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得寇仲驚呼都把目集中往他上,再學他般仰首觀天。
只見沈落雁那頭偵鳥不住盤旋高飛,在空中作出奇異的飛行路線。
楊公卿,玲瓏、徐子陵、翟等知者同時變,如這怪鳥正借特別的飛行方式,通知主人這林藏有伏兵。
爲了躲避敵人探子的耳目,他們費了很多功夫才佈下這支伏兵。
首先是以另一隊騎兵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擺出防止單雄信的部隊趁輜重渡河時襲的姿態。又在高放哨,再趁黑夜著騎兵牽馬穿林,潛往現在埋伏的地點。馬蹄當然包上布帛,以免發出異響。
可是千算萬算,卻算了這頭通靈的怪鳥。
呱!呱!呱!
怪鳥東北方向飛去,正是李騎兵馳來的方向,此時已聞馬嘶和蹄音。
楊公卿大喝道:左右翼先行!
號角聲起。
埋伏兩翼的左右先鋒隊各三千騎首先由林沖出,循著彎由的路線,敵軍的側翼馳去。
然後中軍蜂擁出林,隊形整齊的馳上長草平原,往敵人馳來的疏林區疾馳而去。
馬鞭揮舞策打,戰馬長嘶,充滿急疾慘烈的景。
戰士騎像水狂浪般把草原遮沒,晨下戰胄盔甲的兵械熠燦生輝。
大地急快倒退。
只數十息的景,中軍的八千騎兵已進疏林區,騎速稍減的往敵人迎去。
由於敵人只在八千之數,所以他們全無顧忌的憑著優勢的兵力,凌迫對手。
現在唯一希就是以快打快,最好是敵人來不及撤退,又或整頓陣勢,給他們銜尾追上,殺李一個落花流水。
寇仲、玲瓏、翟、徐子陵等首先馳上一個山丘,只見半里許外的林塵土直捲上天,蹄聲急驟,卻聲響漸弱。
翟大喝道:追!
寇仲大喝道:不要追!
翟大怒道:爲何不追,李要走哩!
楊公卿這時來到寇仲旁。
寇仲問玲瓏道:塵土揚起的樣子算是條條而起還是凌星散呢?
玲瓏勒著正呼嚕噴氣的戰馬道:瓦崗敵軍仍是隊形整肅,散而不。寇仲點頭道:正如我所料,沈落雁早猜到有伏兵,故以怪鳥我們追去,我敢肯定林另有伏兵,當我們步陷阱時,李就會回師反擊。
楊公卿喝道:有道理!
立即教號角手發出停止前進的命令,指示兩支側翼的先鋒軍原地留駐。
翟終是將門之後,清醒過來,但緒仍是波盪,眼中充滿憤慨神。
徐子陵留意寇仲,見他那對眼睛冷靜如亙,出智能和冷酷的神。
他尚是首次在寇仲眼中發現這種神,不由心中一,記起他在竟陵城頭,面對杜伏威千軍萬馬的攻城部隊時說過的話。
就是漠視生死,把整個戰場視作一個棋盤,敵我雙方則是棋盤上爭鋒的棋子。經過這番戰場上的歷練後,寇仲已從一個本對戰事毫不在行的小子,變一個謀略出衆,料敵如神的統帥。
楊公卿虛心向他請教道:現在該如何置?
寇仲斷然道:我們只須留下數千人在這裡佈防,教李難作寸進。而輜重則繼續渡河,並分出快速部隊直口,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宣永道:如若李回師守口,我們是否仍要強攻?
寇仲道:李是不會甘心退走的,他還有單雄信這個希,到單雄信乘我們進軍口撤走時,他便錯恨難返,只有逃往虎牢一途了。
林遠軍止塵止,顯示李停了下來,明白狡計難逞。
這行比什麼長篇大論更能增加寇仲的說服力和威信。
寇仲續道:快速部隊的作用,就是先一步趕往口,防止李渡河回城,那口的邴元真便只有棄城或投降的兩個選擇。
楊公卿長笑道:就這麼決定吧!
※※※
接著的七天,決定了李這一代梟雄的命運。
鎮守口的邴元真向兵臨城下的楊公卿投降,李另一員大將單雄信又在這關鍵時刻擁兵自守,且被屠叔方說服歸降。
李知道大勢已去,只得率人逃往虎牢,王伯當則退守河。
寇仲、楊公卿再整頓軍馬,準備乘勝追擊,再拿下虎牢。
豈知李聞風先遁,逃往河與王伯當會合。
他本想以黃河作屏障,北守太行,東連黎,以圖平反敗局。
可是大敗之後,軍心渙散。
兼且瓦崗軍因翟讓之死早伏下分裂的因素,舊將紛紛拒命,使李有力難施,用武無地。
而王世充軍亦因剛得到多個城池和大片土地,須得休息整頓,一時亦難以渡河進攻河,故先把力氣平定河南區域,一時了隔河對峙之局。
這晚在虎牢行府後院的偏廳,屠叔方引來翟向寇仲和徐子陵道:我已向小姐和盤托出有關南方的形勢和素素的事,因我覺得還是坦白些好。
翟惡兮兮的瞪著兩人道:這麼要的事竟敢瞞我,看我把你們和那香玉山一起宰掉。
兩人唯唯喏喏,不敢反辯。
翟道:我豈是不講道理的人,李今次已吃足苦頭,永無翻之。雖未能手刃那賊,總算爲爹重出了一口氣。我也不想爲王世充這種人繼續出力,你們有什麼打算?
寇仲道:我們想先回打個轉,然後立即南下,先助飛馬牧場反危爲安,再看怎樣可把素姐母子帶走,再來與小姐會合。
翟斷然道:我和你們一道去吧!
寇仲大吃一驚,忙道:小姐千萬不要去。
翟怒道:爲什麼?
屠叔方出仗義之手道:小仲的意思,是希小姐能留在北方,爲他聯結瓦崗軍有用的人才,好得在將來共創大業。
徐子陵也道:小姐留在北方,看李,便隨時可取他狗命。
這句話比什麼都更能打翟。
沉半晌後點頭道:好吧!我便留在北方,不過我再不想跟王世充的人混在一起。你們想什麼時候走?
寇仲道:事不宜遲,明早我們便一起離開。
寇仲向楊公卿道出要回之意後,尚未解釋原因,楊公卿沉聲道:仲小兄想就此一走了事嗎?
寇仲尷尬道:大將軍真明。
楊公卿手搭在寇仲肩頭上,雙目閃閃道:你是楊某人生平所遇的最天才橫溢的統帥人才,假以時日經驗,天下再難有對手,你心中有沒有什麼計劃呢?
寇仲低聲道:暫時可以有什麼計劃呢?只不過覺得王公非是可與共事之輩,故暫作功退,大家仍可留下一份。
楊公卿嘆道:我明白你的,論功行賞,怎能沒你的份兒?明天我便派戰船把你送返,理由則是讓你可親自向大人彙報軍,以決定是否該立即渡大河進攻河。
但你既萌去志,再不是該久留之地,你明白我的話吧?
寇仲地道:我絕不會忘記和大將軍並肩作戰的好時。
楊公卿放開按在他肩頭的手,大笑道:彼此彼此!希有機會再並騎馳騁沙場,殺敵取勝。
※※※
寇仲回到後院,有人在廊柱後喚道:寇爺!
寇仲探頭一看,原來是人的俏婢楚楚。
這人兒牽著他的袖,來到園子的竹林深,幽幽道:聽小姐說明天便要和你們分手了!是嗎?
寇仲心中一痛,忍不住手輕吹彈得破的臉蛋,聲道:南方事了,我定會回來找你,你還可以見到素姐和那白胖胖的嬰孩啊!
楚楚喜道:那真是好哩!
旋又垂頭黯然道:但婢子又有大段日子不能侍候寇爺了。
寇仲忍不住掏出掛在頸上的煉墜,笑道:看!你不是時刻都侍候著我嗎?
楚楚軀劇,出意外驚喜的神,接著投進他的懷裡,不顧一切地把他摟個結實,喜極而泣。
寇仲玉溫香抱滿懷,嗅著仿似陌生又無比悉的香,憶起當年在大龍頭府抵死纏綿的醉人景,雙手將抱道:不要哭,只要我們能在這世好好活下去,總有一天會有快樂和不用分開的日子過的。
在這一刻,無論是宋玉致或李秀寧,都到了他遙不可及的遠。
楚楚倏又離開他的懷抱,道:楚楚失態了!
寇仲不自再次把擁懷裡,著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深。道:記著!
我寇仲從沒有認爲你是下人,將來也不會。
楚楚渾一陣抖,道:寇爺好好保重自己。
言罷揮淚去了。
寇仲嘆了口氣。
爲了事業,是否便要作出這麼多犧牲呢?
假若自己是個無大志的小子,這刻便可和海誓山盟,再來個雙宿雙飛,鴛鴦比翼共渡良宵。
可是他已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雙龍幫的人在關中苦候他的來臨。
飛馬牧場正陷於險地。
素素則急待他去營救。
而他和徐子陵亦是遍地仇讎,步步險境。
這就是須付出的代價了。
※※※
戰船逆流西上。
寇仲和徐子陵並肩立在船頭,迎著吹來的河風和茫不可測的命運。
寇仲道:只要找著虛行之,我們立即便走,就算要翻臉打出去,我也要走。
徐子陵淡淡道:王世充絕不敢公然拿你怎樣的,否則如何服衆,何況李仍死而未僵,他不會笨得搖軍心呢。
寇仲點頭道: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
徐子陵沉默下來。
寇仲嘆氣道:我便像發了一場夢,到現在仍不相信曾威震天下的李會被我們擊敗。
徐子陵喟然道:總有一天你會發覺人生只是大夢一場,帝皇霸業都毫不真實。
說到這裡,不想起清雅如仙的師妃暄。
寇仲卻想起伏在懷悲泣的楚楚。
一陣長風吹來,拂得兩人衫獵獵作響,東都出現前方,巍然矗立,氣象萬千。
這座偉大的城市,是否終亦有陷落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