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虛行之上岸後,兩人繼續行程。
待風帆轉黃河,他們才鬆一口氣,在這廣闊的河道上,要逃要躲都容易得多。
寇仲嘆道:我們從南方出發時,好像天下都給踩在腳下的樣子,豈知波折重重,志復等三人慘遭不幸,玉則不知所酊,我們現更爲勢所迫,要折返南方,關中過門不,想想便教人頹然若失。
徐子陵道:志復三人的仇我們必定要報的,大丈夫恩怨分明,癸派手段如此兇殘可惡,終有日我們會將它連拔起,令們永不能再害人。
寇仲雙目殺機大盛,點頭道:除了宇文化及外,現時和我們仇恨最深的就是癸派,債必須償,何況就算我們肯忍氣吞聲,□妖和祝妖婦也絕不肯放過我們。
徐子陵道:這亦是我肯陪你去江都的原因,否則我會立即趕往陵接素姐母子。
我到現在仍不明白爲何老爹肯與虎謀皮,和癸派合作去打天下,其中定有些我們尚未知道的原由。
寇仲道:管孃的那麼多!明天我們轉通濟渠後,便日夜兼程趕赴江都。不過可要補充乾糧食水,因爲至也再要三天三夜,纔可抵達江都。
徐子陵沉道:我總有些不祥的預,這一程未必會那麼順利。
寇仲一拍背上井中月道:我們有那天是平安無事的?誰不怕死,就放馬過來吧!
哈!學而後知不足,我也要拿魯大爺的寶笈出來下點苦功。
徐子陵一把扯&m;#65533;他道:對不起,去下苦功的該是小弟,到你仲大哥來掌舵哩!
***
兩人終過了一個平安的晚上。
翌日正午時分,船抵彭城西方位於通濟渠旁的大城樑都。
他們尚未決定誰負責守船,那個去買糧食,當地的黑道人已大駕臨。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黑道小混混出,遂抱&m;#65533;息事寧人的心,打算依足江湖規矩付與買路錢,以免節外生枝。
寇仲解下井中月,到碼頭上和來人涉。
領頭的黑幫小頭目見寇仲型威武如天神,又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他也是老江湖,忙抱拳爲禮道:小弟彭樑會智堂香主陳家風,請問這位好漢貴姓大名,來自何鄉何縣?
寇仲登時記起彭樑會的三當家《豔娘子》任,纔想到這一帶均是彭樑會勢力範圍,不過他當然不願給任知他行酊,忙道:小弟傅仁,剛在東都做完買賣,現在趕回江都。哈!泊碼頭當然有泊碼頭的規矩,小弟該向貴會繳納多銀兩,請陳香主賜示。
陳家風見他如此謙卑,立即神氣起來,微笑道:看傅兄神采飛揚的樣子,定是撈足了油水,傅兄這艘船也是最上等的貨式,最奇怪是傅兄似乎只有一名夥計在船上。
寇仲當然明白他要的技倆。
黑道人遇上陌生人都會遵從先禮後兵的金科玉律,簡言之就是先清對方底子,才決定如何下手宰割,以謀取最大利益。
假設他不顯點手段,對方會得寸進尺,甚至連船都要給他沒收。
隨陳家風來的尚有七、八名武裝大漢,只看神態便知是橫行當地的惡霸流氓。
寇仲抓頭道:陳兄說得好。小弟既敢和我那個兄弟駕&m;#65533;一條上價船走南闖北,當然是有點憑恃。不過念在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加上我們又很尊敬『鬼爪』聶敬他老人家,且與貴幫三當家『豔娘子』任有點,才依規矩辦事,陳兄該明白小弟的意思吧!
陳家風愕然道:請問傅兄是那條線上的朋友?
寇仲沒好氣地取出半錠金子,塞他手裡道:真人不相,相非真人,陳兄若肯賣個,便不要查究底,就當沒見過小弟吧。
不再理他,轉回到船上。
徐子陵正獨力扯帆,寇仲一邊幫手邊道:彭樑會看來已控制了這截水道,只不知他們現在歸附何方?
徐子陵恍然道:原來是任的手下,照計不是投向徐圓朗,就該是李子通。嘿!應不會是宇文化及吧?
整好風帆後,寇仲道:我負責城採購,你可不要讓人把船搶去。
徐子陵笑道:若來的是祝玉妍、□□之流,你可勿要怨我。
寇仲大笑而去。
徐子陵閒&m;#65533;無事,憑欄觀。
通濟渠水道的通出奇地疏落,尤其朝江都去的水段,只有寥落的幾艘漁舟往來,不知是否到戰爭的影響,客貨船都不敢到那裡去。
碼頭離開城門只有千來步的距離,泊有三、四十艘大小船隻,比起東都任何一個碼頭的興旺況,有如小巫見大巫。
通往城門的路旁有幾間食□茶檔,只有幾個路客顧,有些兒冷清清的覺。
陳家風那夥人已不知去向,照道理若他們不清他兩人的底子,是絕不會輕易手的。
就在此時,他忽有異,轉一看,剛巧見到一個無限好的人背影,沒艙門裡。
以徐子陵的鎮定功夫,亦立時駭出一冷汗。
***
寇仲踏城門,仍不知此城是由何方勢力控制。
若在其他城市,除非正在攻防戰的急期間,否則都肯讓商旅行人出,既可徵納關稅,又可保持貿易。
可是這通濟渠此段的重鎮,竟像個不設防的城市,不但沒有顯示主權的應有旗幟,連守門的衛兵都不見半個。這種況即使在這戰火連天的時代,也非常罕見。
寇仲茫然城。
城主要街道爲十字形貫通四門的石板□築大街,小巷則形方格網狀通向大街,民居多爲磚木房,樸素整齊,本應是舒適安祥的居住環境,只是此際十室九空,大部份店鋪都關上門,似是大禍將臨的樣子,其中一些店鋪還有被搶掠過的況。
路上只見零落行人,都是匆匆而過,仿如死城。
足音從後而至。
寇仲駐足停步,就那麼立在街心。
陳家風來到他側,嘆了一口氣道:打仗真害人不淺,好好一個繁華都會,變這個樣子。
寇仲深有同,問道:究竟發生甚麼事?
陳家風沉聲道:這真是一言難盡,若你早來數天,便可看到這裡以千萬計的人得道路水泄不通,哭喊震天,四散逃命的可怕景。
寇仲大不解道:這城本是何方擁有?又是誰要來攻城呢?
陳家風答道:這城已歷經數手,最後一手是徐圓朗,只是好景不常,最近因竇建德揮軍渡河,攻打徐圓朗的據地城任,徐圓朗於是倉卒調樑都軍隊往援,致樑都防守薄弱,最後連那數百守軍都溜掉,使樑都變一座沒人管沒人理的城市。
寇仲愕然道:竇建德那麼可怕嗎?
陳家風道:竇建德當然不可怕,論聲譽他要比徐圓朗好得多,但宇文化及的狗賊兵,卻比閻皇勾命的鬼差更駭人。
寇仲雙目立時亮起來。
陳家風續道:當日宇文化及率兵由江都北返,去到那裡便搶到那裡,殘害百姓,**婦,所以風聲傳來,人人都爭相躲往附近鄉間避難。唉!這年頭要走都不容易,都在打仗。
寇仲沉聲道:宇文化及會否親來呢?
陳家風道:這個便沒人知道,我們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鍾,形勢不對便溜之大吉,若傅兄不介意,可否仗義送我們到江都去?
寇仲愕然道:你們要到江都還不容易嗎?
陳家風徵徵瞧了他好一曾後,臉容沉下去道:原來你本不悉江都的況,竟不知李子通在河渠重重設關,除非是和他們有關係的船隻,其他一概不準駛往江都,否則我何用求你。
寇仲笑道:我確是不知江都的況,皆因久未回去,但卻非和李子通沒有關係,陳兄可以放心。
陳家風半信半疑地問道:傅兄和李子通有甚麼關係?
寇仲不答反問道:你們彭樑會能名列八幫十會之一,該不會是省油燈,爲何不乘機把樑都接收過來,完全只是一副任人打不還手的樣兒?
陳家風嘆道:若非看出傅兄非是平凡之輩,小弟也懶得和你說這麼多話。今時已不同往日,當年昏君被殺,我們在聶幫主的統領下。一舉取下彭城和樑都附近的四十多個鄉鎮,本以爲可據地稱霸,大有作爲。豈知先後敗於宇文化及和徐圓朗手上,最近連彭城都給蠻賊攻陷,我們彭樑會已是名存實亡,連會主在那裡都不清楚。
寇仲一呆道:甚麼蠻賊?
***
徐子陵掠進艙門,移到艙四扇小門之間,深吸一口氣,才推開左邊靠艙門那道門。
在艙窗進來的下,得令人不過氣來的□□正安坐窗旁的椅上,低頭專心瞧&m;#65533;那對白璧無瑕,不沾半點俗塵的赤足,神態似乎有些許見腆,但又似只是一貫邪異的篤定。
沒有立即朝徐子陵看,只道:我和你們終須來一次徹底的解決,對嗎?
的語調不但溫得像在枕邊的喁喁私語,且慢得像把一字一句輕輕的安置在空間裡,令人生出一種非常寧和的覺。
徐子陵瀟灑地挨在門框,沒好氣的道:手便手吧!何來這麼多廢話?
□□終擡頭往他瞧來,輕搖長可及腹、烏監人的秀髮。哲白如玉的臉龐黛眉凝翠,目流盼生波,即使以徐子陵的淡視,亦不得不承認實在人至極。
只聽櫻□輕吐道:你怎麼不問□□,爲何能於此時此地趕上你們?
徐子陵聳肩道:那有甚麼稀奇?闢塵弄不垮我們,只好由你們手,對嗎?
□□一徵道:我們總是低估你們兩人,幸好以後都不會再犯這個錯誤。
徐子陵皺眉道:你再廢話連篇,我便去找寇仲!
□□秀眉輕蹙的不悅道:不要催促人家嘛!我正努力爲自己找個不殺你的理由。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何用這麼煩惱。我正活得不耐煩,更想看看你是否真有如此手段,即管放馬過來!
忽地臉一變,撞破艙頂,來到船隻的上空。
系舟的索子已被繃斷,船隻正移離岸旁,順水流下。
□□的天魔勁正自腳下攻至。
***
陳家風憤然道:蠻子就是那些天般的契丹人,他們趁中原戰,乘機勾結我們漢人中的敗類,組東海盟,專搶掠沿海的城鎮,劫得財貨子,便運返平廬。
寇仲愕然道:契丹人那麼厲害嗎?平廬在那裡?
陳家風道:他們騎的技都非常高明,東海盟現在的盟主窟哥,便是契酋會的長子,擅使雙斧,武技強橫,我們二當家亦喪命於他手下。至於平廬在那裡,我也不大清楚,聽說似是鄰近高麗,乃契丹人的地頭。
旋又嘆道:他們人數雖不多,但來去如風,瞬又可逃到海上,至今仍沒人奈何得他們。
足音驟起。
兩人循聲瞧去,只見陳家風一名手下氣急敗壞的趕來道:不好了!有人劫船!
***
徐子陵心知肚明,若不能先一步逃生,給□□纏上,定是有死無生之局。
若他猜得不錯,癸派因他們再沒有任何可供利用的價值,又怕他們回南方破壞杜伏威的好事,所以下決心要除掉他們。
不過要殺他們再非像以前般容易,尤其當兩人聯在一起時,總能發揮出比兩人加起來的總和更龐大的威力。故此□□直跟到這裡。待兩人分開的良機,纔出手對付徐子陵。
久違了的邊不負亦從艙門那邊的方向斜掠而起,朝他撲至,顯是錯估了他出艙的方向,而他舍艙門不走而採撞破艙頂之途,等若把自己的小命從閻皇手上檢了回來。否則如在廊道遭上□□和邊不負兩人前後夾擊,那還有命。
徐子陵在□□天魔助及時,猛換一口真氣,生出新力,竟就那麼凌空一翻,掠往帆桿之顛,哈哈一笑道:失陪!
□□正改向追來,徐子陵像大鳥般騰空而起,橫越近十丈的河面上空,投往岸上。
□□真氣已盡,只好落往桿頂上,俏臉煞白的瞧&m;#65533;他逃之夭夭。
寇仲此時從城門那邊像流星般趕至,大喝道:□妖有膽便上岸和我寇仲大戰三百回合,待我將你斬開兩截或三塊。
帆船放流直下。
邊不負冷笑道:便讓你兩個多活幾天吧!□□忽又出一甜的笑容。
兩人頹然在岸邊坐下。
寇仲苦笑道:想不到一語讖。寶貝船果然給人搶去,不過我也沒資格怨你,因爲我都找不到糧草回來。
這時陳家風才和一衆大漢趕至,人人臉祟慕尊敬之。
寇仲沒好氣的掃了他們一眼,道:船失掉哩!你們自己想辦法到江都去吧!
陳家風尷尬的道:我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兩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寇爺和徐爺。
徐子陵嘆道:甚麼名震天下?船都沒有了。
陳家風低聲問道:剛纔那兩個是否癸派的妖妖人?
寇仲點頭應是。
陳家風出佩服至五投地的神,道:天下間只有兩位大爺纔不怕們。
徐子陵失笑道:贊人也有分寸才行,至慈航靜齋的人便不怕癸派,非獨是我們。
陳家風後一名漢子豎起拇指道:徐爺纔是真英雄,不矜不誇。
寇仲道:你們說甚麼都治不了本人空空如也的肚子,有甚麼方法弄一點酒菜,吃完後大家各走各路。
陳家風喜道:這只是舉手之勞,兩位大爺請!
兩人怎會客氣,隨他們回城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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