣走呢？

宋師道道：看遍其它地方再說吧！不過跋兄說得對，可以帶走的東西，們是不會留下來的。

※※※

車子開出，往天街駛去。

在追尋傅君瑜這事上，宋師道已搖一變了他們的領袖。

寇仲不解道：我始終不明白，爲何數次與婠婠手，都不拿瑜姨來要脅我們？

宋師道道：這反而顯示了君瑜真是落在他們手上，所以才怕給人知道。就算祝玉妍如何肆無忌憚，對傅採林也總有幾分顧忌。非到迫不得已時，也不會用君瑜來要你們供出'楊公寶庫'的。

午後的破雲而下，在下了半天雨後，份外使人到明朗清新。

宋師道藉機閉目養神，三人不敢擾他，都靜靜坐著，或是溜覽沿途的風。

到了天街，宋師道溜下車去，而小張則把車子駛進一條橫街等候。

跋鋒寒乘機囑咐小張替他找尋鐵勒人落腳的地點。

小張傲然道：跋爺放心，這等小事小人必會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說畢跳下車子去了。

剩下三人在車中等候。

徐子陵記起早先未說完的對話，問寇仲道：你說知道董淑妮騙你，究竟是甚麼回事？

寇仲狠狠道：此事說來話長。

接著解釋了要王世充詐作被刺傷的前後經過，然後道：我爲了安定和加強王世充的信心，帶翟和屠叔方去見王世充，這老狐貍立即歡容滿臉，和我商量安排被刺的事。

哼！他孃的，你可知他有甚提議？

兩人當然只有搔頭表示不知道的份兒。

寇仲模仿王世充的聲音語調道：後天榮祥會在府中設宴賀壽，有頭臉的人都會去湊熱鬧，我本想不去，但現在卻不能不去，否則晃老頭那來行刺我的機會。

徐子陵和跋鋒寒聽得臉臉相覷，後者道：這是什麼一回事？榮祥的賀壽不是在昨晚舉行了嗎？

寇仲苦笑道：所以我說那妮子在騙我。真不知是何居心？

徐子陵沉聲道：要佈局殺你，而這事與王世充沒有半關係。

寇仲一呆道：爲何要殺我？可能只是想擄走找，但這樣對有什麼好？不怕王世充惱嗎？

跋鋒寒失笑道：除了董淑妮外，這問題怕要老天爺纔可答你。你這小子究竟對人家姑娘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呢？

寇仲起撞天屈道：那算得什麼呢？何況還是主的。不要看年紀輕輕，的經驗比我們三個人加起來都要富。

見到兩人目灼灼的瞪著他，寇仲攤手道：我是男人嘛？逢場作興也是人之常，對吧？

徐子陵道：以董淑妮的，此事必與男之事有關。

跋鋒寒笑道：你可能遇到了一個妒夫，而董淑妮則貫徹一向視爲玩遊戲的本，信不信由你。

寇仲正要說話，宋師道回來了，一臉興的道：終於見到曙！

※※※

小艇駛到水和運渠的匯，西面就是橫過水三座大橋之一的浮橋。

兩岸大大小小數十個碼頭，泊了近三百艘各類形式的船舶。船隻往來不絕，水道通頻繁熱鬧。

小艇在兩艘貨船間停下。

由於要讓出河道通路，而碼頭則數目有限，所以船隻都是靠泊，故他們的行不會惹起注意。寇仲瞧往岸旁起卸貨的忙碌景，訝道：只看到眼前繁華景象，誰能想到有人在割地稱王，弄至戰火連綿？

宋師道道：這類貿易往來可帶來當地大量稅收，且能解決需求供應，所以人家都會盡量預以方便。假若誰不識相，封鎖水路，又或沒收財貨，商旅便改到別做生意，最後的損失仍是自己而己。

跋鋒寒緩緩掃視衆船，大頭痛道：究竟是那條船？

剛纔宋師道聯同青蛇幫的幫主任恩，去茶葉鋪和香料鋪探問，果然有人於昨天清晨來訂購了一批特定的香料和茶葉，且與宋師道認出來的黃芽茶和丹桂香料吻合無間。

最妙是由於平福老店的丹桂香只有量存貨，故必須到城東的貨倉提取，來訂貨的漢子囑他把貨送至這其中一個碼頭，再用小艇載走，所以他們才追蹤到這裡來。

寇仲接口道：雖是在這裡的碼頭接貨，但卻可以是轉運到這廣闊河域上任何一條船，唉，這真是個船舶的迷魂陣，癸派真會揀地方。

宋師道卻有竹道：我家一向做水運生意，最悉這方面的問題。此的船大概可分商船、客船、漁船三種。由於怕給敵人滲，所以船舶出檢查嚴格，記錄詳盡。

我已使任恩找人想辦法，看看有那艘規模似樣點的大船，至在這裡泊了兩天，但又沒有上落客貨。如此雖不中亦不遠了！

寇仲心悅誠服道：難怪師妃暄要來找二公子，像你這麼思慮周到的人，我還是首次遇上。

宋師道苦笑道：我宋師道算得什麼？連自己心的人都保護不了。

徐子陵怕他傷下誤了大事，忙道：我尚有一個想法，就是這艘船必像我們現下的小船般是泊在碼頭的最外圍，俾可隨時開航。

跋鋒寒虎軀微震，目迅速瞧往剛纔曾惹起他注意的一艘三桅大船，道：這艘船特別可疑，看似泊在兩艘舶的中間，但三艘船上都不見半個人影，與其它船上忙碌的況大不相同。

三人隨他目瞧去。

只見對岸的其中一個碼頭，泊有三條船，中間的一艘比其它兩艘大上一倍，只甲板上便有兩層，且果然三條船上都不見有人走作。

宋師道道：如此更不用浪費時間，我著任恩派人專查這三條船，立即便可以有結果。

※※※

四人坐在河旁一所樓房的二樓，窗外可見到碼頭上落貨的景，左方不遠就是那三艘可疑的船隻。

樓下是間專做鹽貨生意的店鋪，屬青蛇幫所有。事實上的大小幫會，都大做水運生意。

一向以來，各幫會都有自己專門的生意，獨佔利潤，各有各的勢力範圍。

幫之所以招惹衆怒，皆因常要手到別幫的業務去，又恃勢大，要各幫會每月奉獻孝敬，破壞了各不相干的規矩。

任恩做的既是鹽貨，自然和宋閥有千萬縷的關係。

寇仲忽然道：假若祝玉妍和婠婠都在船上，我們該怎麼辦？

徐子陵道：先弄沉們的船，再在混之際搶人。

跋鋒寒道：那就要擬好逃走的方法和路線，否則有誰落單被追上，便大事不好，不但救不回君瑜，怕還要賠上小命。

以跋鋒寒的高傲自負，竟說出這番話來，可知他對遇上祝玉妍和婠婠連保命的把握都欠奉。

宋師道微笑道：你們這種況，關心則，假設祝玉妍和婠婠是上驥，那我們頂多只是中驥，以中驥對上驥，必敗無疑。

寇仲道：我不是沒想過這問題，只是我們本不知兩人是否在船上，更不敢去冒失查探，所以無法實行以中驥對下驥之策。

宋師道淡然道：所以我說你們是關心則。今晚曲傲與伏騫要在曼清院進行那場未竟之戰，祝玉妍等就算不去捧拍檔的場，也不會錯過這種難得的機會，順便看看伏騫是什麼料子，那時我們的機會就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