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吃過早點後回多窩,出奇地侯希白尚未回來,只好頹然坐在小廳堂中,暗歎昨夜的黴運。既爲別人作嫁裳,又於樹頂吃了整晚西北風,結果是一無所得。那人自進小樓後,直至天亮仍沒有任何靜,更休說踏出樓門之外。此時侯希白興高采烈的回來,過門檻立即箭步標前,來到徐子陵椅旁俯湊到他耳邊還要低聲音道:子陵真棒,說就,恐怕真曹三都及不上你。
徐子陵愕然道:你怎知東西給走的?侯希白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笑道:今早天尚未亮,池生春就到上林苑找小弟,央我爲他畫出曹老兄的真臉目,以作府通緝曹三歸案之用,聽池生春的口氣,懸紅當不於千兩黃金,真大手筆。咦!爲何你的臉這麼難看?
徐子陵迎上他詢問的目,苦笑道:東西不是我這個曹三的,而是另一個曹三乾的好事。侯希白劇震失聲:什麼?
徐子陵遂把昨夜發生的事詳細道出,道:那華宅位於安化街中段,與皇城遙相對,門口有一對銅獅子,獅子頭長鹿角,非常易認,極有氣派,不知是誰人的邸?
侯希白聽得瞪目結舌,倒一口涼氣道:此人武功之高,可令子陵亦不敢逞強搶,確是駭人聽聞。
徐於陵追問道:你究竟對這樣一對怪銅獅是否有印象。侯希白沉片晌,皺眉道:我要去查看才,在我印象中,尹祖文的府邸大門碓有一對像子陵所說的鎮門異。但太沒道理哩!
徐子陵一呆道:那豈非是尹祖文要跟自己過不去?何況若出手的是尹祖文,絕瞞不過池生春和那許師叔。
侯希白道:我聖門中人從來沒有同舟共濟這回事,只會因利益結合,又或因利益勾心鬥角,假若尹祖文去搶奪《寒林清遠圖》,小弟絕不奇怪!唉!此事真是一波三折,教人氣餒。我要工爲曹三畫懸賞像哩!五兩黃金一幅畫,酬金算不錯吧?
徐子陵長而起,道:我要人與胡小仙頭,若紀倩向你問起我,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便可。
侯希白訝道:子陵不再理嗎?
徐子陵道:我只希事暫時可以簡單些,待解決池生春後,再找說清楚鼓沒有問題?對嗎?
寇仲坐在黃河南岸危崖高,俯視百丈下滾流不休的大河,思起伏。楊虛彥的所謂有要事在,肯定是個藉口,無論他要付出任何代價,也鼓盡其所能把握昨夜的良機除去他寇仲。因爲寇仲加徐子陵,已石之軒最大的威脅。其中一個解釋,是楊虛彥故意放過他,好讓寇仲到長安與徐子陵會合,除去石之軒這個在暗中縱著楊虛彥的人。
因爲楊虛彥再不願做被石之軒控制的木偶。
另一個解釋是楊虛彥以飛鴿傳書的方式,通知石之軒趕來,截殺他寇仲於赴長安的途上。唉!真頭痛。若是後一個可能,會是最有趣的。但他必須準備妥當,好能在最巔峰的狀態下與石之軒決戰,分出勝負。這究竟算是英雄還是蠢蛋,連他自己亦分不清楚。因爲徐子陵說過任他們任何一人,對上石之軒將是必死無疑。但他已決定要這麼做,賭的是石之軒仍是傷未愈。
徐子陵在束市東北角著名的放生池旁與胡小仙頭,這是他們商量好見面的地點,只要胡小仙看到徐子陵留下標示時間的暗記,會到這裡依時見他。如此安排,縱使被人識破以形狀劃數顯示時間的手法,亦不知他們見面的地點。
放生池是遊束市的人必到之地,樹木婆娑,不規則形狀遠闊都達千步的大水池水面蓮荷,鯉躍魚遊,充滿生機。穿上男裝把秀髮藏在帽子的胡小仙靜立池旁,秀眸目閃閃的看著池的活況,興致盎然,自得其樂。到徐子陵在旁坐下,纔有點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嘆道:小仙從不知池的魚兒這麼人,想起沒有人敢傷害它們,小仙就爲它們到欣。
徐子陵迎上的目,首次到這在善良的本,欣然道:這世上原多充滿好的一面,我們卻因自的煩惱忽略了而已!胡小仙把目重投他水裡,思索片刻後道:人家不用你仗義幫忙啦!但小仙仍是非常激。
徐子陵皺眉道:不用幫那方面的忙?
胡小仙瞟他一眼笑道:當然是池生春那傢伙的事,還有別的嗎?不過你可以放心,我胡小仙是講義氣的人,絕不會泄徐大俠任何的。
徐子陵醒悟過來,點頭道:原來池生春從獨孤家買《寒林清遠圖》事,是由小姐口中泄出去的。
胡小仙一震,往他瞧來,秀眸出難以相信的驚異神,大訝道:你真的神通廣大,怎能曉得此事?
徐子陵瀟灑地聳肩這:小弟怎會曉得此事?恕小弟要賣個關子。不知小姐是否相信,池生春要娶姑娘一事是勢在必行,由於他有尹祖文和李元吉在背後全力支持,終有一天令尊翁要屈服的。
胡小仙目灼灼的打量他好半晌,淡淡道:是池生春失信於我們,怪得誰來。令早池生春登門造訪,告訴爹《寒林清遠圖》被他的仇家'短命'曹三盜走,爹立即乘機發難,明言一天未尋回畫軸,婚事再也休提。曹三現在恐怕早攜畫遠走他方,茫茫天下,試問池生春憑什麼能將畫軸追回來?唉!告訴奴家好嗎?徐大俠怎會曉得此事呢?奴家也是在出門前才得爹告知的。
徐於陵微笑道:小姐有想過嗎?曹三憑什麼曉得池生春手上有此寶畫?更怎知此畫關係重大?其中一個可能是籠中作反。池生春被自己人所乘,待事解決,說不定寶畫又會回到池生春手上,那時由於令尊把話說滿,小姐豈非更要下嫁池生春?他的話絕非無的放矢。原因是盜畫者最後是回到尹祖文宅,就算非是尹祖文本人,那麼必與尹祖文關係非淺,還有可能關係到魔門派系的鬥爭,個小實況,則非是外人所能揣測。
胡小仙變道:你是否暗示這只是池生春擒故縱的一種千法,又或藉此以絕旁人恃勢奪畫之心。徐子陵從容道:小姐這一手真厲害,故意把池生春得寶的事泄與李淵曉得,問題是今趟出手奪畫的是所謂'短命'曹三而非大唐皇帝李淵,小姐想到兩者的分別嗎?
胡小仙出凝重神,道:你是否指這是池生春一手擺佈的鬧劇,弄得長安人人皆知《寒林清遠圖》是他重金買回來作嫁總之,使李淵再不好意思向他強索?徐子陵不忍騙,搖頭道:此事複雜,池生春恐亦沒有這麼聰明。不過他得回寶畫的機會頗高,小姐若真不想爲池生春合併令尊明堂窩的犧牲品,現在的做法等如坐以待斃。
胡小仙驚疑不定的目打量他好一會,沉聲道:池生春究竟是什麼人?惹得你徐子陵要來對付他。
徐子陵搖頭道:這方面的事你最好不要管。只要你依足我的話去辦,我會令池生春好計難逞。
胡小仙又展,出委屈的表,瞋怨道:大家是衷誠合作嘛!這又瞞人那又瞞人,將來出事,害的將是小仙而非你徐大俠呢。
徐子陵苦笑道:我是爲小姐好而已!因此事牽涉到李閥的部鬥爭,知之無益。
小姐愈不知,捲此事的機會愈小。你不是說過信任我嗎?現在是你以行證明你對我信任的機會。否則一切拉倒,我們再沒有任何合作的關係。
胡小仙噗嚇笑道:好吧!人家全聽你的話,冤家有什麼吩咐?
徐於陵抵達崇仁裡雷九指等人落腳的華宅時,任俊正伏案練習司徒福榮畫押的方式,雷九指得意洋洋地拿善仿製的印章,笑道:這是我假冒司徒福榮印章製而,就算是司徒福榮本人也難分真假。
旁邊的宋師道補充道:司徒福榮隨帶備私印,以準備隨時簽押開出的錢票,這些細碎的地方最易出破綻,我們須小心從事。
徐子陵問道:有沒有訪客?雷九指道:我們現在是謝絕訪客,小俊只見過押店的夥計。
徐子陵先把《寒林清遠圖》的事詳細道出,又說清楚與胡小仙的關係,道:現在第一階段的計劃,是要與'大仙'胡佛拉上關係,讓胡小仙與司徒福榮頭,我們的大計才能開展。宋師道道:胡佛若有志發展賭業,當不會錯過與司徒福榮結的良機,故此事說難不難,難就難在不著痕跡;要弄得是胡佛來找我們,而非我們善意與他拉關係攀。
雷九指仍在思索《寒林清遠圖》,皴眉不解道:尹祖文爲何要去展子虔的名畫?
此事令人費解。宋師這道:多想無益,我們定要作賊阿爸,從尹祖文手上將寶畫回來,否則若尹祖文把畫回池生春,胡佛將沒有拒絕婚事的藉口。子陵有把握嗎?
徐於陵沉道:我只能盡力而爲。宋師道苦思道:究竟怎樣纔可與胡佛拉上關係?
徐子陵心中一道:此事或可由我老爹杜伏威促。首先是讓胡佛曉得司徒福榮到此避難,其次是令胡怫曉得司徒福榮想沾手賭場生意。由於司徒福榮押店遍天下,胡佛有志賭業,當明白司徒福榮對他的用。
任俊此時歡呼道:啦!三人移到他後觀看,任俊示威的再運筆如飛的簽押,果與歐良材提供的真版本唯肖唯妙,幾可真。三人讚歎不已。任俊躊躇志滿的擲筆而起,笑道:練了近十天,到現在纔像點樣子。
徐子陵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必須立即設法聯絡杜伏威,進行我們的大計。宋師道道:小仲方面如何?
徐於陵苦笑道:教我如何答宋二哥?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是不去想他。說罷匆匆離開。
回到多窩,侯希白並沒有在家睡覺,廳堂一片午後的寧靜,徐子陵到書齋躺下,閉目養神。忽然想起玉鶴庵,暗忖如若自己寫一封信給師妃暄,主持常善尼會否真的把信送到師妃暄手上?接著心中苦笑,因曉得自己絕不會寫這封信,且更不知寫什麼纔好。
一切已盡在不言中,任何片言隻字均屬多餘,這纔是真正的盡在不言中。商秀珣不知已抵京師否?此事找侯希白去查採包保穩妥,當然最直接是問沈落雁,可是他卻有點怕見沈落雁,怕灼熱的眼神。
尹祖文和池生春究竟麥生什麼事?兩者有何關係?或可向婠婠打探。
侯希白在黃昏時份終於回來,徐子陵早睡醒一個滿足安逸的午覺,回覆神。在走廊迎上侯希白,笑道:希白兄的錢袋是否多了五兩黃金呢?
侯希白喜氣洋洋的道:是五十兩黃金,小弟一日氣畫下十張老曹的肖像,每幅五兩金,狠賺池生春一筆,對小弟的經濟況大有幫助。爲李淵的百圖卷,我著心腸推掉其它所有生意,小弟又出手豪爽,碓需多點金子在手。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你這簡直是勒索行爲,小池爲省時間,只好忍痛付賬,難道說他本來只請你畫一幅畫嗎?
侯希白哂道:今天未時前各大城門掛滿曹三的懸賞,全是我快筆的功勞,小池這五十兩金使得絕不冤枉。你猜曹三令趟值多錢?
徐子陵道:小池確有辦法,只有府纔有資格發出懸賞,他卻能通過府在一個早上辦妥如此複雜的事,殊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