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公訴人表示自己問完了。

秦聿舉手。

“辯護人請問。”

秦聿走到證人邊，“請問證人，價局確定價的完流程是怎樣的？”

“先展開財務本評審，然后進行本監審，監審后召開聽證會，最終制定價格，向社會公示。”

“被竊的新品種西瓜的估價是否都經過這些流程？”

“沒有。”

“謝謝，我的提問完畢。”秦聿毫不猶豫轉回到被告席。

一時間，所有人恍然大悟，公訴人給出的這個估價說權威也的確權威，是權威專家給出的價格，但沒有走完定價流程，只能說是專家的估價建議，是可以爭議的。

李逸寒很不想夸他，但不得不說他這兩個質疑頂在了公訴方的要害上。

公訴人馬上反駁：“由于西瓜尚未上市，普通民眾不清楚這些西瓜的價值，召開聽證會達不到準確評估議價的作用，所以沒有召開聽證會，再者盜竊案的價值和損失金額由價部門估價即可認定，不需要聽證公示。”

“既然如此。”秦聿看了眼公訴人，“審判長，辯方請求傳喚證人到庭。”

辯方證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清瘦老人，卻是神矍鑠，步履平穩有力，穿了一中山裝，有一種淡淡的書卷氣質。

在場大部分人都不認識這位老人，但審判長劉鶴卻是認識的，這位老人是S市大學政法學院的教授，也是S市法律界的權威專家人，有時候法院還會邀請他和其他專家來討論法理法方面的問題。

秦聿這次請的不只這位許教授，還有本市在職的法律專家，一共三人。

現在他先向教授提問：“兩名被告人竊的時候，并不清楚農科所的西瓜與普通西瓜的不同，但價局對被損毀的科研西瓜估價每個1500元，您認為是否合理？”

“我認為不應該這樣定價。”許教授一字一句有理有據道：“單從本和損失計算，的確損失巨大，科研的價值是無價的，這樣算的話，兩名被告人判無期都不夠，但兩名被告人對西瓜的價值沒有清晰準確的認識，當了普通西瓜，在西瓜的價值認知上存在巨大偏差，屬于‘認識錯誤’，盜竊事實屬實，但對西瓜的估價不應該只考慮本和損失。”

“請您解釋一下‘認識錯誤’是指什麼。”

“法律認識錯誤是指行為人對自己的行為在法律上是否構犯罪，構何種犯罪，或者應當到怎樣的罰的錯誤認識。”

“您認為被盜竊的西瓜應該估價多較為合理？”

“可以從西瓜的品種、口、種植本考慮，我說的這個種植本是瓜農正常種植所需的本，也就是按照正常上市西瓜的價格來算，市面上歡迎的西瓜如麒麟瓜、墨瓜價格在每斤四到六元之間，據季節變化略有浮，但差距不大。據我所知，農科所的這個新品種西瓜也是面向普通百姓的，所以上市后的價格應該不會太高，我認為價格應在五六元一斤比較合理。”

“謝謝。”秦聿回到被告席。

公訴人起問道：“許教授，請問法律上是否存在‘不知者不罪’？”

許教授知道他的意圖，如實回答：“不存在。”

“謝謝。”公訴人提問結束。

其他兩名專家給出的意見大致一樣，認同被竊的西瓜不應當單純按照本和損失估價，還有一位專家提出被竊西瓜尚于科研階段，科研活是否能當經營活很值得爭議。

劉鶴與兩位合議庭員稍作商量，覺得剛才辨控雙方的論點有點復雜，決定休庭十五分鐘。

這時，姜芮書剛好結束一個庭審，遇到了休庭離開的劉鶴三人。

“劉庭長、阮副庭長、任法。”姜芮書打了聲招呼，見三人都穿著法袍，便知道他們剛開過庭，便問道：“你們也開完庭了？”

“沒有，只是暫時休庭。”劉鶴笑著嘆了口氣，“辯方給我們出了一個大難題。”

辯方？

“你們今天開的什麼庭？”

“天價西瓜案。”

那辯方不就是秦聿？姜芮書有點好奇，“辯方給你們出什麼難題了？”

劉鶴大致說了一下，“那兩個律師真是了不得，尤其是第一被告的辯護律師，跟公訴人打得難分難舍。”

難怪，的確是秦聿的風格，他找切點一向眼毒辣，還很大膽的做無罪辯護，他總是最大化實現委托人的利益，這案子要是換個律師估計只想做有罪辯護，有罪辯護最保險。

但不得不說，秦聿真的給合議庭出了個大難題，要知道中國刑法中對盜竊罪完全據數額進行量刑，大部分盜竊案都沒問題，但天價西瓜案的定價爭議很大，不免一刀切，這就要求法不能簡略地照搬法理原則，應允許判案的機，可是這個機如何把握，是個非常非常大的難題。

“沒想到姜法對刑法這麼了解，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刑庭？”聽簡單說了說觀點，劉鶴說了句玩笑話，誰不知道姜芮書是民庭那邊的王牌，辦案能力那是杠杠的。

還真別說，劉鶴覺得姜芮書適合刑庭的，年紀不大，但心理素質那一個穩，比很多老法要穩得住，而且業務能力特別強，沒什麼案子辦不下來，是民庭那邊的結案率是最高的，但發回重審的案子卻是最的，連續好幾年都是S市司法系統的辦案標兵。

“我們刑庭的案子比民庭要很多，不用一年辦幾百個案子。”副庭長睜眼說瞎話，刑庭案子是很多，但案子辦起來一點也不輕松，心理力也比較大，和民庭一樣頭禿。

姜芮書笑道：“二位的話可不能讓我們覃庭長聽到，不然會上門跟你們講理的。”

三人哈哈一笑，覃田田講道理……那是全院出名的，二十幾年民庭生涯練出來的口才，不敢惹不敢惹。

知道他們還要討論案，姜芮書也不耽誤他們時間，說了兩句，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