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忽然心驚跳,坐立不安,送陳長林上路後,回到名爲帥府的大宅,召來其飛問道:有沒有徐爺的消息?
其飛見他神有異,搖頭道:徐爺究竟到那裡去呢?屬下可派人去打聽。
寇仲站起來在書齋來回踱步,好一會才停下來嘆道:他到陵去,你知否蕭銑那小子的況?
其飛答道:目下大江一帶,論實力除杜伏威、輔公佑外,便要數他,稱帝后蕭銑先後攻佔鬱林、蒼梧、番禺等地,並不斷招兵買馬,兵力增至四十餘萬之衆,雄據南方,兩湖之地無人敢攫其鋒。
見他皺眉不語,忍不住關心問道:帥是否在擔心徐爺?
寇仲心煩意的道:我也不知自己在擔心甚麼,或者是徐爺,又或者是其他。唉!北方有甚麼新的靜?
其飛如數家珍的答道:現在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竇建德與徐圓朗之戰,剛收到的消息,是徐圓朗的主力大軍不敵劉黑闥,損兵折將無數,看來時日無多,若給竇建德盡取徐圓朗的屬土,杜伏威和沈法興的聯軍又攻陷江都,我們就會陷進兩面敵的劣局。
寇仲閉上虎目,收攝心神,好一會才輕描淡寫道:立即給我喚宣永和焦宏進來,我要在十日攻下東海,否則我們的帥軍只好解散了事。
***
漁舟泊岸,陳老謀和十多名巨鯤幫的銳好手從伏的樹林中擁出來,發覺徐子陵捧素素的,都爲之愕然。
徐子陵像整個麻木似的,臉無表的向陳老謀道:有沒有辦法保住素姐的,在不變腐壞前送至樑都?
卜天志把剛醒過來的小陵仲接過後,給本是預備沿途侍候素素母子的孃和小婢,語無言。
陳老謀手抓徐子陵肩頭,惻然道:小陵要節哀順變,這事可包在我上,就算一年半載亦不會出問題。我立即使人去採辦需用的藥香料,弄妥後纔出發。
徐子陵親自把素素安放在馬車上,再和卜天志和陳老謀走到一旁道:你們在這裡弄妥素姐的事後,不用等我,立即依原定計劃趕往樑都,若我死不去,自會追上你們。
陳老謀和卜天志是老江湖,只聽他的語氣,如勸之無用,只好點頭答應。
徐子陵強忍去瞧小陵仲的慾,回到漁舟,轉瞬遠去。
***
焦宏進道:現在東海附近懷仁、瑯琊、良城、蘭陵、沐諸城均向我們投誠,東海的陸上通完全斷絕,若換了別的城市,早要棄械投降,可是東海郡一向以海上通爲主,故實質上還影響不大。
寇仲向皺起眉頭的宣永道:我們有多可用之兵?
宣永肅容道:假設我們真可速戰速決,可盡起手上八千之衆,其中二千是騎兵,只是我們雖士氣昂揚,但在訓練和支援上仍是稍欠完善,所以嘛!嘿!
焦宏進接口道:李子云有勇,叔文有謀,兼且東海乃李子通的據地,數年來不斷加強城防,以我們的兵力,短時間絕無可能把東海攻陷,長時間則又非我們負擔得起;當務之急,該是鞏固戰果,集中神在召募和訓練新兵上。
寇仲道:最好的訓練,就是戰場上的訓練,我的功夫就是這麼打打殺殺下練出來的。
你們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蠢得揮軍攻城,我們現在最大的缺點,就是兵力薄弱,基未穩,擴張過速,不過這也正是我們的優點。李子云乃好大喜功的狂妄之輩,而叔文則自負智計,這兩個人加起來,恰是最理想的敵人,只要善加理,勝利可期。
宣永嘆道:帥總是能人所不能,聽帥這麼分析,雖仍未知究竟,但已令人充滿信心。
寇仲然笑道:關鍵在沐的李星元,若我沒有猜錯,他該是叔文派來的細,因爲照道理他怎都該先採觀態度,看看我們是否真有前途,纔會來歸降。要知沐與東海齒相依,李子通若信不過他,怎肯讓他座鎮沐,至李星元的親屬會留在東海,若他背叛,李子云可把他的家人殺得半個不留,故此事必然有詐。
焦宏進訝然道:我還以爲帥對李星元完全信任,原來帥心中另有打算,表面上卻一點看不出來。
寇仲淡然道:他最大的破綻,就是親自前來見我,從沐到這裡,來回最要叄天吧?際此大戰一即發的時刻,他怎能隨意離開,又怎樣向李子云待解釋?哈!竟敢把我寇仲當傻瓜辦。
其飛大喜道:既是如此,我們該如何手?
寇仲微笑道:當然是來一招將計就計,引虎出哩。心中卻無法按捺地浮起素素清善良的玉容。
***
徐子陵伏在瓦背暗黑,凝視下方街上剛城的車馬隊。
雲玉真的帥艦剛回來,現在極可能是被接往見香玉山,那他就可循找到這忘恩負義的卑鄙之徒。
際此叄更半夜的時刻,街上寂靜無人,只有車與道路磨的響音,夾雜在馬蹄起落的嗒聲中,點綴了這長江大城的深夜。
徐子陵閉上眼晴,注意力全集中到那兩輛馬車地的音量上,迅快分辨出只尾後的一輛載人,另一輛則是空的,音量的輕重雖微,卻瞞不過他這特級高手。
他之所以會起疑心,皆因他清楚和了解香玉山的爲人,其能得到素素芳心,全在他工於心計。如果可以這麼容易依從這些線索找到香玉山,是絕對不合理的。
卜天志的背叛,應使香玉山和雲玉真曉得謀敗。現在他和寇仲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誰人與他們結下深仇,都會是睡難安寢,香玉山豈能例外。
不過他也算厲害,看準徐寇兩人會不顧一切來找他,向他要人。於是佈下天羅地網,又故意留下素素母子在羅網中作餌,使他遽然上釣。只是棋差一,想不到他會易容而至,更看破他的卑鄙手段。
一計不另計又生。
新的餌就是雲玉真。
徐子陵幾可肯定車上坐的是雲玉真的俏婢雲芝,而云玉真本沒有登車。
在數十名陵軍的護送下,車隊逐漸去遠。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靜伏不。
到蹄聲聲都微不可聞時,兩邊風聲驟響,徐子陵心中大懍,定神瞧去,街心多出兩個人來,法迅如鬼魅。
高的一個揹負長劍,腰板筆,叄十上下,眉清目秀,作儒生打扮,蓄小鬍子,臉容冰冷,不用見面介紹都知這必是蕭銑新招聘的高手素儒生解奉哥,以一手掩月劍法,威震南方。
矮的那個手持長,當是牛郎祝仲,他與解奉哥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五短材,寬額大耳,蒜頭鼻子,眉濃黑,驟眼瞧去,頗有實鄉農的覺,留意下才看到他眼神凌厲,渾霸氣,非是好惹的人。
徐子陵在剎那之間,從對方微妙的作中,確地把握到兩人的斤兩。
此時牛郎祝仲冷哼道:玉山爺今趟似乎算錯,我早說那傢伙不敢到我們這裡來撒野的。
解奉哥微笑道:只要他聽得我們祝大哥在此,還不夾尾有那麼遠逃那麼遠嗎?
祝仲失笑道:拍我馬屁有啥用,省點氣力去侍候自以爲不可一世的包讓吧!
解奉哥不屑道:他也配?我們回去吧!
祝仲點頭道:不回去難道在這裡繼續喝西北風嗎?那小子累得我們真慘,這兩晚沒一晚好睡的,現在怎都要找個標緻的孃兒暖暖被窩。
浪笑聲中,兩人展開腳法,迅速遠去。
***
宣永和其飛離開後,焦宏進獨留下來,陪寇仲來到園子裡,這位帥仰首凝視星燦鋼的夜空時,焦宏進忍不住問道:原來帥打開始便看穿李星元的居心。但當時我們真的半點都不曉得,還以爲帥對他推心置腹,只需試一試他即可完全信任。
寇仲木無表的道:若騙不過你們,怎能騙得倒他。唉!這也只是吹牛皮,當時我至信了他九,這李星元定是個一流的騙子,言詞懇切,音容俱備。他孃的!
焦宏進這才知高估他,愕然道:那帥爲何忽然又覺得他有問題?
寇仲苦笑道:今晚不知如何總有些心驚跳的不祥覺,肯定是在某出現問題。於是把這兩天的事逐一推敲,然後纔想到問題出在這傢伙上,若誤中計,我們必無倖免。
焦宏進佩服道:帥果是非常人,故有此異能。
寇仲岔開話題問道:還有見秋月那人兒嗎?的歌不錯的。
焦宏進不屑道:不能共患難的人見來幹嗎?
寇仲點頭道:說得好!貪的豈是創邦立業的人。夜啦!回去睡吧!明天將會是非常忙碌的一天。攻下東海後,李子通在北方的據點將盡喪落我們手上,那時我們說甚麼話,他只有恭聽的份兒。
***
徐子陵無聲無息的從檐下斜掠而下,朝正要進大宅的解奉哥和祝仲勁箭離弦般技去。
啓門的數名大漢由於面對徐子陵奔至的方向,首先察覺,可是徐子陵的速度實在太快,在他們臉現駭容,張口呼,尚未傳出聲音前,徐子陵掩至解祝兩人後丈許,發攻擊。
解奉哥和祝仲的反應完全在徐子陵意料之,在勁風下,左右竄開,好爭取反擊的空間與時間。
把門衆漢當然是陵軍中的好手,紛紛掣出兵,力圖阻截。
徐子陵冷哼一聲,晃避過當剌至的穿心一劍。叮!曲指扣在另一刀。
持刀大漢電般退開,徐子陵如虎羊羣般殺進敵陣裡,在另一劍快砍上他右肩前,起腳踢中敵人下腹,震得那人拋跌遠方。
在剎那之間,他隨迅快和飄忽的步法,閃左避右,把門的七名漢子無一倖免的不是被拳打,就是應腳飛拋,重傷墮地。
縱使在仇恨驅使下,他落手仍是極有分寸,對手只傷不死。
院一片昏沉,整個廣場只靠掛在主宅臺階上大門前的一個巨大燈籠映照,若非有解奉哥和祝仲引路,表面看確難猜到香玉山會躲到這麼一所前後只有叄進的中等人家的宅舍中。
叱喝連聲,宅旁左右各奔出十多人,往他撲來。
這可說是殺死香玉山的最佳時機,因爲陵軍最厲害的人,不是守在以雲玉真爲餌的那個陷阱,就該是往保護更重要的人蕭銑。只要能解決正從後方追門來的解祝兩大高手,他便有機會對付香玉山。
徐子陵一聲悲嘯,不進反退,剎那間嵌進解奉哥和祝仲兩人間的空隙去。
解祝兩人立時魂飛魄散。
他們重整陣腳,穿門追來時,已想過幾個會面臨的可能,但都估不到他會改進爲退。
那絕非他們蠢至想不及此,而是因對自己的眼力和判斷過於自信。
任何人在疾衝的高速中,若要反向後退,必須經過換氣、減速、止衝叄個階段,縱使是第一流高手,可使所有步驟發生在眨數下眼之間,但仍會有跡象可尋,那時解祝可立即作出應變。豈知徐子陵源自《長生訣》與和氏璧的真氣,完全不依常理,順逆隨意,要退便退。
兩人的反應已是一等一的快捷,掩月劍和齊眉迎勢攻去,希可憑聯手之力,把徐子陵拒於劍圈外,再部署攻勢。
徐子陵的背脊似是長了眼睛般,僅以毫之差前晃一下,避過祝仲的齊眉,待他招式使老,背脊撞在子中央,螺旋勁沿涌攻,震得祝仲慘哼一聲,橫跌兩步,出足夠的空間,使徐子陵閃過直刺背心的掩月劍,嵌到兩人間稍後許的死角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