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湊到徐子陵耳旁低聲道:師妃暄上了你。上了你,所以兩次都躲到小弟旁邊來。
徐子陵嘆道:恰恰相反,是要通過這暗示的方式,以表達出我們間那道無形卻不可逾越的鴻。道別時更偏要找我來說話,其心意更是不言而喻。
寇仲啞口無言半晌後,忽地用力抱他肩頭,悽然道:我們兩兄弟都是各有傷心懷抱!不是生離,就是死別。但一天不死,總要找點事來做,我選擇的就是一條沒得回頭的爭霸之路。這兩天我想起很多事,最後發覺只有面對一個接一個的難關和挑戰,以一統天下爲目標的大業,纔可使我的神有所寄託。兄弟,無論是否找到楊公寶庫,我也會任你離開,亦會高興你離去,若有一天我戰死沙場,你便代我好好照顧小陵仲。
徐子陵生出想哭的覺,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他們都是孤兒出,自相依爲命,在爾虞我詐,強權倒一切的環境下長大,除兩人間的信任外,對其他人總抱著懷疑的態度。傅君綽是第一個贏得他們真正的人,接著是素素,但們均先後故,對他們的打擊是難以接的狠重而殘酷的。
在的道路上,兩人亦是波折重重。
寇仲先後在李秀寧和宋玉致到挫敗,令他只能寄於爭天下的大業上,假若把這目標從他挪走,他將變得一無所有,至在目前這階段,況是這樣子。
徐子陵自己也因剛纔師妃暄無的暗示,故生出!在剎那間明白和掌握到寇仲複雜的心。
若說對師妃暄這清逸雅麗的絕世沒有一慕之意,就是自欺欺人。
他記起師妃暄所說守丹的故事,想到師妃暄不單是以這故事開解他,事實上也是夫子自道,表示出絕不會陷於這有如虛幻的世界中任何一種之。
寇仲忽然揭開面,納懷中,口上卻道:唉!竟忘記提醍師妃暄那侯希白可能是個大渾蛋。
徐子陵皺眉道:爲何要出臉目?
寇仲鬆開摟著他肩頭的手,出雪白閃亮的牙齒,笑道:因爲我心中忽然很痛苦,於是要大幹一場,找幾個人來試刀,最好當然是榮祥。
徐子陵不解道:你不怕泄行藏,給敵人知道嗎?
寇仲雙目殺機一閃,沉聲道:若真給人知道,說不定可反收奇效。在杜伏威來說,若他獲悉我在這裡出現,將更不會懷疑陳長林和他的人會出其不意去襲他;若三大寇和朱粲知道我來了,自會佈下陷阱,嚴陣以待,誰知我卻是要去對付蕭銑呢?
徐子陵默然無語。
寇仲推他一把,定睛瞧他道:我這麼有道理,你爲何仍不面?
徐子陵以凝視回答他的瞪,眼中出深刻濃烈的,輕輕道:你是否因我的遭遇而到痛苦?
寇仲渾一震,把臉埋在瓦片,慘然道:師妃暄可能是這世上唯一能令你心的子,而竟這樣待你,上天真不公平,只要想起我自己在戰場上出生死,你卻孤一人,踏上寂寞的旅途時,我便想大哭一埸,以渲泄心中的恨怨。唉!素姐沒死就好了。
徐子陵緩緩下面,沉聲道:去吧!乾脆宰掉榮祥,可一了百了,別忘記帶漆油和掃子。
兩人越過高牆,不一會來到後宅的花園中,合總管府的戒備稀鬆平常,避過外圍幾座哨樓的守衛後,便像如無人之境。
他們當然不會掉以輕心,邪派八大高手裡,至有兩個人在這裡,而他兩人更深悉榮祥的厲害,只是榮姣姣已不易應付。現在他們需要的只是刺激和暴行蹤。
寇仲笑嘻嘻的找了幅面向花園的屋壁,髹上寇仲徐子陵到此一遊。湊到徐子陵耳旁低聲道:這行字如何?
徐子陵應道:真奇怪,那種力的覺斂多了,但反更覺張力,我歡喜這幾個字。
寇仲像要哄他高興似的道:這就進步,人在不斷變化,書法亦不斷變化,若書法永遠不變,那便代表停滯不前。
頓了頓道:好了!該到何尋闢塵妖道?
徐子陵待要回答,忽然心生警兆,扯著寇仲躲往園山一道橫溪澗的小橋之下。
一個胖如酒桶的從屋檐像輕盈的貓兒般撲下,腳尖在草坪略點,眨眼間掠人與小橋連接起來的涼亭,只隔開一條約十許步遠的碎石小徑**
這花園佔地方圓二十多丈,林木花草,頗爲講究,而寇仲表演書法是在一排竹篁之後,從亭子的角度是看不見的。
寇仲把頭回來,咋舌道:是安隆,我們果然沒看走眼。
徐子陵打出聲的手勢。
袂聲起,接著一把雄壯的聲音道:有甚麼事?爲何不可待明天再說?
寇仲還以爲是左遊仙,見到徐子陵一臉茫然,才知他認不出來者是誰。
接著那人喝道:這裡沒你們的事,給我遠遠滾開,沒我命令,不準園。
七、八人同聲答應,退往園外。
寇仲和徐子陵換個眼,猜到說話的人是誰。
安隆坐到亭的石凳去,嘆道:我和你總算一場師兄弟,你怎可不眷念半點舊?
那人冷哂道:不念舊的是你,而不是我輔公佑。十五年前我離天蓮宗,那時已非是你的師弟,現在更和你沒有半點關係,我幹甚麼就幹甚麼,那到你來干涉。
果然是杜伏威的拜把兄弟,江淮軍的第二號要人輔公佑,只想不到也出邪派,還是安隆的師弟。
啪!
石臺碎灑地。
安隆大怒道:好膽!既我天蓮之門,豈到你說退便退,當年我容忍你,皆因念在師兄弟之,更見你一就不易得來。現在你聯結老君廟和真傳的人來對付我,公然與我爲敵,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寇仲和徐子陵心僥倖。
安隆那一掌勁道,只聽聲音便知是看似輕飄無力,卻能把一張堅固的石桌拍碎,只是這份功夫,江湖上已沒多人辦到。若非他們先一步來到花園中,又或不及時藏來的話,肯定瞞不過這魔門的高手。
輔公佑乃雄踞一方的霸主,只看他剛纔喝退手下,不用侍從護駕,便知他不怕安隆,此時更不會被他嚇倒。
只聽他冷笑道:我這人生就一副臭脾氣,從不肯欠人的債,但別人欠我的,則必須償還。十五年來,我都沒有向你追討師尊的債,現在該是時候吧?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才知輔公佑是要惜這百業大會,把安隆迫出來。
安隆不怒反笑,著氣道:真是笑話,師尊之死,只因練『天心蓮環』時運岔了氣,以致全經裂而亡,故骨不存,幹我安隆何事?你只是因給我坐上『蓮主』之位,故懷恨在心,含噴人。哼!我安隆爲天蓮宗蓮主,現在就要替天行道,清理門戶。
一把惻惻的聲音在小橋另一端響起道:這才真是笑話,就算你確修『天心蓮環』,今趟亦休想能生離此地,還妄言清理門戶。
徐子陵沒有石青璇束音線送寇仲耳的本領,只好在寇仲背上寫了個左字,後者立知來人是左遊仙。
安隆出奇地沒有氣,反故作驚奇的道:若我沒有弄錯,你兩人該是水火不相容的敵,曾鬥得天崩地裂,爲何今天卻像同一個鼻孔出氣似的,究竟發生甚麼事,天地是否真反轉過來哩?
輔公佑冷冷道:你除謀詭計,傷天害理外,其他事懂得個屁,滾吧!這樣殺掉你太便宜你了,我要瞧著你慢慢萎壞腐臭。
只聽他聲音出的恨意,便知他和安隆的仇怨,即管傾盡大江之水,也難以洗去。
安隆發出一陣震耳長笑,卻有點像豬的哀嚎,令聽者難至極點,仿似給他的笑聲直鑽進骨髓裡去作浪興波。
笑聲倏止,安隆淡淡道:你以爲黏上杜伏威,就可呼風喚雨嗎?江淮軍的好景只是假象,已到日暮途窮的時刻,我們走著瞧好了。
左遊仙不屑地道:你以爲我們不知你暗中拉攏蕭銑、朱粲和曹應龍來對付我們嗎?
安隆顯是大愕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輔公佑長笑道:你已過了十多年的好日子,現在也該嚐嚐另一些滋味,你再不走,以後都不用走。
安隆狠狠的連說三聲好,接著袂聲響,迅速遠去。
榮祥的聲音隨即響起道:這麼好的機會,爲何卻放走他?
兩人這才知道榮祥一直窺伺在旁,心中苦,這時離天亮不遠,若給發現,在這三大魔門高手的圍攻截擊下,逃走絕非易事。
輔公佑沉聲道:他已練『天心蓮環』,若迫他作困之鬥,於我們有害無利,百業大會後,他想溜亦難矣。
左遊仙點頭道:若在這關鍵時刻把他殺死,還會影響大局。
榮姣姣的聲音道:姣姣有個大膽的想法,就是安隆今次肯來赴會,是有備而至,本不怕我們。
輔公佑道:這話很有道理,我們且進屋再說。
寇仲和徐子陵暗謝天謝地,肯定四人離開後,連忙離去。
天剛發白,兩人在街上大搖大擺的逛步,見到東一片、西一於當眼牆壁寫下極爲目驚心的紅大字,心中的覺非常古怪。
遠方響音傳至,原來其中一間飯鋪正張羅早市,寇仲笑道:先去喝碗豆漿,塞兩個包子肚如何?
徐子陵點頭答應。
那食店事實上尚未開始管業,兩人到一角坐下,逕自滾熱的豆漿。
寇仲嘆道:真想不到他娘這麼的一個百業大會,竟牽涉到魔門各流派的恩怨鬥爭。
徐子陵皺眉不解道:做生意的人這麼多,互相間又是競爭激烈,你賺多時我便賺,同行更如敵國,真不明白榮祥爲何要搶著做這百業社的尊長,搶到後又能有甚麼作爲?難道由商幫行社,至行腳商販,都會像手下般聽他指揮嗎?
寇仲舉起大碗,呷了一口,搖頭道:這是沒有可能的,照我看最重要的是在釐定價格和供應貨這兩項上,尊長只要取得大多數人的支持,便可訂立所謂行規。例如要向龍遊幫買木材,百業社的社員和外人便有不同的價錢,甚或只準賣給百業社的人,那百業社將變一個壟斷所有買賣的大集團,現在當然辦不到,但假以時日,再以武力配合,未來會是怎麼一番景,仍是非常難說。
頓了頓續道:但在短期,百業社的尊長勢將變各大勢力拉攏的對象;地位急升,其中自有無窮的好。只不過我們非是生意人,故而不明白吧!
徐子陵仍是不解,待要說話,心中一,朝門瞧去,竟是綰綰翩然而至,坐兩人對面的椅,微笑道:你們忘記戴面貝哩!
寇仲邊擺設碗箸,邊笑道:綰小姐何時到合來的,爲何不早點兒找我兩兄弟,好暢敘離,一相思之苦。
綰綰豔如花的玉容含一嘲哂的笑意,淡淡道:沒事找你們作甚麼?
寇仲朝那幾個爲綰綰容所懾,正停下手腳,只懂呆瞪綰綰的夥計掃了凌厲的一眼,立時像兜頭澆下冷水般把他們驚醒過來,尷尬地照常工作。
徐子陵皺眉道:那現在又爲了甚麼要來找我們呢?
綰綰橫他一眼道:當然是來興問罪之師,有謂明人不作暗事,你們要造謠生非,我沒空管你。但爲何卻要牽涉到我們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