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鳥倦雙目一轉,哈哈一笑,來到徐子陵旁,眼中閃奇異的神,聲道:這位仁兄長得真俊!
徐子陵聽得全汗直豎,他的神態語調充滿一種興、殘忍和變態的意味;像在暗示給我在這裡遇上你這趣致的玩,我還不可以大快朵頤,爲所爲嗎?
幸好聽聲辨,尤鳥倦的嚴重傷只痊癒了六、七,否則他現在連一拚的機會都欠缺。目下至還可試圖逃走甚或自盡,以免落進這大邪人手上,那就生不如死。
他轉過來,眼中出凌厲神,毫不退讓的迎上對方目,啞然失笑道:老兄你高姓大名,既敢孤夜行險道,當非一般人,只不知是那條線上的朋友。
尤鳥倦目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瞧得他渾不自在時,得意洋洋的道:小兄弟說話老練,看來懂點江湖門道,功夫也不含糊。這樣吧!假若你能猜出我的姓名來歷,我就破例放你一馬。
徐子陵故作驚奇道: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你要不放過我?不過要估你是誰,絕非困難的事。只是我看你非是言而有信的人,縱使猜中,還不是要手了事,我何必腦筋去苦猜呢。
尤鳥倦訝然瞧他好半晌,搖頭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看你眼神,便知你斤兩有限,這樣吧!一是能猜出我是誰,一是能擋我三招,過得兩者任何一關,我也保證會放過你。哈!有趣的俊小子。竟是一副惡貓玩耗子的神態。
徐子陵淡淡道:你的保證值多錢一斤?除非你肯以本門的咒誓立下承諾,我纔會相信。
尤鳥倦渾一震,往後退一步,邪目兇閃閃,厲聲道:你究竟是誰?
徐子陵心中一道:我是誰你不用理,要手便手,本爺沒時間跟你糾纏不清,更沒有如此閒。
尤鳥倦又側側笑起來,笑聲由小而大,最後變捧腹狂笑,滿是瘋狂的駭人意味,且臉上的苦紋皺摺推迫,醜惡至極點。
徐子陵忽然一掌劈出,切在兩人間空。
尤鳥倦笑容盡去,猛吃一驚的再退一步,不能置信的呆瞪著他。
原來他正要出手,卻給徐子陵這似是有先知先覺能力的一掌,搶早一步封擋他的襲擊,怎不教他驚訝得合不攏來。
徐子陵卻是一陣氣翻騰,差點咯。始知傷比自己想像中更嚴重,提氣走路尚沒什麼,若要和尤鳥倦這種當代兇邪手,不出三招,怕要自行倒下。
尤鳥倦乃大行家,立時看出端倪,愕然道:原來你了傷,難怪招數如此高明,但眼神卻黯然無,連我都看走眼。
徐子陵勉強下翻騰的氣,哂道:彼此彼此;只聽你的聲音,即知老兄你亦傷在,便讓我們拚個一起傷迸發,看誰先死去。
尤鳥倦正要出手,徐子陵竟又哈哈一笑,橫移半步,移到棧道邊沿。
尤鳥倦再止不住心中的驚奇,大愕然道:這是什麼武功?
徐子陵知終令他生出警戒和顧忌,這移步已是他現在所能辦到的極限,借改變位置,而暫佔上風,加上先前的那一手,都異曲同工的令對方不敢冒進。
以帶點不屑的口氣道:尤鳥倦你還算我魔門中人嗎?連不死印法都未見過。
尤鳥倦眼中首次出驚懼神,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徐子陵,沉聲道:石之軒是你的什麼人?
※※※
寇仲騰昇至離湖面近四丈的高,把這截長江水道的戰況盡收眼底。
七艘戰船先後開進江中來,把陳盛的船隊切斷十多截,其中至近二十艘貨船起火焚燒,各船災雖輕重不同,卻發放出大量濃煙,順風朝下游的方向吹去。
除去自己的帥艦被對方的樓船撞沉外,另一艘戰船亦給敵艦撞翻,其他戰船憑著夜煙屑掩護左穿右,肆意攻擊對方因載貨而轉不靈的貨船。
陳盛那駛在前方包括帥船在的十多條戰船,正急急掉轉頭來,逆風逆水的進行反擊,剎那間全陷進煙霧去。
寇仲此時一口氣已提盡,猛換另一口氣,在空中橫移丈許,落往把他的座駕船撞破的樓船甲板上。
刀矛斧劍等十多柄利,立時朝他招呼過來。
寇仲拔而起,躍上第二層艙樓的平臺上,使出至有二酷似古俊的長槍招數,把擁過來的敵人挑得前仰後翻,威勢十足。
風聲驟響。
原來陳長林亦尋上船來,還以他道地的帶有濃重江南鄉音的說話大嚷道:古將軍這邊來。
寇仲應聲一個騰翻,凌空再幾個筋斗,落往船頭,長槍一掃,勁力暴發,五、六名圍攻陳長林的敵人齊齊虎口震裂,兵手,四散避開。
陳長林剛劈翻另三名敵兵,向他打個眼,騰疾起。
寇仲回頭一看,見陳盛的帥艦恰好在左方三丈許外橫過,心中好,連忙追去。
這可能是狙擊陳盛的唯一機會。
※※※
徐子陵冷哼道:這個不用你理。
尤鳥倦雙目兇斂去,故作淡定的道:縱使你是石之軒的傳人,尤某人已二十年沒踏足江湖,容貌亦大有改變,你憑什麼猜到是我。
徐子陵心中暗懍,心想這些邪道高手,確沒有一個是易與的。表面卻扮作漠然無於中的樣子,淡淡道:這個我更不用解釋,我只想知道,你是否仍要手?
尤鳥倦哈哈笑道:既是'邪王'石之軒的傳人,尤某人怎敢開罪,小兄弟請。
還以誇張的作擺出請君先行一步的姿態。
徐子陵心中大不妥,知尤鳥倦看破他是冒充的假貨。旋即醒悟過來,找到自己在何出破綻。因爲若真是花間派的傳人,例如侯希白,怎肯輕易暴份。
既找到原因,自然可加以補救,徐子陵故意皺起眉頭道:你絕不用因石之軒而賣人給我,因爲他與我沒半點關係。
尤鳥倦大愕然。
他本打算拚著傷加重,也要把這知曉他份的奇怪青年殺死。只要沒人發覺,管他的師傅是天王老子。
徐子陵再催氣,竟是一陣心煩意躁,大吃一驚下惕然醒悟,知道自己是求之過切,變有爲而作,大違《長生訣》無爲而爲,萬念俱寂的道家境界,纔會出現輒走火魔的初象。連忙收攝神,仰夜空。
尤鳥倦的聲音傳進他耳道:你剛纔施展的若真是不死印心法。卻說與石之軒沒有任何關係,此事確是奇哉怪也,小兄弟能否解釋一二。
天上盡是麻麻的星點,在這高山險道上,夜空更是清澈通。
徐子陵大奇道:尤宗主爲何會忽然客氣起來?我這人一向不,即管許讓你知曉。但此事關係重大,你必須以本門魔咒立下誓言,保證不泄與第三者知道。
尤鳥倦仰天長笑,著氣道:你這臭未乾的小子,憑什麼不就要我立咒誓,只要把你擒下,那時我要你喚我作爹也行。
徐子陵哈哈一笑道:真是笑話。你當我是可手到拿來嗎?看招!
倏地移前,兩手橫張,兩隻拇指向尤鳥倦眼簾按去,其他手指則波浪般起伏,手法怪異無倫。
尤鳥倦登時變。
徐子陵的怪招雖令他莫測高深,但仍非令他吃驚的原因。他之所以變,是徐子陵現在的表現。本不像個傷的人。唯一的解釋是他在裝模作樣,令自己失去戒心後,才全力出手對付自己。
這想法使他進一步猜估對方是有心在這裡攔路挑戰,趁自己傷未愈收拾他。否則又怎會知道他是尤鳥倦,不問可知對方與石青璇有某種關係。
這些念頭電石火般掠過他腦際,亦使他作出認爲最正確的選擇。
尤鳥倦怪一聲,迅如鬼魅的朝後飛返,剎那間消沒在棧道轉角。
徐子陵再支持不住,噴出小口鮮,頹然盤膝坐下。
罷才他借仰觀夜空,心神像昨日觀瀑時般與萬化嵌合無間,融聚起許真氣,竟嚇走已驚弓之鳥的尤鳥倦,實在僥倖之極。
尚未坐穩,一對纖的玉手按上他寬闊的肩膊,接著是涫涫的聲音似水的在他耳邊道:有人家在旁護著你,何須妄真氣呢?
※※※
陳長林和寇仲先後踏足陳盛帥艦的甲板上,同時陷進浴苦戰去。
陳長林首先抵達目標帥艦,像煞神般從煙霧中降下,殺得正站在船頭四找尋目標的箭手東倒西翻,剛想往船樓指揮臺方向衝過去,忽然擁來十多名輕甲衛士,人人武功高強得異乎尋常,雖然他本是江湖好手,登時寸步難移。幸好寇仲適時趕至,與他劍槍齊施,才搶回主,不致被迫回江水中,但他們原先計劃在登船後迅速找上陳盛的如意算盤卻化爲泡影。更要命是上游被焚的敵船愈燒愈烈,濃煙火屑一堵一堵牆般順風吹來,既使人呼吸不暢,又難以視,要在軍中尋人,談何容易。
寇仲那還顧得藏實力,盡展所長,連續擊翻四名敵人後,敵人仍有增無減,兩人雖展開渾解數,仍給圍在船頭鏖戰不休。
不片刻兩人都多掛彩,只能拚命應付眼前危局,同時心中大不妥,暗忖陳盛的手下武功怎會如此高明,人數又這麼多。
這時先後喪生在他們刀槍之下的敵人,說有十多人以上,但四周仍是高手重重,令他們陷苦戰中。
驀地一把悉的聲音從船樓的方向傳過來道:孩兒們!讓我來看看是誰這麼斗膽!
寇仲駭然大震時,圍攻他們的敵人依言往兩旁退開,陳長林還以爲來的是陳盛,乘機往破口衝出。
寇仲大不妙,一道鬼魅影般迅快的影子往陳長林迎去,剛好一陣濃煙捲來,把陳長林吞噬其中。
寇仲心知糟糕,是迫開左右撲來的敵人,把速度提至極限,往沒濃煙的陳長林撲去。
叮叮叮叮數聲連續響起,接著是陳長材的慘哼聲,寇仲上的正是蹌踉往後跌退的陳長林。
寇仲知道能否保命,純看這一刻的功夫,飛撲伏甲板上,長槍從陳長林下疾而出,斜起而上,像一道閃電般穿過濃煙,迎往追而來的可怕敵人,又不虞被對方見到自己。只要給對方看上一眼,定可把他寇仲認出來,因爲來者正是名震天下的袖裡乾坤杜伏威。
誰想得到他會在船上。
此時什麼大計都無暇顧及,只能腦筋看如何逃命。
以杜伏威的高明,在這樣的煙霧中,亦只能憑覺掌握到寇仲突襲的手一槍,袖下掃,噹的一聲,把長槍擊落。
寇仲用的雖非螺旋勁,但勢道雄渾,杜伏威把槍擊落時,全一震,往後微晃。就是這剎那的阻延緩衝,令寇仲爭得逃命的良機。
寇仲長槍離手後,一把抱著陳長林的腰,再借他滾跌之力,往後翻騰,在敵人合攏上來前,越過近兩丈的距離。中途再騰上半空,避過敵人的攔截,然後往滾滾奔流的江水投去。
落進冰涼的江水中時,連寇仲都弄不清楚今趟的行,究竟是是敗,一切只能付託到老天爺的手上去。
※※※
徐子陵苦笑道:怎會這麼巧?
涫涫整個軀伏到他背上去,兩手改爲箍他的腰腹,半跪在他後,輕輕道:
我是追著尤鳥倦來的,妃暄則追在人家背後,你又在追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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