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會后,姜芮書很快安排了再次開庭。
聽證會的結果無疑對王一洲十分有利,再次開庭時,沉穩如他的律師都表現得比上次開庭輕松,王一洲坐在旁邊沒什麼表,原告這邊臉不大好,原告律師倒是穩得住,一直用一種估量的目看王一洲,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審判長。”宣布開庭后,原告律師率先提出請求,“原告方有一個請求希能得到允許。”
姜芮書看著他,“你說。”
原告律師看向王一洲,“我想請被告現場演示一下心肺復蘇。”
王一洲猛地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原告律師,表十分僵。
“審判長,聽證會上醫療專家們明確答復心肺復蘇大概率會斷肋骨。”
“是的,這是醫學常識。”
“聽證會上方醫生心跳驟停,幸而得到另外兩位醫療專家搶救功離生命危險,事后我了解到方醫生也被斷了肋骨——經驗富如兩位醫療專家在搶救都造了肋骨斷裂,才將方醫生搶救回來,可見心肺復蘇不是誰都能做的。”
“聽證會上專家們說過斷肋骨是大概率事件,因為肋骨承不起上千次高強度的按,這跟誰做的搶救沒有直接關系。”他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想用被告經驗來否定他不能救人很難站得住腳。
“聽證會后我曾去S大了解況,然后聽到一個不幸的故事。”原告律師再次看著王一洲,“事就發生在今年夏天,大約一點鐘,一個男老師匆匆趕到食堂吃飯,大概是經常有老師來這里吃飯,誰也沒有特別注意,但意外就發生在不經意間,飯吃到一半,男老師突然倒地搐,食堂里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很快有人發現他心跳停止了,連忙打學校醫務室求救,校醫接到電話后第一時間就趕來了,但可惜的是校醫趕到的時候早過了七八分鐘后,已經回天無力。”
王一洲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個事他知道,他們整個醫學院都知道……
“那個食堂在醫學院的宿舍區,平時基本上都是醫學生去吃飯,當時食堂里就有醫學生在,但是在校醫趕到的七八分鐘里,沒有一個人上前給那位老師做心肺復蘇。”原告律師點他的名,“被告應該知道吧?如果當時有人給那位老師做心肺復蘇,他很可能救活的,他才四十歲啊,聽說剛結婚,妻子還懷著孕……”
這件事聽著簡直匪夷所思,醫學院的老師在醫學院的食堂里吃飯猝死,旁邊的醫學生卻沒一個人去搶救他們的老師。
“當時食堂人已經很,差不多都是新生,才剛剛學幾乎沒有任何實踐。”王一洲下意識解釋,“理論和實踐是不一樣的,大家都以為校醫會很快趕來……”
“對啊,所以心肺復蘇不是誰都能做的。”原告律師打斷他的解釋,“你又憑什麼敢上前搶救?”
“我那時候已經學過……”
“但是據我了解,你們只是老師在課堂上順便講了一下,并沒有進行系統規范的練習,上課不認真的恐怕連按哪里都不知道。”原告律師咄咄人,“什麼都不會就去搶救,沒有技巧的勇氣是魯莽,不能救人只會害人。”
“我沒有!”王一洲急忙解釋,“我有認真練習,我知道每一個步驟和所有的要點……”
“那你現場演示一下!”原告律師從桌子下面拎起一個行李袋,拉鏈滋啦啦的聲音在法庭里響起,莫名人頭皮發麻,被拉開的行李袋中出一個人模型,他將人模型擺到法庭中央,“沒什麼比現場演示更能證明你自己。”
王一洲僵住。
被告律師發覺他的不對勁,暗道糟糕,連忙出聲反對,“反對!聽證會上醫療專家們已經給出一致的答復,老人是因為心臟停跳死亡,被告不應當承當搶救過錯!”
“黃金四分鐘只是大概率,而非絕對!臨床中不乏心臟停跳半小時后搶救回來的的病例,歷史上心臟停跳有長達三個半小時后搶救回來的真實病例,但是被告斷老人肋骨,導致肋骨刺穿心肺,讓老人徹底失去被搶救的機會。”
“臨床普遍認可黃金四分鐘搶救期!”
“但是在實際臨床中,患者心臟停跳后,醫生繼續搶救的時間遠遠超過四分鐘!如果被告沒有老人,十分鐘后救護車趕到仍然有被搶救回來的希。”
“你這是強詞奪理!四分鐘不是醫生冷漠,是無數生命淋淋證明的事實!”
“但是你不能否認我說的也是事實。”原告律師看向審判席,“審判長,希合議庭能準許原告方的請求,讓被告證明一下他確實備急救能力,否則就算合議庭判原告敗訴,這個結果也沒辦法讓人完全信服。”
被告律師急道:“審判長!這跟本案事實認定無關!”
姜芮書看向王一洲。
十八九歲的男孩子正是最朝氣蓬的時候,如果沒有這場司,他這時候應該在準備考期末考,暢想考完試去哪里玩,亦或者已經放假回家,在家里打游戲,過著黑白顛倒的快樂日子,然而此刻王一洲坐在被告席上,極力維持著鎮定,但慘白的臉已經出賣他,眼神掙扎又茫然。
“被告。”姜芮書他。
王一洲連忙看著,帶上了哀求的意味。
姜芮書看著他的眼睛,“你是否會心肺復蘇?”
王一洲張張,這個回答他毫不猶豫地說過很多遍,但是現在卻突然變得艱難,過了許久才從嚨里出一個字,“……會。”
“練掌握?”
“是的。”他的聲音變得極其沙啞。
“那麼,請你用你掌握的知識和練的技巧演示一下怎麼做心肺復蘇。”
“我……”他想拒絕,可是他說不出來。
“就當平時練習好了,不用想太多。”姜芮書溫聲道。
王一洲了,可是聲音都卡在嚨里發不出來,下意識想求助,環視了一圈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他們都在等他證明自己。
他低下頭,緩緩從被告席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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