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說完，又呼哧帶地招呼衙役去關二堂旳門，忽然張起來的氣氛也得以緩和。

諸位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多話。

只有吏部尚書王維全皮笑不笑，雖對著慶國公拱手施禮，卻偏過頭看向旁的禮部尚書段臨：

“廖老公爺既然這麼說，想必就是圣上的旨意。咱們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回避不回避的，至于這...是非對錯嘛~自有老公爺評判，咱們聽著就是，段大人以為呢？”

見段臨睨了自己一眼，上前兩步將手中令牌呈給慶國公。

便又輕蔑地問道：

“關于通倭一事。城南引發時疫的狼群究竟是誰所養，還未可知。段大人不會真的以為，單憑區區一枚令牌就能定豫王殿下的罪吧？”

“不錯。”

兵部尚書謝懷彬見自己提出回避建議不管用，便順著吏部尚書王維全的話，幫豫王蕭逸寒開：

“神機營的人剛送到令牌，就斷了氣，誰能證明他的話是真是假？又有誰能證明，這塊令牌就是豫王殿下的那一塊？段大人此番，還真是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堂上員紛紛點頭。

其中幾位更是躍躍試，準備起向慶國公陳述觀點。

卻見慶國公廖仲清接過令牌后，張就咬上一口，便急忙圍上來七八舌喊道：

“老公爺，這是金子造的,可吃不得~”

“哎呀廖老,仔細您的牙喲！”

段臨顧不得慶國公阻攔，雙手巍巍奪下令牌，關切問道：“老公爺，您的牙怎麼樣？”

沒等慶國公說話,眼尖的大理寺正卿洪慶坤,便指著長案上的半顆假牙道：

“嗨呀~段大人別問了，還是請陸太醫過來瞧瞧吧,老公爺這是把牙給硌掉了啊！”

“啊？！”

周圍員驚呼出聲,連忙派衙役出去，帶陸云歸和其余人證到二堂。

刑部尚書陸云禮安排完瑣事,袍坐回原，冷眼旁觀。

主位的長案此時已被圍個水泄不通,幾位大人端茶倒水、肩背,忙得不亦樂乎。個個跟打了一般，生怕錯過給慶國公獻殷勤的機會。

此時的陸云禮更加篤定。

圣上派慶國公廖仲清來此主持圓審,不僅有意為自家五弟陸云歸罪，更是想保全豫王和其余涉案員。

這麼做的原因無外乎一點：制衡。

畢竟大周現在正于天災人禍、憂外患之際，實在不是大干戈的好時機。而派人和個稀泥，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穩定了朝局，又敲打了眾臣，對皇帝來說,實為最穩妥的辦法。

至于堂上諸位員,那個個都是生著七巧玲瓏心,又怎會參不這層深意？

要知道像慶國公這等開國元勛，能在大周皇帝蕭靖禹的疑心之下屹立不倒，且子孫頗皇恩,那是自有訣竅的。

雖然慶國公府上對外宣稱老公爺糊涂多時,可也難保沒有清醒的時候。

故而,自打慶國公下了轎子,他們便不錯眼珠地盯著這老狐貍的一舉一,但凡老公爺神有點異，都被他們清清楚楚地瞧在眼里。

果不其然，這老狐貍上來就開始打岔,幾位本著和稀泥原則的員，自是要全力配合的。

可兵部尚書謝懷彬卻不以為然。

相反，他認為此事絕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總要有人為這場局付出代價。

自己這方左右是要推出個替罪羊的，那麼陸家和燕王這方，也休想全而退。

他順勢在刑部尚書陸云禮旁落座，銳眸掃過豫王蕭逸寒淡定的面容，又落在供詞上，面紗下的角不自覺翹起。

雙手震開緋袍擺，便目視前方道：“陸大人所得供詞，莫不是屈打招。當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聽謝懷彬口氣咄咄人,陸云禮只是悠閑地搖了搖頭，答非所問：

“說起不擇手段,本倒是想起一個死,在順天府監牢的嫌犯，作賈達方......”

他語氣極輕,似乎是在說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卻見謝懷彬眼中倏地劃過一驚詫,轉瞬又斂了深，快得教人無法察覺。

陸云禮并沒有盯著他，自然捕捉不到這細微的緒變化，語氣仍輕飄飄地：

“他的供詞條理清晰，將令弟和舍妹販賣私鹽的事，代得一清二楚。就連梅時渡口的幾船棉絹從哪來又要予誰，也都一個不落，依謝大人之見，順天府有沒有屈打招？”

謝懷彬深眸微瞇，沉須臾后方道：“ 順天府有無屈打招，陸大人不是應該去問何大人？”

“謝大人應該知道，供詞的意義不在于屈打招與否，而在于它是否真實。”陸云禮緩緩抬頭,雙眸忽然變得無比深邃,猶如一泓暗潭，“至于這真實......索人已經死了,多幾個字幾個字，謝大人覺得圣上會怎麼分辨？”

謝懷彬聞言頓了頓，繼而抬眼低聲問：“......陸大人想說什麼？”

陸云禮低笑兩聲，偏頭看了看正給慶國公捶背的工部尚書王毅全。

未等繼續說下去，就聽見堂外有人急匆匆稟報：“平南侯府來報，沈侯爺的嫡子沈猛，已經醒過來了！”

堂登時雀無聲，諸位員聽到此話，面各異。

禮部尚書段臨疾步到堂外，攔住迎面跑來的衙役，忙問：“消息可屬實？”

“回大人，千真萬確！”衙役恭敬回話，“來人是太醫院祝由科的吏目，說沈猛正是吃了段大人親自送去的草藥，才醒過來。不過這藥外頭不好買，他現下又來討藥了。”

見報信的衙役滿臉喜，段臨雙眼激地放出芒：“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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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佝僂著干瘦的子，擺了擺手，示意衙役進二堂將消息稟報給堂眾人，自己則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只是正當他轉過門檻時，又有一名衙役與他肩而過，飛奔進堂低聲對陸云禮稟報：

“大人，陸家幾只運漕糧的船，被暴民鑿沉了，運河現在一片。城南的形勢也不樂觀，那些病患砸了草棚，神機營已經......”

陸云禮抬手制止，衙役告退。

形形的目旋即從四面八方來，其中也包括，豫王蕭逸寒過白玉扳指的空隙傳來的，鷙的冷芒。

“陸大人~”蕭逸寒將扳指戴在左手拇指上，似笑非笑道，“時辰不早了，圓審何時開始？”

“回殿下。”陸云禮不疾不徐起，恭敬行禮，“微臣已經命人帶嫌犯了，請殿下稍安勿躁。”

諸位員聽罷此話，撇下慶國公便坐回原，靜靜等待。

與此同時，刑部監牢的大門也被牢頭打開。

只是衙役剛踏進甬道，便聽見里傳出一陣驚呼：

“什麼？！？！你他娘的想當陸家的媳婦！”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