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石如長笑道:聞名不如見面,今次得以拜會徐兄,實平生快事,在下河南鄭石如。
徐子陵和鄭淑明對一眼,雙方均既有點尷尬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覺。
而徐子陵更從對方的眼神,察覺到一請求的意味。鄭淑明似是不願徐子陵當場揭破鄭石如的份。
事實上徐子陵亦不打算這麼做。
原本長江聯爲仇恨追捕曹應龍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因鄭石如的出現,立即變得複雜起來。也首次令徐子陵覺得此人份曖昧難明,甚至有高深莫測的覺。
他助長江聯去追殺曹應龍,是否出於祝玉妍的授意?而他們亦早清楚曹應龍真正份。
曹應龍對他們尚有什麼利用的價值?
一連串的疑問閃過腦際時,鄭石如帶點示威的坐到鄭淑明旁,還把椅子向移近許,像在說這個人是我的樣子。不過若論才貌,他確有令傾倒的條件。
徐子陵微微笑道:鄭兄你好!不知今趟西來,是否爲曹應龍一事?
聽到曹應龍的名字時,他眼中亮起一點芒,更使徐子陵肯定自己的看法無訛。
鄭石如點頭道:淑明的事,就是我的事。曹賊害人無數,人人得而誅之。所以石如真不明白,徐兄爲何會放虎歸山?在下非是要責難徐兄,只是希知道曹賊憑什麼說服徐兄放他一條狗命。
鄭淑明的神不自然起來,當然是因與鄭石如關係匪淺,而鄭石如卻又是徐子陵口中的癸派妖人,緒翻騰,複雜之極。
徐子陵到鄭石如並非真是要尋求答案,只是想破壞他和鄭淑明的關係,淡然道:
其中況,請恕小弟不作說明,只能向你:曹應龍與魔門其中一些派系有極深淵源,非只是一個曾橫行一時的寇賊首領如斯簡單。
他忽然改變主意,故意泄出許。一方面可使鄭石如不懷疑已被他識破份;另一方面則是要提醒鄭淑明,讓知道鄭石如助對付曹應龍的機並非像所想般單純。
鄭淑明愕然道:此事是否當真?話完忍不住瞟鄭石如一眼。
徐子陵無可無不可的微聳雙肩,作灑悅目。
鄭石如沉聲道:徐兄既有此言,我們自會小心在意。請容在下再問一個問題,就是徐兄現於此,是否準備川?
鄭淑明的心神立即被吸引到這問題上,因爲此正是一直想發問卻未有機曾提出來的疑問。
徐子陵從容笑道:我此行是要探訪一位朋友,與曹應龍沒有關係,請啦!
說罷飄然去了。
※※※
寇仲追在馬車之後,找尋機會。
罷才他功聚雙目,在剎那間過遮窗的簾子,看到獨坐車的玉玲夫人,似正心事重重。令他心中升起不祥的覺。
馬車朝竹花幫總舵的方向駛去,此時來到一道路匯集點,放緩下來。
寇仲展開步法,似緩實快,早一步來到馬車必經,就趁馬車轉彎時,以迅快的手法拉車門,扯掉面,關上車門後再坐到玉玲夫人之旁。所有作有似行雲流水,只眨眼間便完。街道上雖人來人往,卻沒人能清楚看到他的舉,只覺眼前有人影一閃,還以爲是自己眼花所致。
玉玲夫人輕呼一聲,待看清楚是他時,又出驚喜神。
駕車的大漢聞聲問道:夫人!
玉玲夫人輕叱道:我沒什麼事!不用到總舵去了,給我四兜個圈子便。
接著向寇仲道:錫良和小容出事哩!
寇仲大吃一驚,道:出事?
玉玲夫人憤然點頭道:我剛接到消息,李子通派人把他們提到總管府去,我現在就是要去找邵令周理論。
寇仲沉片刻,忽地微笑道:這老怒,讓我去找李子通說兩句好話吧!
玉玲夫人失聲道:你說什麼?
※※※
徐子陵連夜離城,藉著月朝大山進發,心中大苦惱。
究竟應否管曹應龍的事。
無論從任何立場和角度去看,曹應龍都是死不足惜。但問題是當徐子陵更深的瞭解這個人時,發覺在他兇悍強橫的外殼裡面,曹應龍只是條不由己的可憐蛇。況且他命不久矣,讓他在死前完心願,也是合合理。
在一般況下,他都不應手到這種事去,可是當牽涉到癸派在,便變得複雜異常。
假若曹應龍沒有價值,鄭石如絕不會這麼賣力的。可是他尚有什麼可供利用的地方?
曹應龍是否仍把某些事瞞著他,又或來不及說出來。
想到這裡,他已腳下不停的趕了近十多里路,前方橫亙著一列連綿起伏的山脈,像一條巨龍般蟄伏在廣闊的平原上。
就在此時,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從西南方的林間約傳至,接著是連串兵擊的鳴響。
以徐子陵的修養,亦要心中劇震,因爲他認出是誰的笑聲。
※※※
寇仲昂首闊步的來到李子通所在的總管府外,大喝道:本人寇仲是也,立即給我傳報李子通出來迎接。
把門的兵衛無不大吃一驚,更不敢怠慢,立即有人趕往府通傳。
寇仲見人人如臨大敵的瞪著自己,微笑道:若我是來廝殺的,後面就會跟著千軍萬馬,對嗎?
他說的自是道理,但衆兵衛被他威名所懾,怎能釋然。
風聲拂響,一名穿軍服的高大漢子現大門,衆兵衛忙施禮讓開。
那人目灼灼的打量寇仲,冷然道:末將是吳王座下秦文超,奉吳王之命,特來迎接,帥請!
寇仲心中暗歎。
若李子通親出迎,那便有化干戈爲玉帛的合作意圖,現在卻是派人來迎接,擺明是要爭取時間召集人手,務要在引他殼後再沒命離開。不過他早想過會有此況,衷心的連說兩聲久仰,才穿門而,與這位曾是他年時心中景仰的絕頂高手,朝主府走去。
※※※
徐子陵騰而起,全速追去。
不但打鬥聲消斂,他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響。
換了是別人,此時必大爲難,不知如何找尋目標。但徐子陵卻是異於常人,毫不停留地穿過剛纔發出聲音的林,越過一道小溪,憑著過人靈銳直覺,以迅若飛鳥的速度,橫過兩座小丘間的長草地,當他奔上另一個丘頂時,在月照之下,他看到自傅君綽決鬥宇文化及、跋鋒寒大戰曲傲以後,最令他的一場惡戰。
※※※
秦文超見在他邊大步走著的寇仲昂然不語,忍不住問道:帥大駕臨,未知所爲何事?
寇仲淡淡道:我這自作孽,不可活。特意送上門來,好讓貴上有機會宰掉我,以助老杜破城的一臂之力,哈!
秦文超被他諷刺得呆了一呆,接著沉默下去,似是要咀嚼他的話意之所指。
兩人穿過守在兩旁,肅然敬禮的衛士,過門檻玄關,抵達總管府的大堂。
燈火通明下,高踞大堂南端寶座上的李子通長而起,大笑道:寇帥確是藝高人膽大,在破我東海殺我親弟後,竟仍敢孤前來,是否欺我李子通帳下無人耶?
寇仲灑然步大堂,環目一掃,只見左右各有十多名將領,其中包括邵令周在,人人對他怒目而視,且躍躍試,不住啞然失笑道:吳王太誇獎我了!我既不是藝高,更非膽大,只是錯估吳王待客的量度。請問吳王是要染大堂,還是要大破杜沈聯軍,兩者間可憑吳王一言立決。
李子通微微一徵,雙目出凌厲神,狠狠盯著這沒有出毫慌神態的年青勁敵,搖頭嘆道:寇帥不是錯估我的度量,而是低估我李子通的才智,卻高估自己的能力。現在這大堂已被重重圍困,你就是脅生雙翼,也難逃被箭手從空中跌下來。
秦文超留下寇仲立在堂心,回到李子通右首左孝友下方,發言道:大王明察,我們何不先聽聽帥有什麼提議?
包括左孝友和白信在,衆將領均點頭同意。
邵令周卻冷然道:大王休要聽他花言巧語,此子最擅用謀詭計,一不小心,便會上他的當。
只是這幾句話,便知邵令周已和桂錫良一方的人撕破臉皮,要對著來幹,再無任何顧忌。
寇仲呵呵笑道:邵軍師過獎啦!不過我確是有點鬼門道,但話得再說回來,明著幹不過老杜,不憑謀詭計又憑什麼。江都城破,邵軍師拍拍屁可遠遁,可憐的只是其他的人,難怪邵軍師說得這麼漂亮瀟灑。
邵令周臉微變,冷笑道:剛說你擅長謀詭計,現在立即來個挑撥離間,含噴人,若我邵令周真有此心,教我不得好死。
寇仲聳肩道:我當我錯怪邵軍師又如何?不過我卻有一事要請教邵軍師,若邵軍師像秦將軍那樣關心江都的安危,自會學秦將軍那般至有興趣想知道小弟此來有何提議。爲何邵軍師連傾耳一聽的興趣也欠缺,是否因爲把幫的私人恩怨看得比大吳的興亡更重呢?這番話講說理,比之怒罵痛斥更見凌厲,以邵令周的狡猾多智,亦一時語塞。
寇仲不待他重整旗鼓,轉向臺階上的李子通道:想戰想和,吳王請即賜示!
李子通雙目凝注,臉微變數次,最後深吸一口氣,道:本王正洗耳恭聽。
就在此時,一把子的聲音從李子通龍座左邊貫通進的口傳來道:且慢!
寇仲聞聲苦。
※※※
叮!叮!
涫涫的天魔雙斬剎那間先後點中師妃暄的空劍,間不容髮的盪開只差半寸便搠口的利,然後行雲流水的往一側飄退,羅袖疾出天魔帶,撤出一片綿的帶網,令師妃暄無法乘勢追擊。
這癸派的超卓傳人目瞳仁中泛起一圈奇異的藍芒,正是天魔功運行至顛峰時獨有的現象。
直到此刻,徐子陵才知道涫涫屢言對他未盡全力,非是虛聲恫嚇之辭。
只是這一擋一退,便使徐子陵心中涌起強烈的震撼。最使他印象深刻是著著能把天魔雙斬迅猛若閃電的兩記擋擊,於瞬眼間變化便纏綿不斷有若繞指的天魔帶網那種渾然天、無隙可尋的奇招。實已達宗師級的境界。更難得是可把心的意圖和緒,都在其中表無,故雖是數招之間,且純是作和聲音,竟若似寫一本書般可令人清楚明晰,實非是親眼目睹,怎都說不明白。
當日跋鋒寒劈出三刀,就是因刀與刀間仍有空隙,因而被獨孤尋得可乘之機,把他的刀法破掉。
涫涫不但招數變化間全無破綻,更厲害是從至剛轉到至間的渾然天,若師妃暄以同樣劍招繼續追擊,必會吃虧。
所以表面看雖似於下風,事實卻是隨時可搶回優勢。
出乎意料之外,鏘!的一聲,師妃暄還劍鞘,左手輕拂一撮吹了的瀏海,像從沒過手般氣定神閒微笑道:今仗到此作罷,涫涫姐意下如何?
兩條帶子像靈蛇般鑽回羅袖,涫涫出似嗔似笑的神態,先橫了立在師妃暄後方的徐子陵一眼,無奈地笑道:既有不速之客來擾我們的興致,想不作罷也不行啦。
忽地對徐子陵甜甜一笑,這才往後飛退,消沒在一片林木。
師妃暄幽幽一嘆。
徐子陵尷尬地道:是我來得不好!
師妃暄緩緩別轉軀,搖頭道:不!你來得正好,否則我們會是兩敗俱傷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