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帆順流東下。
徐子陵和侯希白在船尾監視後方靜,看有否可疑船隻跟蹤。敵人是以於搜索報而名著天下的香家,故不得不小心從事。
舟的是雷九指一位幫會朋友的手下,對長江水道瞭如指掌。
雷九指來到徐子陵另一邊,興的道:今趟的事是我們滅香大計的重要轉折點,該是采絕倫。
侯希白笑道:如何采?
雷九指欣然道:香家之所以會這麼張,發所有人力、力全國的去搜尋韓澤南夫婦,背後是有原因的。
徐子陵和侯希白聽得神一振。
雷九指續道:當韓澤南曉得白小裳懷六甲,決定逃走,遂小心部署,包括盜走一批重要冊籍和賬簿,裡齊備香家分佈各青樓和賭場的詳細資料,各地領導人的薪俸和姓名。若有這批賬冊在手,香氏的罪惡王國將在我們的掌握中。韓澤南夫婦逃離香家,把賬冊藏於,準備必要時以之作護符,然後逃往香家勢力不及的蜀一個小城鎮。潛居的東城亦是沒有香家開設賭場青樓的地方,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香家勢力的分佈。
侯希白喜道:我們立即去把這批賬簿冊籍起出來。
雷九指道:這批賬簿紀錄的是舊朝煬帝時期的況,現在已有很大的變化,只可作爲一個參考,當然仍是非常有用。
徐子陵問道:其間有甚麼變化?
雷九指道:香家強擄民,有幾方面的作用,首先是迎合楊廣的需求,投其所好,冀得楊廣的庇護以壯大和擴展香家的勢力;其次是能有充足的'貨源',供應各地的青樓和賭場。此外又可爲魔門各派系提供新一代的弟子,讓各派系後繼有人。除這三方面外,經訓練後的更可賣往權貴富家,直接賺取利錢。所以香家能在短短十多年間,將勢力擴展至全國去。
徐子陵不由往侯希白瞧去,侯希白搖頭道:我對年尚有清楚的回憶,與香家沒有任何關係。
雷九指點頭道:香家販賣人口的勾當是楊廣即位後的事,他們也猜不到楊廣敗亡得這麼快。自舊隋爲宇文化及所滅,他們再不敢明目張膽的幹這犯衆怒的勾當。不過他們的青樓賭館已在各地生,只要能討好當權者,自可繼續興旺拓展。在這樣的形勢下,他們看中和勾搭上最有機會爲皇帝的李建,故全力靠攏和擁護他。
徐子陵沉聲道:所以只要登上寶座的是李世民或寇仲,香家的勢力將土崩瓦解。
只不知香家與聖門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雷九指道:真正的關係恐怕只有香貴本人清楚。他該是魔門兩派六道合力栽培出來的人,通過他不擇手段的爲魔門囤積財富,擴張勢力。香貴有三子,你們曉得的有池生春和香玉山,可是他們的長兄,則任你們怎猜亦猜不到。
兩人聞言皆愕然。
雷九指低聲音道:就是被傳爲舊隋貴族,與楊虛彥關係切的楊文幹。他是香貴派往朝廷侍候楊廣,供應他在樂方面需求的人。因而被楊廣賜姓楊,由香文幹搖變爲楊文幹,創立勢力廣被關中的京兆聯。依我推估,楊虛彥因爲魔門中人,兼又看中香家可資利用的價值,故與楊文幹同流合污,表面是全力匡助李建,實則另懷鬼胎,只爲自己打算。
徐子陵豁然而悟,難怪楊文幹作一事,牽涉到香家和魔門派系。
侯希白道:現在香家若知韓兄夫婦與我們合作,香貴會有怎樣的反應?
此時傑兒一蹦一跳的走來,興得小臉通紅的扯著侯希白的袖,嚷道:娘說侯叔叔是天下最好的大畫師,叔叔啊!給傑兒、爹和娘畫一張畫像好嗎?
侯希白無法拒絕,被他扯著去時,回頭向兩人苦笑道:我或者不是最好的畫師,但收的潤筆費肯定是最昂貴的,不過今趟是免費服務。
一大一小去後,徐子陵沉道:香家今後會作怎樣的安排?難道把所有青樓賭館全關閉嗎?
雷九指道:香貴至要把勢力被連拔起前,撤離寇仲管治的地盤。
徐子陵仰夜空,心中浮起寇仲的臉容,在香家被連拔起前,寇仲能否逃過同一的命運?
寇仲和跋鋒寒踏蹬上馬,面對推進至山寨斜坡下的敵人,兩人馬後是三千帥軍的驍騎,整齊地排在寨門外斜坡頂嚴陣以待,只候寇仲發出攻擊的命令。
敵人停步佈陣,其前線指揮分別爲羅士信和劉德威,兩人均爲經百戰的名將,如寇仲先發制人,衝擊己陣,忙命手下結防陣式,以矛盾手和箭手重重保護弩箭機和飛石大炮,準備對寇仲軍來個迎頭痛擊,暫對峙的局面。
寇仲雙目神電,勝敗生死早置之度外,心想的是在陣亡時能予敵人多傷害。
跋鋒寒低聲音向他們後的邴元真和跋野剛道:我和帥先殺進敵陣,你們伺機隨後來援,記著必須集中力量,不可分散。
邴元真和跋野剛點頭答應,天下間恐怕只有寇仲和跋鋒寒等寥寥數人,有膽量和能力面對敵人千軍萬馬而不懼,還敢作正面的衝鋒陷陣。
寇仲探手輕馬頸,嘆道:真對不起馬兒你哩,不過我定會爲你債償。
邴元真兩人暗歎一口氣,在敵人箭弩齊發下,寇仲和跋鋒寒能以倖免已非常難得,下戰馬定無可倖免。
兩名戰士從寨奔出,分把兩面大盾送到寇仲和跋鋒寒手上,說是奉麻常將軍之命送來,又退回寨去。
寇仲真氣送盾,發出一下錚然清響。遙前線敵陣後方李世民的主力大軍,哈哈笑道:我寇仲一生經歷大小戰役無數,從沒有人能奈何我,就看李世民今趟能否破例。
跋鋒寒大喝道:熄火!
倏地山寨所有火把全部熄滅,山寨外頓陷進暗黑中,寇仲一衆戰騎像溶漆黑裡去,比之對下敵陣大放明,一明一暗,驟然形一種得人不過氣來的覺。
寇仲一夾馬腹,奔下山坡,跋鋒寒隨其後。
邴元真、跋野剛和寨的麻常同聲吶喊,帶得寨外帥軍狂喊助威,一洗在強敵圍攻下捱打的頹氣。
現在帥軍最大的本錢,就是擁有所向無敵的兩個領袖寇仲和跋鋒寒,而敗則在他們能否再創奇蹟,使他們逃過全軍覆沒的厄運,但即使對他們極有信心的人,在面對敵人倒的優勢下,再強的信念亦難免搖。
敵方戰鼓勁擂,箭手彎弓搭箭,凝勢以待。
羅士信一聲令下,後方的戰士往前靠攏,儘量不留下任何空間,令兩人沒有從容衝進陣的空隙。寇仲和跋鋒寒若強闖陣,在欠缺舒展手腳的況下,難免遭被刀分之厄。
寇仲和跋鋒寒來到斜坡半途,離最接近的敵人尚有過千步的距離,施展人馬如一之,同時勒馬停下。
戰馬仰嘶。
羅士信曉得兩人要以神弓作長距攻擊,再發命令,後方騎兵再分出一千人,從左右兩翼馳出,爭取主,同時前線兩排矛盾手和三排飛箭手,隊形整齊的往寇仲和跋鋒寒推進,戰馬奔騰的蹄音,步軍踏地的足音,構殺伐意濃的死亡節奏。
寇仲於此千鈞一髮的時刻,仍能對跋鋒寒齒笑道:今趟老哥若死不去,恐怕畢玄再非你的對手啦。
跋鋒塞環掃分從正面攻來的步軍和從兩翼馳至的敵騎,雙目神電,沉聲道:
我們絕死不去。
話猶未矣,鑼聲急驟聲起,遠遠來自李世民的帥軍,竟是撤退的急號令。
寇仲和跋鋒寒愕然以對,完全把握不到眼前發生甚麼事。
徐子陵和雷九指進船艙,正要去看侯希白妙筆下的韓氏夫婦和傑兒會是甚麼模樣。
雲玉真的房門張開,出如昔的玉容,輕輕道:我可否和子陵說幾句話?
雷九指拍拍徐子陵肩頭,識趣的逕自去了,徐子陵只好進雲玉真的艙房,憑窗坐下。
雲玉真隔幾而坐,輕嘆一口氣。
徐子陵訝道:人兒師父爲何仍是滿懷心事?
雲玉真出苦的表,嘆道:唉!人兒師父?我很久沒聽過這麼悅耳的恭維,今天雲玉真風不再。子陵可會到船在大江破浪而行的覺?聽著吹江水的悉風聲、船輾破波浪的親切水響,一切是那麼的人。以前我曾習以爲常,甚且到厭倦,到今時此刻才知自己失去了多麼珍貴的東西,可惜一切已不能挽回。
徐子陵曉得追悔往昔令手下衆叛親離的行爲,沉思片刻,正容道:要回復以前的況,確是沒有可能,但人兒師父你卻可以另一種態度對待過去。對我來說,經歷過已足夠。人兒師父何不收拾懷,對將來作出明智的抉擇,生命仍將是好和充實的。
雲玉真苦笑道:你和寇仲不同,是實話實說。我本是沒甚麼事的,只是一時,不吐不快。略頓後別頭過來迎上他的目,似是漫不經意的道:你們有否打算過怎樣對待蕭銑?
到徐子陵苦笑道:在寇仲生死未卜之時,這樣的問題是否太遙遠呢?聽說蕭銑、李子通和輔公佑結聯盟,合力對付杜伏威,是否確有其事?
雲玉真道:蕭銑和輔公佑結盟是真的,卻與李子通沒有關係。李子通既投降唐室,怎敢冒開罪唐室之險對付同是李唐降臣的杜伏威?
徐子陵忍不住問道:蕭銑和香家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雲玉真爽快應道:蕭銑和香家的關係,就是陵幫和香家的關係,互惠互利。在舊朝時期,陵幫過香家得楊廣的支持橫行無忌,勢力迅速膨脹,上任幫主'煙桿'陸抗手是個有野心的人,不但想與香家分庭抗禮,還想吞掉香家的賭館青樓生意。香貴逐與蕭銑合謀,由楊虛彥出手刺殺陸抗手,令蕭銑坐上陵幫幫主的寶座。
徐子陵愕然道:竟有此事?
雲玉真點頭道:不過蕭銑和香家的關係正陷於破裂邊緣,問題在蕭銑不肯因應形勢,與林士宏合作。子陵可知林士宏是癸派外最出的新一代人?
徐子陵點頭表示曉得,旋又不解道:香玉山既支持林士宏,因何當年又指使我和寇仲去行刺與林士宏合作的任名?還有楊虛彥當年行刺香玉山又是甚麼一回事?
雲玉真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那時香家仍以爲蕭銑是他們縱的傀儡,希趁天下大渾水魚,故與癸派作對。現在魔門各派聯一氣,蕭銑正因顧忌魔門,故不再與香家合作。至於楊虛彥行刺香玉山,只是合演一場,否則怎會那麼巧在你們陪伴香玉山的當兒發,舍易取難?
徐子陵終弄清楚蕭銑與香家的複雜關係。更猜到對男關係甚爲隨便的雲玉真有很大可能與蕭銑暗中有過一手,故而關心蕭銑的命運。長呼一口氣道:不論寇仲與李世民的鬥爭誰是最後的勝利者,蕭銑困守大江一隅,終逃不過被殲的命運。誰能控制蜀和中原,誰就有能力收拾蕭銑。若那個人是寇仲,他肯定不會放過蕭銑,幫主該比任何人更清楚箇中恩怨。
雲玉真悽然道:既是如此,爲何你們肯放過我呢?
徐子陵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香玉山而非是你,雲幫主不要再胡思想;過去的已過去,我們之所以能有今天,幫主有很大的功勞,就讓功過相抵。只要幫主肯全力助我們爲世除害,將是莫大功德。抵鍾離後我會北上彭樑看寇仲的況,對付香貴的事由雷大哥全權負責,幫主可完全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