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周，勞糾紛案二次開庭。

開庭前，姜芮書接到劉一丹的電話，說旁聽席坐滿了，門口還站著一些沒座位的人，說也是要旁聽。

一瞬間都有點懷疑劉一丹是不是搞錯法庭了，去的是勞糾紛案的審判庭嗎？要知道公開的庭審，市民只要帶份證登記就能隨意旁聽，但大多庭審的旁聽人員都不多，只有大案和熱門案子才會出現旁聽席滿員的況。

“怎麼那麼多人？”

劉一丹道：“多了兩家，有些是慕名來旁聽的市民，還有些好像是原告和被告那邊的人，他們說是特地來旁聽的。”

姜芮書更詫異了，被告人來旁聽能理解，但原告也了人來旁聽？他不介意自己的喜好被人知道了嗎？

“換個大的審判庭。”

“好的。”

過了一會兒，姜芮書和兩名陪審員一起進法庭，果然發現滿員了。

原告席上，葛毅張得快要出汗。

旁聽席里有他的街坊鄰居，都是平時關系很好的人，人群里還有他以前的同事，他沒去問他們是自己來的，還是單位來的，但此刻他不敢抬頭去看他們，他能明顯覺到旁聽席里投來的異樣目。

他覺呼吸有點困難，開始不確定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值不值得……

如果他老老實實拿了單位給的30萬，只要離開單位，不跟單位的人面，就不會有人知道他那樣的好，可以像個正常人繼續生活。

只是……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像條狗一樣被掃地出門，不甘心從此不起腰，畏首畏尾活在影里，好似變了見不得的生……

明明，明明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現在開庭。”

法槌響起，冷清的聲將他拉回現實。

“審判長，被告對原告提出的兩項主張都不認可。”被告律師一開口就否認了原告的全部主張。

葛毅馬上坐直了，盯著被告律師，臉愈發繃。

“原告要求二倍經濟賠償，共計301840元，這一賠償標準是在職工非過錯，而用人單位非法辭退的況下才立。但在本案中，被告辭退原告并非無緣無故，而是因為原告給被告帶來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故將其辭退。”

葛毅這個特殊好不在法律明確規定中，被告律師前些天也沒搞清楚姜芮書對這一人群的看法，但他研究過姜芮書判案的風格，覺姜芮書可能不是思想保守的那類法，如果他對原告表現出太強烈的偏見，肯定會引起的惡，于是他沒有直接說葛毅存在重大過錯，而是說葛毅給單位帶來了負面影響，不合適再工作下去。

這個理由是完全立的。

“就神損害這一主張，被告的確有管理不力的地方，但主因還是在原告上。在同事們看到他的照片，他沒有進行澄清和解釋，也沒有報告領導及時理，而是跟同事發生沖突，最終導致錯過了澄清問題的時機。被告愿意承擔相應責任，但原告索要的賠償不符合實際況，請審判長不要縱容這種獅子大開口式的索賠行為，完畢。”

不得不說被告律師的策略很聰明，管理不力這點上無法推，索不推，但將主責歸到原告上，不但爭取法的好，到最后擔責也賠不了多錢。

至于姜芮書到底有沒有好……

姜芮書臉上看不出緒，將視線投向原告席。

秦聿道：“審判長，原告方要詢問被告代表人。”

聽要詢問自己，陳先生抬起一張撲克臉，冷哼了一聲。

秦聿沒在意他的態度，踱步到他邊問道：“陳先生，請問你平時如何著裝？”

陳先生看了他一眼，昂起頭：“襯衫西。”

“你認為男的最佳著裝是怎樣的？”

“這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總該像個男人的樣子。”他意有所指。

“這麼說你不認同男人穿人的服，將自己打扮人？”

“我想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認同，男人穿男人的服，人穿人的服，這是普遍默認的規則。”

“所以你認為異裝癖是不健康的癖好？”

陳先生斜了眼原告席，“異裝癖是心理問題，本來就不健康。”

“所以在貴單位，職工有不健康的癖好就會開除？”

“當然不是有點不良癖好就開除，煙喝酒這種，只要不耽誤工作就無傷大雅。”

“我當事人可曾因為異裝癖耽誤工作？”

“他那樣……”

“你只要回答有沒有。”秦聿打斷他。

“沒有。”

“那我當事人可曾造重大失誤，或者無法勝任他所負責的工作？”

“沒有。”陳先生說得很不甘心，馬上說道：“但是他……”

“那麼，在我當事人既沒有影響工作的癖好，也沒有犯錯失職，更沒有無法勝任工作的況下，貴單位為何辭退我當事人？”秦聿再次打斷他。

“他那個癖好是有心理問題的，有個有心理有問題的人經常呆在你邊，你不怕嗎？誰也不知道他以后會不會更嚴重，做出可怕的事來傷害大家，為了更多人的安全考慮，單位只能辭退他。”陳先生不再張口閉口說變態，只說葛毅有心理問題，顯然到了指點。

在很多人看來，心理問題≈神病，甚至就等于神病，邊有個無法預料的神病患者，誰心里沒點排斥的想法？

秦聿瞥了眼被告律師，出一份資料，“在這里我想做個科普。異裝癖，transvestite fetism，準確說異裝癥，是癥的一種特殊形式，表現對異著特別喜，反復出現穿戴異服飾的強烈并付諸行，由此可引起興和達到滿足。”

說到這里，法庭里發生了輕微的，葛毅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其中大多是異樣的目。

他低下了頭，不敢去面對這些目。

秦聿沒管他，“異裝癖的形主要有三個，其一是對于兩關系有懼怕和憂患心理，穿上異服裝后，這種癥狀會消失。其二是在小時候環境影響對自的別辨別不明，比如父母經常給男孩穿孩的服，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孩子的心理。其三是母親在兒子的長過程中十分寵，父親比較嚴厲，孩子與母親相的時間多過父親，于是心里將特征神圣化，進而產生。”

在他的娓娓道來中，法庭變得格外安靜，只有他的聲音，“我們可以看出，異裝癖的確是心理問題，但是——從因和表征看，異裝癖沒有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