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進慈澗城,登上城樓,王世充正臨高遠眺李世民方面的形勢,漫空星斗下,陪伴王世充的是追隨他的心腹大將陳智略、郭善才、跋野綱、張志、邸奉、宋蒙秋,和李投來的降將段達、單雄信、鬱元真。楊公卿卻不在其中。
王世充見寇仲來到,堆起笑容道:「帥請快到朕邊來。」又對其他將領道:
「朕要私下和帥說幾句話。」
衆將移往兩邊遠,剩下王世充一個人正在城樓。
寇仲來到他旁,心中第一個衝是要質問他爲何對玲瓏如此狠心無,最後下這衝,淡淡道:「聖上有何賜諭?」
王世充神轉爲凝重,沉聲道:「李世民不愧當世名將,比我估計的來牢叄天。
若非帥今早當機立斷,主出擊,我大軍抵達時勢將被他殺個措手不及,雖不致就這樣決定勝負,但肯定能搖我們軍心士氣。現在敵人雖比我們多出近二萬人,我們卻是有城可做可守,形勢仍有利得多。」
沒有王玄應在旁礙手礙腳,兩人間談話的氣氛較爲協調,大家均是知兵的人,可省去很多無謂的意氣爭〖。寇仲沒有答話,因知他尚有下文。
王世充默思片刻,低聲音道:「另外五萬人到哪裡去了?」
寇仲道:「我有一句肺俯之言,希聖上可聽耳。」
王世充別頭向他瞧來,道:「說罷!」
寇仲微笑道:「這句話容後再說,聖上召我來,是否想問子陵找我有甚麼事?」
王世充道:「你們兄弟問的話,不說出來朕絕不怪你。」
寇仲淡然道:「雖是話,與聖上卻大有關係,子陵告訴我:石之軒再次到人世間作惡,他的目標是要我不能活著離開,而李世民則不能活著返回關中,那天下極可能爲石之軒囊中之。」
王世充出震駭神,旋又平復下去,肅容迫:「帥意何所指?」
寇仲道:「若被破,聖上只要向李淵說一聲投降,李世民絕不敢你分毫,那是因爲淑妮的關係,但李世民卻絕不容我活命。既落人李淵手上,與關中互相呼應,竇建德再不能有任何作爲,那時李世民的利用價值亦告完蛋,我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
王世充冷笑道:「這只是石之軒的如意算盤,是不會陷落的!永遠不會。」
寇仲道:「我的肺俯之言,正是針對保得住與否而發。假若上能拋開一切顧慮,不理李世民如何員攻打其他要塞重鎮,死守慈澗,將有極大機會可保。」
王世充沉聲道:「你是否曉得李世民的全盤作戰計劃?」
寇仲道:「那並不難猜。除了來攻慈澗約五萬五千主力大軍,李世民把餘下兵力分作四路,其中以從河渡大河攻擊回爲重頭戲。其他叄路只是擾質,作用在拖住聖上的大軍,令聖上不敢減的兵力,其他城池的軍隊則難以調來慈澗參戰。」
王世充目移回城外遠方敵營,重複兩趟的喃喃道:「回城!回城!」
寇仲道:「現在河指揮唐軍的是黃君漢,他只要據守河,就能拖住我們的援軍,進退不得,另一方面則守不住慈澗。惟今之計,是任得其他城池失陷,若能守得住慈澗,可穩如泰山。那時將到李世民泥足深陷,進退不得。倘再把李世民趕回老家,失陷的城池還不足手到拿回?」
王世充又往他瞧來,好半晌始道:「我們能守得穩慈澗嗎?」
寇仲嘆道:「恐怕老天爺纔有資格答聖上此一問題,且更要看聖上的判斷和決心。
慈澗關係重大,一旦失守,對軍心士氣的打擊無可估計,最怕再來多幾個羅士信,聖上會吃不消的。」
王世充斷然道:「好!我就依帥之言,全力固守慈澗。」
目投往城外,一字一字的緩緩道:「若我把軍隊由帥全權指揮,帥有多勝算?」
寇仲聽得又驚又喜,曉得王世充目睹大唐軍容陣勢,矢去信心,故生出對他倚賴之心。王世充心知肚明,若換過他是寇仲,今天必不敢迎戰敵人在數目上超出己方數倍的大軍,而他寇仲能在此劣勢下出擊並獲小勝,已贏得王世充和軍方將領的好和尊敬。
否則王世充不會有這句話。
寇仲掃視敵陣延綿的燈火,哈哈笑道:「那李小於今趟有難哪!」
李世民沉道:「我有時真想不通你和寇仲怎會走在一起,純看眼睛便曉得你們有截然不同的格。寇仲像無時無刻不在找尋新鮮的事、冒險與刺激、打敗對手和征服對手的機會;而子陵你則與世無爭,只想過隨遇而安的生活。子陵同意我對你們的判斷嗎?」
徐子陵愣然道:「我沒想過你會這樣看寇仲。誠然他是個對新鮮事充滿好奇心的人,卻非蠻不講理,只是他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和理想,且不是旁人包括我在能改變他的。」
李世民欣然道:「這正是妃暄對寇仲的看法。要我說出這一番對你們兩人的瞧法後,然後說出自己的意見。指出除非我能在之戰擊垮寇仲,甚至把他殺死,否則未來必南北對峙之局,那時能解決這僵局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呆住片刻,苦的道:「這就是那句話嗎?妃暄太看得起我哩!唉!問題是當南北分裂對峙之勢形,再非關乎寇仲一個人,而是牽連到宋缺、宋閥和整個支持漢統的南人,在那況下小弟恐怕無能爲力。」
李世民嘆道:「我也向妃暄說出同樣的見解,可是沒有直接答我。只說當天下蒼生最需要徐子陵時,千陵是會當仁不讓的。」
徐子陵苦笑道:「這仙心難測,不是想我去找寇仲決鬥吧?
李世民沉聲道:「坦白告訴子陵吧!我會盡最後努力避免與寇仲爲死敵。可是若努力失敗,我會拋開一切,盡所有力量對付他。否則若讓宋缺與寇仲聯一氣,後果將不堪想像。」
頓了頓續道:「世民真的非常激子陵告知關於石之軒的謀,我會小心應付,不會教人得逞,致步上隨楊的後塵。」
寇仲步出城門,楊公卿迎上來道:「他有甚麼話說?」
寇仲低聲道:「到營外走走如何?」
楊公卿使人牽來戰馬,兩人並騎馳出營地,途中遇上麻常,麻常笑道:「若不是有帥相陪,小將定要阻止楊老出營。帥可知天策府有派人同敵營溺戰的習慣在深夜連番向另一敵方挑戰,既可擾敵,假若對方不出,更可揚威耀武,如你派兵出營追殺,則說不定又會中伏。哈!不過今趟他們卻不敢重施此技,皆因我們有帥助陣,惹惱帥他們要吃不完兜著走。」
寇仲哈哈笑道:「你老哥說得我心花怒放,果是拍馬屁高手。」
出營後,寇仲道:「麻常這人相當不錯,有勇有謀。且看他現在仍能輕輕鬆鬆的開玩笑,當期他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楊公卿道:「這人確是個人材。是哩!王世充又有甚麼花樣?」
寇仲與他馳上一座小丘,還目細察遠近形勢,微笑道:「王世充怯戰哩!」
楊公卿一呆道:「尚未正式與李世民鋒,他竟害怕起來,還用出來混嗎?」
寇仲曬道:「他打過甚麼大仗?李那場仗是我和楊公爲他贏回來的,以前他的所謂勝仗只是侍強凌弱,替楊廣鎮未氣候的義軍。李世民乃天下有數的名師,軍力比我們強,訓練比我們好,手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躲在的高牆後死守不出他或者會好一點,在平原會戰怎到他不心虛氣餒,他孃的!」
楊公卿不解道:「縱使他心中害怕,該不會告訴你啊。」
寇仲目不轉睛打量遠方燈火輝煌的敵營,微笑道:「他當然不會對我吐心聲,卻請我明天在他旁獻策,等若間接爲他指揮軍隊,以他的爲人,如非怯戰,怎肯作此安排。」
楊公卿錯愕道:「明天?李世民陣腳未穩,該沒這麼快來攻吧!」
寇仲沉聲道:「這正是我的策略,明天李世民來攻也好,不來攻也好,我們也要出兵佈陣示威,引李世民來個小試虛實,假若他不出,我們就當預演一趟,如他敢迎戰,就是被我們牽著鼻子走。」
楊公卿倒一口涼氣道:「帥會否是過份高估我們的作戰能力?在這丘原平野之地,能勝自可長驅直進,否則兵敗如山倒,倘敗勢一,輒全軍盡墨。李世民今趟的東征軍,是在唐室約六十萬大軍中挑細選出來的,乃銳中的銳,我們不倚城作戰,實屬不智,帥須叄思。」
寇仲從容一笑道:「我沒有奢可在明天擊潰李世民的大軍,但要贏此一役,不冒點風險怎行?若待唐軍賣蓄銳來攻,不如我們先發制人。明天倘能鬥個平分春,我軍將士氣大振,敵人則剛好相反。」
接著低聲音道:「楊公勿怪我直言,我方上至統帥,下至兵卒,大多數人對唐軍都抱有像楊公你般的瞧法,心忖著到慈澗來只是虛應故事,最後還是要回守。我卻不是這麼想,就讓李小子在這裡見識我寇仲的手段。」
楊公卿沉片晌,嘆道:「我現在愈來愈明白帥和我們的分別,但王世充那膽小鬼肯冒這個險嗎?」
寇仲啞然笑道:「誰他想做皇帝,當然要拿出賭注來博哩!來!讓我們四看看,好爲明天的大會戰做足工夫。」
李世民親自送徐子陵到案外,隨行約有長孫無忌、尉遲敬德、龐玉、羅士信和十多名護駕親兵。
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世民兄不用送啦!」
李世民欣然道:「我只是順道吧!照例我要到戰場巡視一番,做點功課。讓我送子陵一匹馬代步如何?」
徐子陵搖頭道:「我還是歡喜用兩條走路,世民兄不用客氣。」
李世民轉頭對衆將士道:「你們留在這裡。」然後扯著徐於陵走遠十多步,低聲道:
「還記得長安玉鶴庵的常善尼嗎?通過可把信息傳往慈航靜齋給妃暄。唉!石之軒的事,你看是否該讓知曉?」
徐子陵心神劇震,忽然間,師妃暄再不像以前般遙不可及,至有聯絡它的方法法!
李世民道:「子陵看著辦吧!」
接著有點難以啓齒的道:「子陵回長安後,可否幫我一個忙?」
徐子陵收攝心神,道:「只要力所能及,定爲世民兄辦妥。」
李世民雙目芒乍閃,沉聲道:「設法幹掉尹祖文和任何通七針制神的人,這種邪對我是很大的威脅。」
徐子陵心中同意,這種可怕的酷刑,最的漢子也承不起的如若李世民的心腹被擄去施刑,說不定會盡〖李世民的。試想若李世民有、對付建、元吉,而此事又被揭破,李淵會怎樣置李世民?
淡淡道:「此事包在我上。」李世民苦笑道:「我一方面求你辦事,另一方面卻要殺你的兄弟!子陵會怎樣瞧我李世民?」
徐子陵陪他苦笑道:「兩件事不可混爲一談,我只好作這麼想。」
李世民又道:「還有是楊文幹,京兆聯雖冰消瓦解,但楊文幹勢力仍在,不過從地上轉往地下,一天不除去他,終是後患無窮。在一般況下楊文幹起不了甚麼作用,可是在長安,當父皇完全站到建的一方,楊支幹和他的手下將是舉足輕重、不可疏忽的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