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玄忽然往左右迅速晃,幻化出幾個虛實難辨的影,就如化千萬,即使石之軒的幻魔法,亦不外如此。
跋鋒寒立即止步,天劍凝定平,劍鋒遙指兩丈外的畢玄。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糟,知跋鋒寒看不破對方的虛實。
畢玄哈哈一笑,雙手合攏拳,往前空猛轟一記,發出蓬的一聲悶響。
兩丈外的跋鋒寒卻如雷殛,劇震一下,後退半步,天劍發出鏘的一聲。
畢玄灑然笑道:最後一招就這麼了結吧!你回去好好練劍,下一趟勿要讓我把你宰掉。
兩方戰士同時力竭聲嘶的高聲喝釆好,粟末方面的將士當然是因跋鋒寒功過關,保著他們的主大祚榮;另一方面則因畢玄在佔盡上風之際放過跋鋒寒,且誰都知如再放手相搏,跋鋒寒最後必敗無疑,故畢玄沒用盡第十招,不但無損其威名,且表現出其有容乃大的宗師懷。
呼喊聲響徹龍泉城外漸漸轉白的天空,悠長兇險的一夜終於過去。
寇仲在宗湘花陪同下,神木然的策著千里夢馳出朱雀宮門,往東門並騎而去。
尚秀芳婉拒他一起乘船返回中土的好意,堅持要在塞外過一段流浪的日子,更不把他對大明尊教的指責放在芳心上,顯示對烈瑕這文武全材的邪男有一定的崇拜和好。想到知己難求,烈瑕通音律,又曾對塞外各民族的音樂下過工夫,對自有極大的吸引力。
宗湘花低聲道:帥對粟末族人的恩德,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頡利的大軍依約立即退走,由雙方均信任的菩薩負責監察粟末人拆毀城牆,出賠債,並由菩薩送往突厥。
龍泉正舉城哀悼逝去的拜紫亭和伏難陀,城民遵命儘量留在屋,故街上行人稀疏,清冷寥落。
寇仲朝宗湘花瞧去,道:宗侍衛長可知顯鶴是把你錯認作失散多年的小妹子?
宗湘花爲之愕然。
寇仲解釋一遍,見心不在焉的聽著,知心惡劣,安道:大王最後能作最聰明抉擇,犧牲自己保全族人,嬴得所有人的尊敬。所以只要你們好好扶持大祚榮,必有東山再起之日,宗侍衛長不須將一時得失放在心上。
宗湘花嘆道:今趟我們損夫慘重,以後還要應付突厥人的苛索。頡利只因你們和突利、菩薩和古納臺兄弟的關係暫時放過我們,但他仍可暗中支持其他人迫我們,令我們難在東北容。
寇仲正容道:這正是我說你們可東山再起的原因之一,你們爲生存,必須自強不息。
以前大王的路子的確走對,只是手段不正確,兼誤信妖人。你們所佔位置在大草原上是得天獨厚,渤海灣有那麼多海港碼頭,使你們掌握海運的命脈,只要肯大做海運生意,必能繼續振興。我回去後會把況告訴大小姐,可在互惠互利下爲你們帶來大量的利潤,有財就有勢,怕他甚麼阿保甲、鐵弗由。至於突厥人,他們眼前的主要目標是聯結大草原各族,然後大舉侵中土,你們如能充份利用這天賜良機,必可有一番作爲。
東門在,徐子陵、跋鋒寒、和宋師道牽著馬兒在等他。
宗湘花聽得神一振,秀眸生輝,點頭道:多謝帥指點,我們定不負帥所。
寇仲拍馬加速,大笑道:宗侍衛長不用送哩!若我沒有戰死,宗侍衛長到中原來遊山玩水時,定要來探找。
宗湘花勒馬抱拳送別,瞧著徐子陵三人翻上馬背,與寇仲旋風般馳出東門,消沒在午後燦爛的大草原上。
(筆者按:粟末人爲滿族貞人的先祖,大祚榮後來果如寇仲所料建國。玄宗時唐玄宗冊封爲忽汗州都督、左驍衛大將軍、渤海郡王,遂改國號爲渤海,完拜紫亭的宏願。)
四人全速策馬,往小龍泉馳去。
草原在馬蹄起落下迅速飛退,四人均神舒意暢,有不虛此行的痛快覺。
宋師道高呼道:你們真的立即便走,不和突利打個招呼嗎?
寇仲狠狠道:相見不如不見,我怕自己忍不住要和他大吵一場。
跋鋒寒哂道:有甚麼好吵的?吵一場可改變些甚麼?
徐子陵首先馳上一座小山丘,勒馬停下,遙小龍泉的方向,昨天早上他們就是在這樹林邊沿的高研究進攻小龍泉的大計。
三人紛紛收繮,來到徐子陵左右,後者嘆道:除非我們改從陸路回山海關,否則非見突利不可。
三人定睛一看,只有同意的份兒。原來小龍泉石堡四周漫野豎起新的營帳,在夕斜照下,黑狼軍高豎的大纛正隨海灣吹來的長風霍霍拂揚。
突利竟在此恭侯他們的大駕。
跋鋒寒嘆道:想和你們多聚一會都不行,請代我向大小姐問好,再見!
寇仲一震道:這麼說走就走,哈!他***熊,今趟大草原之行確是極之痛快,照我看畢玄沒用盡第十招,只是想遮醜。
跋鋒寒冷哼道:希守之戰不會令我失,只要再有一年的修行時間,我將會令畢玄後悔他的豪氣。
宋師道欣然道:視武道爲修行,確是采。今趟你們大草原的修行,將奠定你們在塞塞外的崇高地位,但最使人震撼的仍是鋒寒與畢玄限十招的生死決戰。
跋鋒寒微笑道:不過最快樂的人卻不是我或寇仲,而是陵,既曾與師仙子共墮河,現在又萬水千山的送玉簫予另一位石仙子,踏上另一段快樂的旅程。
徐子陵失聲道:我最快樂?
宋師道有而發道:隨遇而安,不將得失放在心上,不把自己與別人比較的人,時間總會易過一點。
寇仲容道:二哥這話中深含哲理,發人深省。不知此間事了後,二哥會否回嶺南打個轉?
宋師道搖頭道:若我回家,恐怕永遠不能再踏出家門。
寇仲向徐子陵打個眼,著他想辦法,徐子陵心中一,道:二哥能否先助我去對付人販子,再回去小谷陪娘呢?
宋師道嘆一口氣,淡淡道:我明白你們的用意,唉!讓我想想吧!你們真瞭解我。
跋鋒寒笑道:兄弟們!我走哩!勒轉馬頭,一聲呼嘯,催騎而去。
寇仲看著他沒林的背影,問徐子陵道:老跋傷得重嗎?
徐子陵道:有換日大法在的人,只要死不去,甚麼傷勢都難不倒他。在你宮見尚秀芳時,我曾助他療傷,已好得七七八八,不用擔心。
寇仲欣然道:既是如此,我們走吧!
三人穿營過帳,見到他們的突利親兵無不吶喊施禮,態度尊敬親切。
他們直抵主帳前空地,突利正和古納臺兄弟和越克蓬、客專等人說話,見三人來到上立時雙目放,大笑道:我的好兄弟來啦!宋師道與他在曾過頭,已是舊識。
三人甩蹬下馬,寇仲和徐子陵均發覺自己臉上的忽然變得僵,不出半迴應的笑容。
突利排衆迎來,看他姿態本要和兩人擁抱,可是見他們木無表的樣子,忙止步改口道:鋒寒呢?
寇仲冷冷道:他走啦!
古納臺兄弟和越克蓬等覺到雙方間異樣的氣氛,知機的留在遠,讓他們說話。
突利嘆道:你們在怪我?
宋師道和他打過招呼後,逕自往古納臺兄弟等人走去自我介紹,剩下三人你眼我眼,氣氛沉重尷尬,均有不知說甚麼纔好的難覺。
寇仲攤手道:你想我們該怎樣對你?辛辛苦苦和你打敗頡利,你卻擺擺尾的便去和頡利修好講和,昨晚我們想倚仗你去和頡利談條件,你卻躲到小龍泉來休息,任我們自生自滅,還開口兄弟閉口兄弟,這樣算他***甚麼兄弟?
突利苦笑道:天下間恐怕只有你寇帥這樣痛罵我而我突利不生反。唉!他孃的,你可知我的力。畢玄親自來找我,要我在和戰之間作出選擇,表明如我不肯講和修好,頡利將全力支持拜紫亭這蠢貨。我有能力打一場兩條戰線的全面戰爭嗎?一個不好!給拜紫亭統一靺鞨諸部,那時我應顧那一邊纔好?若與拜紫亭鬥個兩敗俱傷,佔便宜的肯定是頡利。
徐子陵不想寇仲和他鬧得那麼僵,且在突利來說已非常容讓,甚至低聲下氣作解釋,點頭道:我們倒沒想得這麼周詳。
突利嘆道:假設呼倫貝爾之戰勝的是跋鋒寒而非畢玄,我定會設法說服族人與頡利作戰到底。可是事實剛好相反。我與頡利的議和條件,首先是他不得再對付你們,就算你不當我是兄弟,但在我突利而言,你們永遠是我的好兄弟。
寇仲瞼容稍鬆,只有許氣憤難平的道:那因何明知我們在龍泉,仍與頡利揮軍來攻,差點累死我們?
突利哭笑不得的道:請恕我無知,你***,我怎曉得你們想保存龍泉百姓,還以爲你們要和拜紫亭鬥個你死我活,來圍城是幫你們。
寇仲嘆道:好!這一筆算你過關,但昨晚你老哥故意不現又怎麼說?
突利苦著臉道:你可知我和頡利講和的其中另一個條件,就是必須把龍泉夷爲平地,將拜紫亭和伏難陀五馬分,這是當著突厥所有大酋說的。我突利說過的話不能沒有口齒,你若站在我的立場,會怎樣辦?只好接畢玄提議,讓頡利親自去料理此事,倘他攪得不好,再由我來和你們計議。坦白說,我正爲要暫作置事外,心不知多麼矛盾和痛苦呢。
寇仲默然片晌,張開手道:好!大家仍是兄弟,我接你的爲難。
突利一把和他擁個結實,四周靜觀事態發展的黑狼戰士和古納臺兄弟等人立即起震整個海岸區的采聲。
突利再與徐子陵擁抱,然後欣然道:帥請看兄弟爲你帶來的禮。大力拍一記手掌。
一位雄糾糾的突厥大將從主帳滿臉笑容的走出來,兩人認得是突利手下第一先鋒將里名,只見他橫的手上立著一隻未年的獵鷹,蒙上皮製頭盔,腳有栓鏈,將它縛在皮腕套。由於頭被蒙著,只能左偏頭右偏頭的專意聽察環境的變化,模樣怪可憐的。
寇仲見狀大喜道:送給我的嗎?
別勒古納臺等人攏聚過來,一起觀賞鷹。
突利摟寇仲肩頭道:這是千挑萬揀的一頭優質獵鷹,只有八個月大,你若能依足我們的方法去訓練,它將終生不渝的助帥去打天下,一統中原。
里名首指著頭盔道:不要小看這頂皮盔,不但合度,還要在裡面留下空隙,不著它的眼臉,尺寸差許都不。接著掀起頭盔。
衆人無不發出讚歎之聲。
不古納臺喝采道:一看便知是隻通靈的優質獵鷹,看它的眼吧!多麼銳利悍。
獵鷹振翅拍翼,昂頭毫無懼意的掃視衆人,有雄視大地的英姿。
突利欣然道:練習非易事,首先要讓它明白甚麼是爲它好,甚麼是對它有害。看它腳套的系鏈,要令它不去啄,已不知下過多教導的工夫。我們的訣是耐和心,只有讓它到你對它的疼,它纔會忠心對你。
寇仲道:它肯服從我嗎?
里名笑道:我會首先傳帥鷹言的法,再把練鷹的方法告訴帥,有一晚的工夫該足夠。
突利忽然摟著寇仲走到一邊,低聲道:大家兄弟直話宜銳,今趟送鷹之舉,於我族來說是非常破例的事,一般飼養的方法,告知其他人無礙,但涉及鷹言和訓練的手法,帥可否答應我不告訴任何人,子陵當然不在此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