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策馬奔騰，洮州軍營出現在了遠的地平線上，眼看著近在咫尺，卻聞到一撲鼻的藥味襲來。

　等打馬行近了，看到軍營門口擺了一口大鍋在熬煮藥材，有兩個炊火兵拿著一個超大的勺子，在沸騰的藥材湯里一陣攪。

　然后排著隊的士兵在一旁催促：“好了沒？能喝了嗎？”

　李臨淮覺得這樣煮藥的場景有些悉，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以前跟隨公主去宋清藥肆，每當長安城疾病高發時，藥肆就是這麼熬煮一大鍋藥，廉價賣給長安城的百姓。

　與王忠嗣一起縱下馬，李臨淮問：“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稟小將軍，我們在煮藥！”

　伙夫解釋：“安信王從靈州帶來的那個神醫，說冬日行兵，最易染上傷寒，所以每日配了預防傷寒的藥包，熬煮幾大鍋分發給士兵。”

　“喝了這湯上暖烘烘的，也沒那麼怕冷了，這藥雖然難喝了些，勝在有奇效，這不都盼著喝上一碗。”

　認出李臨淮和王忠嗣的伙計，用大勺舀了兩碗藥遞過來：“兩位小將軍才從外邊回來，這天寒地凍的，快喝兩碗暖暖子。”

　李臨淮最討厭藥的苦味，見王忠嗣連眉頭也不眨一下，痛快的端起大碗一飲而盡，他若推三阻四會平白惹人笑話。

　在長安城時，他曾與公主約定過，他吃甜食的小，只讓公主一人知道。

　所以李臨淮面不改端起藥碗，猛灌了一大口，才發現藥沒有他以為的那麼苦，微苦過后竟還有一回甘。

　倒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咽！

　李臨淮忙將剩下的藥灌下，將碗還給伙夫時，覺一熱騰騰的。

　“靈州那位神醫熬藥的法子，跟京城的宋清藥肆一樣。”

　李臨淮與王忠嗣并肩踏軍營時，若有所思：“若有機會，臨淮想見見那個靈州來的神醫，看他是不是與京城的宋清藥肆有關。”

　王忠嗣雖在京城與李絮集不多，但李絮卻是玄宗皇帝最喜的公主。

　當初與一起探禪定寺和岐王別院時，也算并肩作戰過，所以想給圖謀他皇妹的左羽林將軍府四公子設置一點障礙。

　自然不會告訴他，靈州來的神醫，有可能是與他有約定的人。

　王忠嗣但笑不語，好一會兒才暗自竊笑：“嗯，你會有機會見到他……”

　李臨淮和王忠嗣回到軍營時，李絮在為朔方副節度使李楷治傷。

　看著嫻給他施針的年神醫，李楷不有些話癆：“看小神醫施針，本將軍突然想起一個人。”

　李絮著銀針的手頓了一下，繼續面不改替他施針。

　“將軍想到了誰？”

　“那位驚才絕艷的十公主！”

　李楷告訴李絮：“的一手針法，與神醫你施針的手法相像，也是能彈針，醫出神化。”

　李絮還以為自己的小馬甲要暴了！

　李楷卻滔滔不絕道：“不過公主自七年前離開京城出外游醫，一直杳無音信，聽說是跟著玉真公主去了蜀地青城山，等這場戰役結束，本將軍若是有命活著回去，就拐去劍南道青城山見。”

　“將軍一定能平安無恙的。”

　被人如此記掛著，李絮聽了很。

　捻著銀針道：“只是將軍里說的那位公主，是七年前去的蜀地青城山，等將軍找去，或許早離開了呢？”

　“那還是得去一趟！”

　李楷執意道：“就算公主人不在青城山，在青城山清修的長公主，也一定知道去哪兒游醫了。”

　李絮凝神靜氣，手下的作不停：“將軍很惦記著那位小公主嗎？為何等打完吐蕃后一定要拐道青城山去見？”

　“是我兒臨淮惦記！”

　李楷總覺得眼前的小神醫，有一種悉的覺，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不知不覺自己怎麼就提起了十公主？

　若再說下去，暴了臨淮那孩子對公主的意，在不知道公主心意的前提下，豈不是有損公主的清名？

　李楷忙咳了一聲，將話題拐回治傷的事兒：“本將軍這老寒，還是先帝在時冷徑那一場戰役中，與契丹對峙時落下的病。”

　左羽林將軍一句我兒臨淮惦記，縱然李絮再鎮定自若，角還是不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只是為了不出破綻，很快將笑意斂了下去。

　李楷突然提起冷徑一戰，李絮忙順著他的話接下去：“阿絮聽說，將軍與契丹那一戰異常慘烈，可是如此？”

　“是啊，那一戰異常慘烈！”

　“草原上的冬天天寒地凍，主帥孫佺抵幽州后，急于收復被契丹占領的營州，盡管將軍烏可利諫阻說孤軍遠襲，前往必敗，孫將軍還是執意命我率四千騎為前鋒，他率主力續后，向北開進。”

　“只是奚族酋長李大酺極善用兵，可不是吃素的，加之寡不敵眾，契丹又占盡地利優勢，本將軍很快敗下陣來。”

　“我大唐男兒上陣殺敵豈會懼死？只是本將軍萬萬沒有想到，我在前方拼死殺敵時，主帥孫佺見我初戰失利，卻不肯施以援手，反而見勢頭不好，引兵退。”

　“當主帥的尚且貪生怕死，自然兵心潰散，給了奚兵可乘之機！”

　不知道是李絮行針時，李楷的傳來酸麻脹痛的知覺，還是陷了回憶中，總之他眼眶紅腫著。

　“那一場戰役我李唐將士的尸首堆積山，放眼去盡是尸山人海，我兒遵直為救我，被奚軍將領從后重重捅了一刀，不治亡。”

　李遵直？

　李絮記得好像是李臨淮的長兄。

　記得楊公公提起過，李楷一家滿門忠烈，李臨淮的三個哥哥都在邊境戰死。

　一直以為，李家男兒全是在與吐蕃對戰中亡。

　原來他的長兄李遵直，是死在與契丹的那場戰役中？

　逝者已逝！

　李絮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他了！

　“阿絮在靈州的醫館，接收過朔方和河西一帶的老兵，聽他們聊起過冷徑之戰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