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沒和徐子陵在同一時間催座騎,往球兒落點馳去。
馬有馬,要待放開四蹄,始能逐漸發力,攀上速度的頂峰。哈沒是馬球場上的高手,一直把馬兒保持在活躍狀態中,故能在幾下呼吸間把馬兒催控至全速狀態,只要奪得馬球,順勢帶球沿北線疾走數步,在底線前把球打往沿南線趕來接應的梅依,此籌必勝無疑。
徐子陵催馬時哈沒在他右方二十多步外,球兒則往哈沒右上方三十步外落去,雙方同時發,但在人馬如一的催發下,徐子陵座下賽馬眨眼間臻達全速,勁箭般往球兒落點衝去,若可搶在哈沒馬前,當能先一步把球兒截走。
兩騎一先一後,蹄起蹄落,全力朝球兒狂奔,右手馬杖探出,左手馬鞭擊馬,況激烈。
場上目全集中到兩人上,徐子陵座騎不斷加速,似有可能創造奇蹟,無不看得如癡如狂,吶喊打氣。
鼓手更是著力擊鼓。
人喊鼓響,震廣場,場場外的氣氛熾熱至極點。
哈沒一聲呼嘯,改變方向,竟組從斜衝改爲直奔,若依徐子陵現在的衝勢,必被他的馬兒迫在左方,只能陪著哈沒一起衝出底線,又或兩馬撞作一團,這是賽規不容許的。
後方的克薩此時越過中線,趕在寇仲之前快馬加鞭沿北線朝球兒追來,只要哈沒能擋著徐子陵,他可在球兒逸出北線前先一步奪得球兒。
寇仲心不妙,拚命策騎狂追,但因落後近三十步,縱有人馬如一之,亦追之不及。
李淵等其他人距離大遠,只能洋興嘆,眼睜睜的泄氣乾著急。
徐子陵真氣運轉,盡輸馬,眼看要與哈沒撞個正著時倏地一繮繩,健馬人立而起,仰天長嘶,未待前蹄落下。後蹄仍止不住衝力再向前連奔數步,堪堪避過哈沒。
哈沒怎想到他有此一著,留不住勢子,在徐子陵人立的馬兒前幾許馳過,直往底線馳去,險至毫髮之差。
喝彩聲雷,乃自上局開賽以來最激烈的。
前蹄落地,徐子陵再策馬推前,在沒有人爭奪下揮杖擊球,球兒彈空而上,在趕來的克薩頭上越過,投往寇仲。
寇仲不待球兒落地,立即凌空揮棒,球兒橫過十丈的空間,落地後地疾滾,來到李元吉馬前十步。
李元吉大喜,見前方澤喜拿攔路,一棒打出,往南線的李淵。
此時敵方的哈沒、克薩和梅依仍在西場未能及時趕回來,變只澤喜拿孤軍迎敵,李淵接球后哪敢遲疑,帶球往東門進。
澤喜拿策騎迎向李淵,忽左忽右,又探前俯後,予人的覺是無論李淵把球兒朝東門以任何角度擊出,他均可截個正著。
李淵揮杖橫掃,把球兒往左方的李元吉,球兒在地上疾竄而過。
澤喜拿立時表現出他的功架,猛馬脊,馬兒似要往左傾跌,倏又彈起,但已功改變衝刺的方向,在衆人難以相信的況下,斜衝往李淵和李元吉的兩騎之間,眼看仍不及攔截,他卻軀前探至差點地,馬杖閃電揮出,險險擊中球兒。
球兒應杖改變方向,送往西場北線的克薩,克薩迅速把球送往南線趕來的梅依,後者在徐子陵趕到前,揮棒擊球,把球兒送球。
三通鼓響,波斯方又得一籌,領先之數增至四籌,只餘八籌可供爭奪。
自有人把球兒送往場心。
李淵打出暫停的手勢,把三人召至西場門前說話,先對寇仲和徐子陵道:打得好!
此籌之失,非你們之過。
李元吉點頭道:澤喜拿這一關守得很穩,以我看他比哈沒更高明。
李淵道:我們改變陣勢,由元勇和文通搶攻,朕和齊王守後,只要你們有剛纔的水準,我們未必會輸。
只聽他親切的喚兩人的名字,可知他對寇仲和徐子陵已生出鍾之心。
寇仲和徐子陵轟然應晤,他們被競賽的氣氛染,又覺剛纔一球輸得冤枉,激起鬥志,誓要在下籌爭回一城。
寇仲於場心開出球兒,往徐子陵,後者半邊彎下馬背,以曲杖控球地滾進。
前方嚴陣以待的哈沒正面來截,梅依和克薩左右殺至,澤喜拿仍守大後方。
徐子陵在哈沒的鞠杖上馬球前,出乎場場外所有人料外,沒有把球兒給寇仲,反把球兒擊得從座騎的四蹄間穿往馬兒另一邊,自己則像被大風狂吹的長草由這一邊彎側往另一邊,在球兒逸出控制範圍前再勾球前進,以此巧著累得哈沒撲個空。
喊聲四起,鼓聲加劇,誰都曉得徐子陵爭取到攻門的良機。
果然徐子陵帶球前進,直趨澤喜拿。
寇仲與他心意相通,切中而去,好今澤喜拿孤掌難嗚,不知應攔截那一個纔好。
別人以爲他們太行雙傑擅打馬球的陣法,只他們兩個心知肚明是把過往大小戰的聯手經驗搬到球場上應用發揮。
澤喜拿倏地策馬竄前,鞠馬杖幻出多重杖影,虛虛實實,頗有出神化的妙。
徐子陵心神晉井中月的境界,坦白說,澤喜拿的法確是高明,不過比之石之軒的不死幻仍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故那能把他難倒,再施一記虛招,騙得澤喜拿的球杖稍往左偏,他立刻球輕移,就那麼輕易地穿過對方似把地面封得不濺水的仗影,把球兒送到寇仲前方。
寇仲不敢賣弄,因克薩此時離他左側不到兩個馬位,老老實實的一杖推去,馬球噗的一聲乖乖鑽東門網。
鼓聲通天,萬歲之聲不絕,再沒有人介意球的是蔡元勇而非大唐皇帝李淵。
李淵更不介意,在馬上顧盼自豪,就像自己人球般興高采烈。他換人場原是兵行險著,就像戰場上臨時換將,現在事實證明他聖算無誤,既可向被換的李神通和李南天待,更可在衆人前大有采。
李元吉策馬過來迎接兩人凱旋而歸。
戰況至此更趨湊,唐室再非陷於被捱打之局。
三通鼓響,下局第一盤結束。
波斯方決心取得此盤最後一籌,勝此一盤,仍保持領先四籌的倒優勢。
開球后,波斯方改採全攻型的戰,澤喜靠接球后推過半場,在寇仲和徐子陵攔截前支球哈沒,這主攻將和梅依、克薩三人大演馬球戲法,縱騎穿馳騁,馬球變得神出鬼沒似的左傳右送,忽前忽後,在寇仲和徐子陵未及回救,李淵和李元吉更未有球機會時,送球網,勝得遊刃有餘,不費吹灰之力。
寇仲和徐子陵輸得心中不服,卻又不能不服,無奈之極。
下局首盤結束,有一刻鐘的休息。
兩人隨李淵和李元吉來到場邊,李淵臉凝重,揮開要遞茶送巾伺候他的太監,皺眉道:現在只餘六籌,我們能全取六籌,始可得勝,失一籌則是和局,你們有什麼好提議。
李元吉顯然失去信心,但因寇徐表現出,故態度友善的道:元勇、文通可放膽說出心中想法。
寇仲坦然道:皇上的變陣剛纔顯出奇效,故可不用再變,但爲應付對方攻勢,在敵人得球時,小人兩個必須回守應付,採取一個釘一個的策略,文通負責澤喜拿,小人負責哈沒。
李淵道: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簡單易行,元吉你看著梅依,由朕看克薩,就這麼決定。
此時韋公公來到李淵旁,似要說話。
寇仲和徐子陵知機的離開,把馬兒給程莫的手下,到一邊喝太監送來的茶水。
寇仲肩頭上徐子陵肩頭,低聲道:點子來哩!
李離開座位,朝李淵走去。
徐子陵心中一震,朝沈落雁所在瞧去,果然出注意神,目落在李上,不由心不好。肯定猜到李落人的算計,私下向李淵提出請求,在這況下,會設法離宮往找李,那就正中敵人的圈套。
他同時功聚雙耳,李就在場邊向李淵請安問好,然後道:臣自歸順大唐以來,不斷接皇上的賞賜,深皇上的寵,可是臣下坐榮寵,沒有半點回報,實心裡不安。現在秦王用兵,而臣下舊部大多在山東一帶割據自立,只要皇上恩準,臣下可出關招降他們,否則若讓寇仲過翟把他們招攬過去,會對我大唐統一之業非常不利。
李淵沉聲道:卿家所言不無道理,不知卿家有多大把握,可招降多人?
徐子陵現在更肯定李淵有殺李之意,因李既有殺翟讓的前科,可知他是慣好謀反叛主的人,本不能信賴,在一般況下李淵怎肯放虎歸山,他肯這麼附和李,必有後著。
李恭敬的進言道:臣下舊部中以佔據羅井的張善相勢力最大,手下兵員有過萬之衆,臣下有十把握可說服他,只要他肯歸降,其他人必風景從。
李淵道:卿家準備何時?
李大喜道:若得皇上賜準,臣下想立即程。
李淵沉半晌,道:就依你所言,朕立即派人通知關防。
徐子陵心神俱震,現在球賽尚未結束,他們更不知何時方能離宮,若沈落雁此時開溜,他們該怎辦纔好?而直至此刻,他仍不清楚敵人對付沈落雁的手段和圈套。
寇仲接到徐子陵送來恰到好的球兒,控球滾地前進,以毫釐之差盤過哈沒,徐子陵則以向對方師學來的戰,縱騎左衝右突,擾敵敵詐敵,牽制著其他三人,更不住和寇仲穿分合,如蝴蝶戲舞花間,每趟均令人以爲寇仲會把球轉給他,最後馬球仍在寇仲杖下迅速迫近敵門。瞧得看臺的人和守在四方的衛采聲轟天,如水般起落。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天材橫溢之輩,賽前的熱加上一再的上場鋒,至此對打馬球已是得心應手,信心十足,把人馬如一和聯手戰通過打馬球發揮至巔峰境界。
寇仲一個假,似要把球兒送往靠南線衝門的徐子陵,騙得澤喜拿捉錯球路,杖端輕轉,勾球閃過澤喜拿,在狂喊尖的打氣聲和似竹的轟鳴鼓聲中,進球。
兩人凱旋而回,接李淵和李元吉的讚賞祝賀時,李和王伯當離席而去,沈落雁則依然坐在看臺,令兩人心下稍安。
球兒開出。
梅依把球兒送近後方的澤喜拿,與哈沒和克薩三人又再表演馬花式般放開馬蹄深西場,看似隨意的上下縱橫,事實上進退左右均有分寸,含陣法變化的味道。
李淵和李元吉看不破對方變化,被迫得只能退守大後方。
寇仲和徐子陵則以制,學對方般左穿右,馳一騁於敵陣之間,所到位置均有攔敵阻敵的作用。
只見雙方策馬滿場飛馳,蹄聲起落,爭持激烈,觀賽者看得比場比賽的健兒更張,喊不絕,賽況攀上熾熱的高。
澤喜拿終能推球過中線,進西場。
寇仲搶在哈沒馬前,往澤喜拿衝擊,迫他送球給隊友。
關鍵時刻終於來臨,澤喜拿顯然沒信心避過寇仲的魔杖,揮杖打球,球兒斜滾往南界空檔,落在梅依下。
寇仲一繮索,賽馬人立轉,分中切去,衝哈沒和克薩間,只要梅依把球橫送出來,他定會和他兩人爭個勝負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