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徐子陵、跋鋒寒三人沿城頭巡視,所到戰士肅然敬禮,眼中出發自心底的景仰神。
三人友善地對枕戈待旦的守城戰士噓寒問暖,有加,著意設法改善他們的境況,提高他們的士氣。
城外敵寨與箭塔燈火點點,連綿平均地分佈城外,軍勢鼎盛,確有令人心膽俱喪、不戰而潰的威勢。
最後三人來到東北的上東門,登上高起牆頭上的城樓,憑高遙左方位於漕渠和水間高地的李元吉帥寨,在堅強的防工事和壕塹環護下,帥寨鎖鎮兩坷,脅迫。
把守城樓的戰士悄悄退開,方便三人說話。
寇仲輕嘆道:若我能攻陷帥寨,斬李元吉於刀下,肯定可改寫未來的命運。
徐子陵哂道:這好大喜功,更是不自量力。
寇仲陪笑道:我只是用話來發泄心中的窩囊氣,大睡一場後,我現在力盡復,鬥志昂揚。坦自說,在趕來途上,我的心劣無可劣,經一覺睡醒後心纔回復過來。
跋鋒寒微笑道:無論你心如何壞,絕不能表現出來。因爲城人人以你馬首是瞻,名副其實的瞧你臉做人。
寇仲雙目神閃爍,沉聲道:我寇仲是永不會認輸的。殺我固不容易,要我投降更絕無可能。
徐子陵低聲音道:你對王世充有甚麼打算?
跋鋒寒道: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寇仲眉頭大皺,沉片刻,苦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要看王世充手下將士離心,可是由於他長期的部署,手上兵權大部分在王系將領控制下,若我們出手對付王世充,極可能引發鬨巷戰,那時不待敵人來攻,我們先自崩潰。
跋鋒寒道:若王世充開城投降,我們會全軍覆沒。
寇仲答道:我太清楚王世充這個人哩!棧權力,不到最後計窮力絀絕不肯放棄。
橫豎他只要投降,唐軍便不會殺他,以他的格當然會捱至最後一刻才決定投降。目前他對唐夏兩重戰仍存希,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所以我們只須切監視王世充的靜,可保無虞。
徐子陵環目掃硯城外遠近的況,淡淡道:眼下的如同一座孤島,不但往來通被截斷,更是與世隔絕,茫不知唐夏兩軍戰的況,到李世民大破竇建德,還兵,我們那時不單要應付外患,還要應付憂!
寇仲訝道:陵難道竟支持老跋先發制人的提議?
徐子陵苦笑道:我是就事論事,我可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卻不得不爲與我們並肩作戰的兄弟著想。
跋鋒寒沉聲道:戰爭是看誰更狠的死亡玩意兒,寇仲你勿要有婦人之仁,這隻會誤事。
寇仲探手摟上兩人肩頭,微笑道:老哥你責怪得好,不過行的時機尚須斟酌。
我尚留有一手:當竇建德真的飲恨虎牢,其飛會親自趕來,在東南方的山頭燃起三烽火,那將是我們展開行的時刻。但現在的況下,我們須佯裝要大舉反擊城外唐軍,在城則作出各種縝部署,於王世充不覺下控制全城,那時將不怕他出賣我們。
跋鋒寒欣然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門道。
寇仲道:我本來尚有一法,就是先打通地道,派探子穿過地道去與陳留我軍暗通消息。卻怕因小失大,暴地道的存在,乃打消這個念頭。
頓了頓續道:我們目前最要的事,是保存實力,一旦城破後全師突圍而出,南下攻奪襄,可守則守,不可守從水道撤往鍾離,再與李世民一決雌雄。
跋鋒寒微笑道:我正期待那一天的來臨。苦守的日子絕不好過,在武道修行上亦屬苦行。
寇仲放開摟著兩人的手,問道:存糧況如何?
徐子陵道:糧食和日用必需品尚可捱二十天的景,節食是所必然,藥已用得差不多,這更是我們不敢發大規模反擊戰的其中一個原因。
跋鋒寒皺眉道:放著一條打通的地道不用,是否不智?
寇仲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正對地道大腦筋,假若我們能派人從地道神不知鬼不覺的鑽出去,可著宣永使人送來乾糧、藥和箭矢兵,部分從地道運進城來,部分藏在地道出口附近的山野,我們逃跑時便不會缺糧缺箭,即使李世民在後窮追不捨,我們仍有本錢與他周旋。
徐子陵斷然道:這差使由我去吧!
寇仲和政鋒寒豈有異議,憑徐子陵天下無雙的靈覺,進出敵境易如反掌,更可領率運糧軍裨不知鬼不覺的潛回來。
寇仲欣然道:一切拜託陵。指著李元吉帥寨道:若我們挖一條地道直通李元吉的狗窩又如何?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那你先要把王世充幹掉才行。
寇仲道:殺死李元吉,之圍自解,王世充怎會不同意?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意,是不想眼睜睜瞧著竇建德敗亡。好言勸道:開一條這樣的地道,至要二十天的時間,還須地底沒有大石或河道阻擋,且會延誤南面地道的工程,縱使王世充衷誠合作,在時間上仍不可行。
寇仲頹然道:好吧!一切依既定計劃進行。希竇建德能大發神威,攻下虎牢,我們便可功退,順道南下攻陷襄,點清福。
翌日黃昏寇仲和跋鋒寒領兵出擊,虛張聲勢,吸引圍城軍的注意後,陳老謀趁機打通地道,建造設計巧妙的蔽出口,徐子陵乘機從出口溜往陳留,好運糧食兵回來。
爲敵人耳目,寇仲等番出擊,填壕塹破箭塔,地底下陳老謀則全力施工,利用第一條地道往橫發展,同時分在多段開發另兩條地道。五天後徐子陵率運糧隊乘夜回來,亦帶來不妙的消息。
原來李世民故意放出消息,訛稱唐軍馬匹草料用盡,將牧馬河北,調走大批軍隊。
竇建德聞信大喜,認爲此是攻襲虎牢的良機,傾巢而出,從板潘發大軍,到牛口渚設置戰陣,北連黃河,西薄泛水,南倚鵲山,陣連二十餘里,擂鼓陣。
李世民在泛水另一邊裡許結陣以迎,堅守不出,對峙的局面。
問題在竇軍缺糧,而李世民兵糧足,以逸待勞,且後有虎牢作後盾,相峙下去,大利唐軍,所以宣永、虛行之等均不看好竇建德。
夏唐大軍是決戰在即,城的氣氛漸趨張。
寇仲找來單雄信、跋野剛,在城南的家議,寇仲首先問道:你們說過李元吉奉有李淵諭,除王世充及其族人外,其他將領一律殺無赦,消息究竟從何而來?
跋野剛答道:是張鎮周派人來告,勸我見機不妙,立即率手下兄弟逃走,無須爲王世充這種小人賣命。
寇仲點頭道:張公是中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不會虛言恫嚇。
單雄信訝道:帥當時因何對此事不直接問個清楚?
寇仲坦言道:問題在跋大將和郭大將軍是追隨王世充多年的人,所以找必須經過一段時間觀察,纔敢肯定諸位的誠意,請兩位勿要見怪。
跋野剛道:帥有此想法合合理。
單雄信欣然道:帥終肯收留我們哩!
寇仲道:我說過大家是兄弟就是兄弟。另不知尚有多王系外的將領站在我這一方?
跋野剛數著指頭道:還有段達、王隆、崔弘舟、薛德音、孟孝文、郭什柱、王德仁、邴元真、楊汪等十多值將領,除郎奉和宋蒙秋這兩頭王世充忠心的狗外,所有外姓將領均心向帥,希以後能隨帥打天下,攻關中,軌掉李淵的臭頭。
只聽跋野剛對李淵鄙屑的語氣,便知外姓諸將因戰友與手下的傷亡,跟長安唐室結下解不開的深仇。否則何須投誠寇仲,只須打開城門迎接李元吉,必可拜將封侯。
寇仲問道:你們手下兵員況如何?
單雄信冷哼道:王世充的嫡系人馬損折頗鉅,除大千多衛軍忠於他外,其他近二萬將兵全是我們的人,只要帥一聲令下,我們即可攻皇宮,殺王世充一個片甲不留。
寇仲搖頭道:這是下下之策。大家既是兄弟,我亦不用瞞你們,我們已挖掘好三條地道,形勢危急時可逃離,不用在城等死。
兩人聽得又喜又驚。
單雄信道:帥竟不看好竇建德?
寇仲反問道:你看好他嗎?
兩人同時搖頭。
跋野剛道:原來帥早定後著,我們該如何配合?
寇仲道:我們先要研究清楚撤退的細節,當形勢危急時,使每個人都知道該採什麼措施。正是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明知不可爲而爲乃智者不取,無謂的犧牲更沒有意義。不過一天竇建德未吃敗仗,王世充仍是和我們利益與共,而我心可比王世充先一步掌握虎牢的況,所以主是在我而非王世充手上,兩位可以放心。
三人商量如何應付目前況甚至撤退大計等細節後,各自悄悄散去。寇仲往城南衛所找到測試地道的徐子陵和跋鋒寒,兩人正在地道口說話,工事兵則在陳老謀指揮下忙個不休,一籮籮的沙泥石塊魚貫運到地面,送往。
跋鋒寒見寇仲來到,欣然道:我們到另一端呼吸一口城外清新的氣息,如何?
寇仲笑道:當然奉陪。
三人以觀賞的心進地道,進一個以實木柱橫亙直豎鞏固支撐的天地,每隔數十步掛上一盞風燈,火焰在十多臺鼓風機送進來的微風中閃跳不定,令人生出森詭異的覺。工事兵仍在另兩條地道以特製工鑽土取泥,安裝木撐,三人卻悠然步過高八尺寬一丈深長逾裡的地道。
高寨下的出口是個廣若廳堂的空間。
這是三條地道,有石階拾級而上,尚餘一截厚達一丈的土層沒有打通,以堅固的木架支撐,不過以三人的耳力,可聽到上面營寨馬蹄人足踏地的響聲。
地下室四周開有深槽,以安置破口而出時瀉下的泥土,設計上無懈可擊。王世充在城儲有大量木材,原意是作修建宮室之用,想不到被陳老謀拿來作建地道之用。
三人流覽研究一番,繼續行程,仍朝第一條地道南端出口走去。
寇仲訝道:真奇怪,走到這裡仍沒有氣悶的覺。
徐子陵道:全賴於敵人壕塹底下設有泄氣口,富鼓風機把空氣送地道,便把地道的死氣迫走。完第一條地道後,盡端須加設氣口,否則我們停開氣走路。
跋鋒寒道:帥魅力不凡,故能吸引這麼多優秀的人才爲你力,像陳老謀便大有機會爲第二個魯妙子,沒有他,縱想到建地道之法,亦沒有付諸實行的本領。
寇仲笑道:陳公至等於半個魯大師,他與魯大師另一半的雷老哥合起來,肯定是一個完整的魯妙子,哈!
談談笑笑,三人抵達盡端出口,石階往上延兩丈,直達地道出口的厚鐵蓋,看上去沉重異常。
徐子陵對出口的況最清楚,解釋道:此蓋本重逾百斤,上鋪掩飾的薄土野草,位於一叢雜樹之,非常蔽。打開後有木住支撐,方便我們從容走出去。
寇仲欣然登階,雙手試託,咋舌道:至有二百多斤。
功行雙臂,鐵蓋的一邊往上掀起,吹過伊平原的風聲呼呼嘯響,更有樹搖葉的聲音,從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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