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三人領軍出林之前,曾細想過各種可能,例如唐軍告警的烽煙四起,屯駐山區外各戰略要點的唐軍部隊四方八面趕來截擊,而他們則以集中對分散,以快對慢,迅速橫過草原,逃往南方等等,卻偏沒想過眼前這般況,就是敵人竟掌握到他們突圍的路線,嚴陣以待迎頭痛擊,而他們直至此刻仍無法猜到李世民在失去獵鷹後如何掌握到他們所選的路線。
朝他們殺來的是騎兵部隊,兵力在萬人許間,領軍大將狂喝道:本人王君廓是也!
寇仲你已走投無路,還不棄械投降?
寇仲早彎弓搭箭,哈哈笑道:王大將軍不嫌言之過早嗎!
哩的一聲,勁箭離弦,直朝正從千步外領軍馳來的王君廓去。
王君廓不慌不忙,左手盾牌護,右手長矛閃電前挑,正中箭鋒,噹的一響,王君廓虎軀劇震,終功把箭挑飛,顯示出深厚的功力和準的矛。
左右十多親衛高手立即拍馬搶前,護在王君廓前方,陣勢尚未完,跋鋒寒和徐子陵遠而來的兩箭,貫穿其中兩名親衛膛,濺墜馬。
王君廓一聲令下,以他爲首的前鋒軍速度減緩,人人舉盾護擋,兩翼騎兵加速衝刺,像一對巨鉗般從左右衝擊而至,在騎戰部署上當得上因敵制宜、靈活如神。
寇仲見勢不妙,心忖若給王君廓纏鬥於此,待得更多唐軍來援,必無倖免。遂發出命令,單雄信和郭善才兩支翼軍立即衝前,迎擊左右殺來的敵騎。自己則和徐子陵、跋鋒寒形勢不變,像井中月的尖鋒領著二千騎兵,直衝以王石廓爲首的敵陣。
箭矢漫空,敵我雙方在短兵相接前互以強弓勁箭遠距攻擊,不斷有人中箭墜馬,飲恨當場。
馬蹄踢起的塵土直卷夜空,蹄聲起落的轟鳴搖撼天地,雙方兵將迅即投慘烈戰鬥,就像一個沒完沒了的人間屠場、修羅地獄。
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先士卒,爲手下擋去大部分箭矢,他們已無暇發箭,寇仲的井巾月、跋鋒寒的天劍、徐子陵的長矛,或砍或掃,或挑或拂,使把敵騎至的勁箭擋開,殺進敵陣去。
喊殺聲震天響起,頓然間他們面對三方全是如狼似虎、不顧殺來的敵人。
即使以徐子陵之好和平,不願殺生的天,在這種況下亦別無選擇,真氣貫注長矛,護在寇仲右翼,長矛靈如能毒似蛇的遇敵刺敵,見人殺人。
跋鋒寒護在左方的天劍比誰都更狠更辣,使寇仲全無左石之憂,專注前方,井中月黃芒每一閃耀,總有人應刀倒地。
本立在他石肩的無名吃驚下飛上高空,寇仲在橫飛的惡戰中,再無暇兼顧。
他們對敵人的部署一無所知,只曉得全力破敵突圍,朝南殺去。
王君廓並沒有和他們三人撼鋒,避過三人,率親兵猛攻二人後方隨而來的部隊。
殺聲再起,敵我左右翼軍短兵相接,近搏於馬背上,戰幔全面拉開,殺得天昏地暗,慘烈至極。
跋鋒寒見勢不妙,若給王右廓把他們的前鋒部隊分中切斷,楊公卿和跋野剛隨後而來的中軍和押後軍,勢將被截斷於後,那時縱使他們能突圍而去,隨後而至部隊勢遭圍殲之綱,大喝道:子陵和我去殺王君廓!
這句話以真氣迫出,蓋過所有兵擊和廝殺聲,敵人立時陣勢微,人人都想到跋鋒寒和徐子陵,確有於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的能力。
寇仲喝應道:你們去吧!且看誰能擋我!一刀疾劈,衝來的敵騎給他劈得飛離馬脊,連人帶兵拋墜遠方。
跋鋒寒和徐子陵即策騎回衝,在敵陣中闖出路,往王君廓所在殺去。
寇仲狂喝道:弟兄隨我來!
手下同聲吶喊,決意死戰,在寇仲領頭下所到人仰馬翻,轉瞬破開敵方騎陣,怒龍般衝到敵陣後方。
驀地左方山林間殺聲震天,一隊近五千人的騎兵隊在尉遲敬德、龐玉和長孫無忌率領下,掩殺而至,聲勢驚人至極點。
同一時間大後方蹄聲轟鳴,漫山遍野的唐軍騎兵循突圍軍路線穿林而來,著跋野剛的押後軍縱騎衝刺。
寇仲此時領著僅千多人的騎兵隊衝上一丘陵高地,後方徐子陵和跋鋒寒則領著數百人仍與敵騎纏戰不休,爲楊公卿趕至的中軍開路,兩方翼軍則混戰之局,在廣闊的丘陵草原你追我逐,戰激烈。
寇仲首次生出大勢已去的頹喪覺,他千辛萬苦,施盡渾解數逃到這裡來,眼見突圍在,豈知一下子所有希均被李世民的優越部署和如狼似虎的悍將雄兵所碎,全軍被衝擊得支離破碎。
而他正面臨兩個選擇,一是迎擊尉遲敬德正橫切而來的部隊,一是回返回後陣,與己軍會合重組突圍。
寇仲振起袖,大喝道:弟兄們!隨我來!就那麼策馬回頭,重返後陣。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跋鋒寒和徐子陵剛好殺出重圍,後面是楊公卿和麻常所率領的實力仍算完整,保持隊形的二千中軍,忽然號角聲起,正跟他們浴苦戰的王君廓騎兵隊竟散開放過他們,水般往北馳去,擺明是要與從樹林中跟著跋野剛的押後軍的人馬前後夾擊他們,戰靈活高明。
寇仲和跋、徐兩人換個迅快的眼神,均曉得李世民正在附近,以號角指揮這場月黑風高下的截擊野戰。
四方遠近全是火把閃耀的芒,一時間弄不清敵人部署虛實,王君廓軍的改變目標,更登時令他們完全暴在由西面漫野攻來由尉遲敬德、長孫無忌和龐玉所領唐軍的衝擊下。
寇仲當機立斷,狂喝道:小陵、老跋護送楊公所部突圍,其餘的弟兄隨我來。
就那麼領著千餘手下,從中軍隊伍間穿過,朝若王君廓的騎兵隊尾殺去。
心中更曉得兩支翼軍宣告完蛋,淪爲敵人追殺的目標。
跋鋒寒和徐子陵齊聲答應,領著千許騎兵離開中軍,迎擊西面而來的敵人。楊公卿和麻常的中軍繼續往前使闖,這批人全足追隨楊公卿多年的子弟兵,作戰經驗富,上下齊心,際此兵荒馬之際,仍陣形不變,前衝者盾牌舉前,護人保馬,全速催騎,南衝殺。
殺聲震耳,跋野剛本意是要力抵從後方追來的敵人,見寇仲回師來會,忙改變主意,舍後方敵人朝前衝殺,變得王君廓的騎兵隊前後敵,陷於劣勢。
寇仲展開人馬如一之,超前敵人展開正面鋒,敵人離召能敵之將,他乘勢進擊,更是斬瓜切菜的到人仰馬翻,即使以唐軍的訓練良,亦告吃不消,四散奔避,任他長驅直,轉眼與跋野剛押後軍會合。
寇仲一聲狂喝,又回師往南殺去,便把敵人衝兩截,領著跋野剛三千押後軍,破圍而出,朝楊公卿、麻常由中軍變前鋒軍的隊伍追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則到了生死一線的危險境地。他們深進敵陣,來回衝殺,務要把兵力在他們四倍以上的敵騎盡力牽制,雙方均傷亡慘重,他們的手下減至七百多人,且被敵人功切斷,只能各自爲戰。
掉在草原上的火把在雜樹間燃起大小數百火頭,熊熊絨下戰場紅一片,烽煙四起,目所能及的戰場均是追逐廝殺的敵我騎兵,馬軀人,伏,況慘烈!
當!
跋鋒寒挑開龐玉從側攻來的寶劍,反手一劍疾刺龐玉口,龐玉正被他的天劍震得手臂痠麻痛楚,無力回劍擋格,只好往馬側傾斜躲避。
跋鋒寒招式突變,劍鋒刺進龐玉左肩,正要運勁傷他筋骨,一個黑點照面拂來,原來尉遲敬德的歸藏鞭悄如電點至,無奈下收劍挑擋,長孫無忌趁機護著傷的龐玉退開。
歸藏鞭尚要進攻,突見跋鋒寒旁唐軍紛紛墜馬,赫然是徐子陵殺至,連挑十多人後一矛刺向尉遲敬德,任後者如何自負,也不敢力抗兩人聯攻,忙隨長孫無忌等後撤。
徐子陵喝道:我們走!
跋鋒寒環目一掃,邊追隨者僅餘百多人,哪敢戰,喝一聲好,與徐子陵並騎衝前,朝西殺去。
兩人均是氣脈悠長,雖上多負傷,仍夷然不懼,視敵方千軍萬馬如無,趁敵方三大主將退避的空隙破綻,數息間衝出重圍,可是旁僅餘二十多名手下,差點全軍覆沒。
後方敵人重新分出一軍,在尉遲敬德和長孫無忌率領下繼續追至。
跋鋒寒指著西面林,大喝道:那邊走!
徐子陵拋開要與寇仲會合的念頭,與手下追在跋鋒寒後,往西面遠林逃去。
大地草原在馬蹄下向後飛瀉,忽然前方火把起,一隊人馬從林沖出,人數達二千之衆,領頭者竟然是本該守在山區北端出口的李元吉,在薛萬徹、秦武通、李南天、馮立本等諸將簇擁下,迎頭殺至,截斷前方去路。
李元吉哈哈笑道:你們能逃到哪裡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換個眼,均知別無選擇,曉得唯一生路,就是破圍林,否則必難生離此地。
徐子陵不忍手下陪他們送死,回頭喝道:你們往南撤走去找帥,他們由我兩人應付,這是命令!
衆手下策馬向南,橫逃開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則策馬反朝北奔,避開李元吉的主力,迎向敵騎側翼。
另一方面楊公卿和麻常的中軍,奔過一小丘後,竟遇上敵人龐大的軍隊,李世民的帥旗出現前方一座山丘高,近二萬唐軍橫向排列,全是機極強的騎兵,軍容鼎盛。
李世民在李神通、羅士信、史萬寶、劉德威、李君羨、樑實等十多名將領簇擁下,穩坐馬背上發佈命令,三支各二千人的騎兵隊竹從前方左中右三路殺來,不容他們有任何息的機會空間。
敵人以逸待勞,實力又遠超於他們,確有一舉把他們碎的聲勢,楊公卿和麻常見勢不妙,揮軍迎擊右翼攻來的敵騎,希一鼓作氣下,在左中兩軍趕來前,先一步突破敵陣,逃往西面五里外水東岸的林區,那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幸好此時寇仲和跋野剛所領二十餘騎,加上單雄信和鬱元真兩隊翼軍的殘餘五百多人,合共四千騎從後掩至,在寇仲帶頭下把唐軍衝散,與楊公卿和麻常的部隊會合,一先一後西衝殺。
號角再起,李世民全軍發,名震天下的玄甲兵,在兩支騎兵隊配合下,漫山遍野的殺至,一下子就把突圍軍斷兩截,楊公卿和麻常的部隊繼續西突圍,寇仲的部隊卻被截著狠攻猛擊。
戰爭終到達決定的關鍵時刻。
在戰場上,任你武功蓋世,也絕不可給敵人纏著,否則敵兵會如蟻如蝗般愈聚愈多,纏得你顧此失彼,無從展開手腳,到那時必被拆骨分,無有僥倖。
跋鋒寒和徐子陵對以寡敵衆經驗富,一瞧李元吉方面軍容形勢,曉得難以力敵,最糟是不知對方林是否尚有伏兵。
他們展開人馬如一之,堪堪避過以李元吉爲首的一衆敵方手,朝敵陣較薄弱的翼軍衝殺,正是要借敵人兵馬把李元吉等阻隔在較遠方只要他們行夠迅快,可在李元吉形包圍網前,突圍林。
徐子陵和跋鋒寒一矛一劍,全力展開,馬到只要有人進矛劍的勢力範圍,必濺墜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