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後,在白文原的帶領下。寇仲與商秀洵所率的牧場兵,終抵達換馬的小谷,戰馬由十多名帥兵料理,無不在最佳狀態,跟他們力盡筋疲的戰馬,極端的對比。
寇仲和白文原計算過距離及時間後,決定休息個半時辰。
衆戰士如獲皇恩大赦,趕夜路的艱辛,實不足爲外人道,霎時間躺滿整個山谷,蔚爲奇觀。爲讓馬兒輕鬆點,他們都卸下馬鞍。兵將們則掉盔甲。輕裝簡從,或坐或睡,舒適寫意。
寇仲則走到谷的小溪以冰涼的清水洗臉,掬水連喝十多口,痛快暢之極。
商秀洵優雅清越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微嗔道:你究竟肯不肯收信,讓我了卻責任?
寇仲索把頭浸進水裡,商秀洵趨前,一手抓著他背心,另一手把信柬從他脖子塞進領去。
寇仲哎喲一聲,站起來嚷道:孔老夫子曾謂,非禮勿;又有人說男授不親。人兒場主你把所有這些禮法規矩都不顧,看來我寇仲以後都不用對你守規矩。
商秀洵退後三步,似笑非笑,以嗔非嗔地盯著他手忙腳的探手從脖子裡把素黃的信柬掏出來,頭髮的水卻不住流下。嘟起可的小不屑道:對你這種人,那用守規矩。但若你敢對我不規矩,我便以家法整治你。
寇仲目落到手中信柬上,見柬上寫的起寇仲先生觀閱六個客氣而保持距離的秀麗字,心中一痛。強歡笑道:原來人兒場主當我是自家人,只不知把我看作甚麼份?而場主卻須親自對我執行家法,我倒是求之不得剛纔給你的玉手了把脖子,那人的覺,此生都忘不了。
商秀洵俏臉微紅,狽狠道:你若再對我胡言語。我立即率人返回牧場,再不理睬你。
寇仲沉片晌,才把信柬與魯妙子的本一併用油布包紮藏好,頹然在溪旁一塊大石坐下,抹了把臉上的水跡,指看對面另一方大石道:坐下聊聊好媽?
商秀洵欣然坐下時,寇仲遞上乾糧,笑道:場主請賞臉,你吃東西的神態,是天下間最好看的。
商秀洵把他遞來的乾糧掰開,卻毫無不悅之,反喜孜孜的問道:怎樣好看呢?只有你會這麼說的。
寇仲早清楚的格,雖高高在上,但芳心卻是非常寂寞枯躁,想了想聲道:
像我吃東西時,只是囫圇吞棗。頃滿肚子便了事。可是場主吃東西時,神卻是可之極,既充滿好奇和尋幽探的模樣,又是拒還迎以的,若是味的食更珍而重之,吃的姿態更加優無倫,還帶有小孩的純潔天真。唉!你究竟肯不肯吃東西給我看,是否需我手餵你,倘我獲此優差。將是比一統天下更偉大的榮耀。不若你娶了我吧!那我就可天天弄些好東西出來侍候你。
商秀洵笑得花枝,嗔罵道:閒來無事找你解悶兒真不錯,甚麼事都可被你說得似天花墜,引人勝。吃東西那有拒還迎的?頂多只是像打仗先探探虛實,再定進退取捨之逍。人更沒有娶男人的規矩,你當我是東溟公主嗎。
寇仲見笑謔無,還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態,大樂道:你三步不出閨門,卻連東溟派男嫁娶的風俗都蹣不過你,可說是神通廣大。
商秀洵顯是談興甚濃、得意洋洋地白他一眼道:別忘了魯妙子最在下棋時和我娘說話。而娘則最歡喜把他說的各種奇怪的事對我詳述。
寇仲心中一道:那你聽過邪派八大高手沒有?
商秀洵起腰肢,傲然道:當然聽過。
寇仲喜道:我正要收集這方面的消息,快說來聽聽。
商秀洵笑意盈盈的側起榛首。作了個思索回憶的神態,油然道:邪道中人行事,詭莫測,故知道這中的事者。寥寥可數,就算出於兩派六道的魔門高手,亦必千方百計瞞出來歷,免得惹起以正道自居的人的圍剿攻擊。
寇仲訝道:什麼兩派六道?
商秀洵道:兩派就是癸派和花間派……
寇仲愕然道:花間派,這名字相當好聽,可是我卻從未聽人提起過。
商秀洵道:兩派一向以癸派爲首,那並非因花間不如癸,只是花間派每代只傳一人。所以份特別,連魔門的人,亦不知道誰是花間派的傳人。
寇仲不解道:假若這傳人因練功出岔子去世,又或忽然橫死,豈非由此絕傳,雖然這況很有,但長年累月之下,總難免會發生的。
商秀洵沒好氣道:你最尋瑕究隙的唱反話,人家自然有辦法防範哩!他們有所謂『護派尊者』,專責保存派各代傳人的筆記心得和派的經典,以保證花間派不致絕傳。
寇仲苦笑道:那就不是每代一個傳人。至是兩個。你又曾怪我在說反話。
商秀洵道:那只是你不明白仔細吧!這護派尊者並不是花間派的人,只是代加保管花間派的典籍,更嚴格點說該是知悉這批典籍藏在甚麼地方,且必須是兒。因爲花間派的武功宜男不宜,若子強行修練,必有奇禍。
寇仲聽得目定口呆,道:這花間派真古怪。調教出來的定是孤詭異的怪人。噢!場主你真!
朝日在商秀洵後方升起。把氤氳籠在燦爛的中、那效果就像把昇華淨化,豔至不可方,使寇仲讚之語口而出。
商秀洵黛眉輕嬡道:不要岔開話題,花間派的傳人不是生孤獨,而是追求孤獨,因爲花間派有個信念,就是人與人的關係都是多餘而沒有意義的:那是把老子李耳老死不相往來的思想進一步推衍更深遠。
寇仲大興趣地問道:這樣走向極端,卻偏要取個如此香豔的名字,場主又知否這一代花間派的傳人是誰?是否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人?
商秀洵聳肩搖頭道:一早說過連魔門的人都弄不清楚,何況找的不是魔門中的人。至於上一代的花間派傳人,魯妙子則猜是慈航靜齋的碧秀心了凡心的石之軒。因爲花門派的弟子無不是翩翩佳公子,俊雅風流,如此才能翱翔衆名花之間,以無對有,傷天下子的心。咦,你的臉爲何變得如此難看?
寇仲深吸一口氣道:我知花間派這一代的傳人是誰了。
徐子陵與宣永策馬巡視漳水東岸的佈置、大半已到完的階段,可在敵人抵達前,爭取得回氣的時間。兩人馳上高崗,縱目四顧。宣永忽然問道:徐爺正值盛年,正是男兒志在四方之時,爲何總有退之心,若有你助帥,天下英雄誰能與你們爭鋒?
徐子陵遙賞漳河的水山,在兩岸的綠樹濃蔭裡。河恍如仙拋下的一條繡帶,蜿蜒南北,爲大地增添了無限的溫意。嘆道: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理想和追求。假若現在爭天下的都是曹應龍、朱粲、蕭銑、王世充之流,我定會與寇忡並肩作戰到底,可是現今羣雄中,像劉黑闔,李世民等,均爲俠義之輩,我實提不起與他們爲敵之心,只因寇仲是我的兄弟,才令我捲這爭天下的漩渦中。
宣永點頭道:徐爺的心確異於常人,劉黑闔確是一個人,可是李世民本不是太子,就算給他搶得太子之位,終是出於高門大閥的人,在爭天下時對助者自是敬禮有加。
但得天下後還不是施行鳥盡弓藏那一套,出於權富之家者,怎曾理會下面的人的死活!
徐子陵默然半晌,緩緩道:這種事每因人而異,我不是要爲李世民說好話、而是持平之諭,像漢高祖以區區一個泗水亭長,於取得天下功名就後,還不是大封同姓子弟爲王,對戰爭時所封的異姓王候則心狠手辣,連韓信都不免於死,可知這與出無關。
接著微笑道:但有件事宣兄肯定看得準,就是寇仲絕非劉邦這種人。
宜永道:秦漢時尚未有高門大閥的出現。我便曾過權閥子弟的欺。家父亦是被權門子弟害得含冤致死。若非大龍頭收容我,又傳以武技,我宣永怎有今天一日。
徐子陵同意道:權門勢閥確有橫行一時,害苦很多人。宣兄有志隨寇仲闖天下亦是事,男兒生於世,好應創出一番事業。
宜永朗聲道:大丈夫應以馬革裹爲榮,若要我起頭來做人,我願轟烈戰死,能追隨帥,實是生平最痛快的事。
太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把河流山野。完全統一到燦爛的芒下。
寇仲正是那初趨的朝,終有一天他會升上中天。
商秀洵從後趕上任前領路的寇仲和白文原,問道:據蹄印足跡,賊兵該不是朝這方向走的。
寇仲墮後許,與並轡而行,解釋道:因爲曹賊會在白天紮營休息,我們現在只和他差小半天路程,單是蹄聲便可使他警覺,故此要繞路趕在他們前頭,到他們晚上行軍時,再予以伏襲及燒糧。
商秀洵滿意道:算你解答得有理啦寇仲很想繼續問有關魔門兩派六道的事,但須全速趕路,只好暫時悶在心裡。
到黃昏時份,他們繞了個大圈,從山道返回平原,趕到三寇賊軍的前方,若非有白文原這識途老馬,縱想得如此妙法,亦難以實行。因爲稍爲行差踏錯迷了路,便會把大好良機失諸臂。
寇仲當機立斷,選取一座山丘,把伏兵於對著敵人必經之路的山坡後。
他和商秀洵到丘頂視察時,乘機再向詢問花間派的事,道:假若石之軒且是花間派上一代的傳人,碧秀心鍾於他,是否代表慈航靜齋吃了*淮尾彝吹陌苷蹋俊*
商秀洵沉道:事似遠比你想像的來得複雜,娘曾多次與魯妙子討論這件事,細節連魯妙子都不甚了了,只知石之軒可能是花間派罕有的超卓高手,跟祝玉妍和邪帝向雨田相
媲亦毫不遜,你知否向雨田是甚麼人嗎?
寇仲道:剛好知道,還知道有邪帝舍利這古怪的束西。
商秀洵大訝道:你怎會知道?,此乃魔門最的事,連他們自己人之間都嚴彼此提起的。
寇仲道:我之所以得聞此事,皆因陵在機緣巧合下遇上碧秀心和石之軒的兒石青璇,否則我連邪道八大高手的存在都不曉得。
商秀洵心中涌起一陣連目己都不明白的緒,似乎不喜聽到徐子陵的名字和石青璇連繫在一起。不由沉默不語。
天暗沉下來,多雲的夜空偶見稀疏暗淡的星,月兒尚末面。
寇仲卻興致盎然的道:我明白哩,早先你不是說過花間派的人以無對待人世間的有嗎?碧秀心定是令這鐵石心腸的花間派高手了、那也等若破去他的魔功。但問題是碧秀心的真正敵人該是祝玉妍,所以用這種方法贏得石之軒亦不見得有何用,始終會敗在祝玉妍手上。
商秀洵把惱人的緒排出心湖外,淡淡道:碧秀心確是失敗了,令到靜功大幅減退,可是那癸派的對手亦同樣出了問題。
寇仲喜道:祝上妍出了甚麼問題?
商秀洵沒好氣道:不是祝玉妍,而是祝玉妍的兒,在與碧秀心決戰的前夕,溜到海外去,差點氣得視玉妍走火魔,那是二十年前的舊事哩!
寇仲劇震一下,往空中虛抓一記。閉目道:我猜到誰是祝玉妍的兒啦!唉!我早該猜到的。難怪邊不負會是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