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婷相信,當初那些網暴圓圓的人,以及現在網暴婁雪晗的人,當中很大部分真的認為自己在行正義之舉,相信路見不平的自己是個好人,如果沒人對不平事發聲,這個社會不就沒救了?
輿論是民意所向沒錯,可是民意是可以被綁架的,因為輿論是盲目的,誰掌控了輿論就掌握了正義,便能讓自己的意志變民意,輿論洪流當中有幾個人能分辨方向?大家都說那是錯的,那就是錯的。
但是圓圓的自殺跟網暴有直接關系,參與網暴的人不計其數,有點良心的人會或許反省自己,但是這種反省不見得管用,或者管用那麼一段時間,等到下次再出現類似的事,他們會再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于是,他們從正義之士變了劊子手。
可是絕大部分人都不會因為圓圓的死到任何影響,圓圓至死連他們名字和長相都無法獲知,何等絕?
婁雪晗更加無法獲知,也沒法為圓圓討一個公道,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愚弄、踐踏這些人的正義。
只是,這姑娘太過決絕,把自己都押了上去。
張雅婷輕聲嘆息,“你這樣也會毀了自己的事業。”
“明天我會公開真相。”婁雪晗道。
“這樣不足以消除你的作為所帶來的影響,相反,大眾知道這件事你是和蘇筱故意策劃的,不但不會理解你們,更可能會底反彈大肆批判你們,你們將遭比之前任何一次網暴都更可怕的輿論狂。”在自己上找錯很難,但在別人上找錯很容易,所以被愚弄的人大多不會去想自己是不是造過孽,只會惱怒變本加厲將錯過落實到愚弄者上,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無辜。
“我不在乎。”婁雪晗語氣平淡,但態度很堅定,“有些人仗著自己不長心肆無忌憚去傷害別人,就活該有一天被愚弄。”
這才是最后的報復,讓被愚弄的人們知道他們的被欺騙,同心被玩弄,他們捍衛的正義被人扔進淤泥里,狠狠踩在腳底,還要碾上一碾。
徹頭徹尾的辱,比耳更有殺傷力。
到那時候,才是整個事件的最高峰。
張雅婷皺眉,“這樣你可能連正常生活都無法進行。”
“我已經做好準備。”婁雪晗不為所,“再怎麼群激憤,過段時間都會平復,等過個一年半載,就是我跑到街上也不會有人認出來。”
的語氣很平靜,可眼里著冷漠。
圓圓自殺才過去幾個月,可是已經沒人再提起,那些曾經恨其死的人們,早就不記得自己曾經死過一個正如夏花盛放的孩。
話說到這份上,張雅婷不知還能說什麼,理智上應該阻止這麼做,不論如何活人更重要,可是……
正義的存在,不分對活人還是死人。
把勸說的話咽了回去,心中暗暗嘆息,“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那我就不說什麼了。”
“真的很抱歉,我并不想瞞,只是……”婁雪晗沒有為自己辯解,臉上出歉意,輕聲道:“我們沒有戲弄兩位的心思,請你們是想借你們的名氣……但無論如何,真的很抱歉,是我們不對。”
秦聿和張雅婷都沒開口,雖然們事出有因,但欺騙是事實,做律師最忌諱的就是這點,換個案子他們可能已經辦砸了,甚至被牽扯進去。
拋開這點,張雅婷對婁雪晗的膽氣和作為頗為佩服,不是每個人都有膽氣敢站到輿論的對立面,為此冒著事業被毀的風險,只為了討一個不是公道的公道。
“你們以后有什麼打算?”張雅婷問道。
婁雪晗看了看蘇筱,“我會想辦法替圓圓起訴一些扭曲事實的和網友,等這些事做完再想別的吧。”
這無疑是個龐大的工程,需要耗費難以計數的時間和力,話里沒帶蘇筱,顯然想自己去做這件事。
其實張雅婷不大希婁雪晗這麼做,從本上來說是賠本的,可是有些事不能單純用盈虧來衡量,這樣的“傻瓜”往往才是社會清正的分子。
搞清楚真相,他們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起告辭。
“好自為之。”張雅婷說了句。
婁雪晗連忙起相送,看著兩人,還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吶吶道:“謝謝你們。”
張雅婷心復雜,無聲嘆息,走前說道:“希你不后悔,得償所愿。”
車停在路邊,今晚的風很大,呼呼吹著讓人聽著就沒有一暖意。
車的暖氣開得很足,姜芮書把外套都了,坐在車里一邊吃零食一邊玩手機,十分悠閑。
突然咔噠一聲響,一陣冷風灌進溫暖的車中,驟然而至的冷空氣鉆進鼻腔,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扭頭一看,秦聿彎腰坐了進來。
后座的車門也開了,張雅婷呼著熱氣竄進來,“這南方的冬天真人不了。”
姜芮書笑道:“S市算是好的了,冬天也就這一個月冷點,你再往北去那才真人不了。”
“不行不行,我抗造,但不抗魔法攻擊。”張雅婷連連拒絕。
“你們這麼快談完了?”沒跟他們上去見當事人,不過一直在關注事態發展,告訴他們:“現在熱搜都還沒掉下來,蘇筱被罵得很厲害,不過雅婷你的委托人況也不大好,反轉:多次,風評害,網友開始無差別攻擊了。”
“這些人明天會被打腫臉。”張雅婷靠著后排座椅,話里的信息量很大。
姜芮書扭頭看,“怎麼回事?”
張雅婷大致說了一下,“這就一群傻,可惜國家在這方面的管理和法規還不夠完善,一群loser整天在網上蹦跶,搞得烏煙瘴氣的。”
雖然被婁雪晗瞞欺騙,不會毫無芥當做沒發生過,甚至不會再輕易接婁雪晗的委托,但是真正造孽的是網上那些無良、鍵盤俠以及自詡正義卻盲從的網友,這些人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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