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夏日,暑,野花遍地,青苔上階,千縷長柳蔭垂。
因為扶蓮華突然出事,所以安慶長公主的生辰宴也就沒辦。
扶蘇挑了個日子,準備給安慶長公主補辦。
安慶長公主本來是不喜這種場面的,這次卻難得應了,并特別提醒說,“別忘了給那位錦衛指揮使傅大人也送一份請帖。”
扶蘇抬眸看一眼表冷若冰霜的安慶長公主,明白了的意思,道:“是。”
扶蘇從安慶長公主的院子里出來,一回頭便能看到那掛了滿枝椏的蠟梅花。
那是三天前那位傅班大人送過來的。
這樣糙的男子,居然能將蠟梅花做的如此栩栩如生,著實不易,只可惜這一院子蠟梅花也不能抵消安慶長公主心頭的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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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正臥在榻上休憩,收到了一封來自衛國公府的請帖。
“安慶長公主的生辰宴?”陸婉面詫異。
一旁的寶珠興至極,“小姐,這可是安慶長公主的生辰宴。”
陸婉自然知道這場宴會有多高不可攀,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對這份請帖產生懷疑。
這是真的吧?
陸婉上咬了一口,在看到請帖上那個淺淺的口脂印子后終于回神。
是真的!
衛國公府為什麼會邀請去安慶長公主的生辰宴?自然是因為上次給扶蘇出的好主意了。若沒有,扶蓮華哪里能這麼快從昭獄里出來,衛國公府和定遠侯府,乃至于三皇子之流又如何能從這場巫蠱之之中?
他們請是應該的。
陸婉驕傲地揚起下頜,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覺得撬開了衛國公府的大門一角,只需再多用一點力氣,就能將折扇大門完全捅開,暢通無阻的進出。
扶蘇公子,也不過如此。
陸婉將請帖往旁邊一扔,吩咐寶珠過來給自己染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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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長公主生辰日那天,京師但凡有名有姓的豪門貴胄皆到場。
安慶長公主的席面自然是京師頭一份的尊貴。
陸婉以最完的姿態,信心滿滿的過來,被使引著座,在旮旯角,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扶蘇。
里頭是上等席面。
外頭是下等席面。
在外頭的旮旯角,下等中的下下等。
呵,呵呵呵。
陸婉忍氣吞聲,吃了整整半個時辰的席面后,終于忍不住拂袖而起……準備在衛國公府里轉轉。
怎麼,你等著掀桌鬧騰?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衛國公府,安慶長公主的席面,今日便是臉上笑意稍一些,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一句不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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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熱鬧,扶蘇正坐在人靠上吃酒,那邊梁定安便端著酒杯過來了。
紙包不住火,梁定安最終還是從梁含蕓的里聽說了那個巫蠱娃娃的真相。那是一個求子娃娃,是他大姐的求子娃娃。因為自己提醒梁含蕓圣人正在查巫蠱之事,所以梁含蕓急之下才會將那娃娃藏到了扶蓮華屋子里。
如此,才釀那日危機。
雖然危機被功化解,但衛國公府確是被定遠侯府連累背了鍋。
梁定安心中有愧。
“我真不知道蕓兒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梁定安站在扶蘇邊,滿臉愧。
“已經過去了。”扶蘇神淡淡,一只手搭在木制欄桿上,一只手端著白玉酒杯輕抿一口。
“長,你不怪我吧?”梁定安忐忑不安地坐到扶蘇對面。
扶蘇偏頭不看他,“不怪。”
才怪。
兩人沉默下來。
隔閡已在,無法消除。
梁定安企圖尋找話題,“那什麼,你上次不是提到說要學箭和騎馬嗎?明日怎麼樣,我來教你?”
“天熱,不去。”扶蘇轉了個,用后背對著梁定安。
“……哦。”梁定面對扶蘇的后背,詞窮了,眸中涌出委屈,更多的是愧。
半晌后,他默默離開。
夜中,扶蘇看一眼梁定安離開的背影,又往里倒了一杯酒。
他并非怨恨梁定安,只是覺得……不開心。
心中郁悶,扶蘇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他迎著熱風仰頭看天,星若拂塵,月如薄紗,照著人靠下的粼粼湖,荷初,蜻蜓已立。
如此景,可惜了。
他嗤笑一聲,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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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婉心中憋悶,搖著團扇胡地走,遠遠看到人靠上蹲著一個人,看背影有些像扶蘇,可扶蘇這樣一個人……會蹲著嗎?
陸婉抱著好奇的心態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男人邊是傾倒的酒壺和酒杯,那濃稠清甜的酒從木制的人靠上往下淌,滴滴答答如凝聚而下的清泉水。
他吃醉了酒,雙眸迷離,作遲緩,像只慵懶的貓兒,卻還認得出。
“陸婉?”他喚的名字,從嚨里吐出來,略沙啞,又清冽,山間靈泉,玉盤落珠似得好聽。
男人著雙臂,環抱著膝蓋坐在人靠上,他把臉抵在膝蓋上,偏頭看,這是一個孩子氣的作,可由扶蘇做來,卻不顯半違和。
那一刻,陸婉聽到自己不控制的心跳聲,仿佛陷了一個陷阱之中,沉淪于這雙眸之,被攪了一池春水。
含糊道:“唔。”
是。
“這次的事,要多謝你。”扶蘇撐著人靠轉了個,一只腳搭在地上,另外一只腳依然踩著人靠的邊緣。
作肆意豪放,帶一風雅的灑。
換了一個作,方才那稚氣的,令人心的覺也隨之消失,陸婉總算覺得自己能自由呼吸了。
燈搖曳,酒氣翻騰。
可這樣的扶蘇卻也是陸婉沒見過的。
他仰著脖子靠在欄桿上,出白皙脖頸,從陸婉的角度能看到他上下滾的結。酒緋紅蔓延,夏日晚間也熱,晶瑩剔的汗珠含著他的脖頸緩慢滾落,沾著黑發,過紅,浸襟。
“你替我救三姐,我替你救蓮兒,我們扯平。”陸婉偏開視線,突然覺得有點熱,使勁搖了搖團扇,企圖熄滅心中那怪火。
一個男人怎麼能長得這麼好看?
“我救你三姐有約在先,你救蓮兒在約之后,我欠你一個人。”說著話,男人突然起,不急不緩地走到面前,俯,吐氣道:“你想要我怎麼還?”
男人吃了酒,白皙俊的面容之上略帶薄紅酒暈,說話時滿是酒香。他生了一雙多眸,在黑暗中又長又,被搖曳的燈拉得極長。
陸婉著他的眼,仿佛要被吸進去。
用力攥拳頭,尖銳的指尖刺掌心,眼中勉強出幾清明。
小娘子面頰發燙,居然覺得男人在勾引。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說不定也是喝醉了。
陸婉后退一步,十分矜持,“蓮兒喚我一聲姐姐,也算是我半個妹妹,這不算是人。”
“是嘛。”男人站直,原本慢吞吞的調子突兀冷然,連帶著那雙眼也清明起來。
那一刻,空氣中濃稠的暖意瞬時消散,酒意也變冷了,陸婉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似得。抬眸,面前的男人臉上酒暈消退,仿佛方才一副醉態樣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剛才難不是做夢了?
他一臉淡漠地看著,語氣疏離至極,“你真的什麼都不要?”
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房廊左右,四下無人,只他們二人。
陸婉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好時機,也是一個好機會。可是不對,敏銳的察覺到一古怪。
從男人上。
陸婉端起假笑,團扇半遮面,出的眉眼溫至極,靜靜看著扶蘇道:“不要。”
想要的不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陸婉:要不是我定力足,差點讓你以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