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未盡養義務也不是他自愿的，他在監獄服刑沒條件養孩子，如果孩子媽媽不帶孩子去探監，他想見也見不到孩子，現在他剛出獄，孩子媽媽就要帶孩子出國，這一出國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面，變更養權是他留下孩子唯一的辦法，要是我，哪怕明知道沒希也會想抓住這唯一的機會。”

“他沒盡義務就是沒盡義務，要怪只能怪他做錯事進了監獄，這就是代價。”

陶霖的話說得冷漠，不是很中聽，但……也沒說錯，許賓白喪失孩子的養權并非無緣無故，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吧。

趙思雨暗暗嘆了口氣，將心底的同下去。

蕭然接了個外地的案子，這次沒帶趙思雨去，這幾天呆在律所沒什麼事，到了點就下班，輕松自在，可總覺得這種輕松讓人不踏實，變著法的想找事做，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偶爾幫忙，也不過是些打雜的事。

看著到了下班時間還在忙碌的同事，趙思雨有點融不進去的覺，悶悶不樂地收拾了東西，挎著包離開了律所。

地鐵站距離律所有三百多米，要過一個紅綠燈，路上有很一段路沒有綠蔭，煎熬了這個城市一整天的高溫仍在散發余熱，地面持續不斷地釋放著熱量，空氣里夾著滾滾熱浪襲面而來，仿佛連氧氣都燃燒掉。

趙思雨走出門的那一刻便覺得快要窒息，汗珠迫不及待從額頭冒出來。

走下階梯的時候，看到有個人蹲在墻邊，垂著腦袋，看不清臉，但覺得覺好像在哪里見過，猶豫了一瞬，走近兩步，越來越眼，遲疑地問了聲：“……許先生？”

那人抬起頭，出蒼白的臉孔，趙思雨啊了聲，“真是你啊……”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便覺得要大汗淋漓，也不知道許賓白在這里呆了多久，這種大熱天呆在外面不怕中暑嗎？“你怎麼在這里？”

“趙律師。”許賓白扶著墻站起來，可能是因為蹲得太久，他雙無力地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趙思雨連忙上前扶住他，關切地問了句：“你沒事吧？”

許賓白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沒事。”

可他蒼白的臉和急促的呼吸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趙思雨有點擔心他中暑，便一手扶著他，“前面有家超市，我帶你過去坐一會兒吧。”

許賓白沒有拒絕。

到了超市，趙思雨給許賓白買了一瓶冰水。

“謝謝。”許賓白低聲道了謝。

趙思雨早就熱得滿頭大汗，迫不及待灌了一大口冰水，沁人的水順著咽而下，灼燒的肺部仿佛烤了多年的火焰山，終于迎來一涼意。

終于活了過來……

長長地舒了口氣，想起問許賓白，“許先生，你剛才在我們律所下面做什麼？外面天這麼熱，很容易中暑的。”

許賓白聲音里滿是苦：“我想不出辦法怎麼去打司，不知道該去找誰，也不怎麼該怎麼做，想等秦律師出來再問問他……”

趙思雨想起秦聿拒絕了他的案子，還說他癡心妄想，就算他再找到秦聿，秦聿也不會搭理他，這一整個下午都是白等。趙思雨有點不忍心告訴他，只好委婉說：“秦律師不接你的案子，你可以找別的律師，能力強的律師還有很多，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

許賓白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秦律師說我能贏的可能幾乎沒有，他是你們律所或者說S市最好的律師吧？我查了他的履歷，打司從來沒有輸過，這麼厲害的大律師都不愿接我的案子，一定是肯定了我贏不了，他都沒辦法，別人更加沒辦法吧……”

趙思雨默然。

按照許賓白的況來看，他能拿到孩子養權的機會很小很小，除非孩子母親自放棄，或者發生其他意外導致孩子母親無法繼續養孩子。

秦聿說話難聽是難聽，但他的確沒說錯，許賓白這案子，找誰都贏不了。

見不說話，許賓白便知道也沒辦法，臉越發蒼白，他無力地低下頭，徐徐訴說起來：“從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能要孩子的養權，因為有一個勞改犯的爸爸，孩子跟著我只會吃苦。但是不能要不等于不想要，我的父母早年就已經去世了，我就楠楠一個孩子，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是我在這世上唯一脈相連的人，怎麼可能放棄……在獄中那些年沒有一天不想，可是楠楠媽媽不想帶去監獄看我，不想讓知道自己有個勞改犯的爸爸，而我……也不想讓楠楠在那種地方看到的爸爸。”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雕玉琢的小孩，小孩穿著公主，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鏡頭。

這應該就是許賓白的兒楠楠，照片的邊角已經被卷起，想來是經常被他拿出來看，以此寬對兒的思念。“孩子很可。”趙思雨由衷夸了句。

兒被人夸獎，許賓白臉上扯開一抹難得的笑意，“大家都說專門挑父母的優點長，打小就親戚朋友喜歡。呀，特別會看臉，知道誰對好，很會撒，讓人沒辦法拒絕，是個小機靈鬼……說話很早，別人家的孩子都八個月十個月才開始說話，七個月就會說話了，第一次說話的就是爸爸……”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突然有點哽咽，握住了礦泉水的瓶子，指尖發白：“從出生到三歲，我們幾乎沒有分開過，每天睡覺前都要聽我講故事，哪怕我出差，也要在視頻跟說晚安，如果不是……我絕對不會離開，也不會這麼多年不見一面，可是不知道，不知道現在還記不記得我……”

趙思雨聞言不由問了句，“你……出獄后沒見過孩子嗎？”

許賓白搖了搖頭，“我本想先安頓下來再去見孩子，可還沒等我安頓好，媽媽先找上我，說要帶孩子出國，讓我簽同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