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應該在外面流浪很久了，手腳上長滿了生膿的凍瘡，烏青發紫，殷靖南不得不開車去附近的藥店買了藥膏。

京城冬天的冷是能滲骨髓的，時常在新聞上看到某某天橋底下的醉漢被活活凍死，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好好地活下來也算是奇跡了。

剛開始怎麼都不愿意跟他走，跟外面流浪的小貓一樣，警惕很高，殷靖南再三保證自己不是壞人，并且會幫他找到他的家人，男孩才肯跟他上車。

殷靖南喜歡安靜，習慣獨居，三百多平的別墅里只住他一個人，每隔兩天會有鐘點工按時上門打掃衛生。

平時工作忙，基本沒時間做飯，家里的冰箱只有零星幾個蛋，一包龍須面。

殷靖南就著這些簡單的食材做了一碗熱騰騰的蛋面，男孩顯然是壞了，還不等面涼下去就急切地夾起來大口大口往里塞，沒幾分鐘就吃掉了整碗，都燙紅了。

殷靖南看他吃得那麼香，忽然也有了點食，“好吃嗎？”

男孩雙手捧著比他的臉還要大的碗，點了點頭，眼里明顯多了幾分信任。

給他東西吃的人，一定不是壞人。

殷靖南忍不住笑了，“你什麼名字？”

男孩出茫然的神，搖了搖頭。

剛才回來的時候殷靖南就帶他去衛生間把臉給洗干凈了，沒了污垢的遮掩，男孩原本的面貌徹底顯了出來。

他皮很白，面部廓清秀，因鼻梁拔而略顯得深邃，一雙桃花眼清澈如水，微微下垂的眼角顯得更加乖巧無辜。

跟傳統的中國人長相有些不一樣，四代之很可能有直系親屬是外國統。

“在不知道你的名字之前，我就你小言吧。”殷靖南道。

他不能說話，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后天造的，倘若是后天造的，希他以后開口能‘言’。

算是一種祝福。

男孩不記得自己流浪多久了，只知道外面很冷，肚子很難，他沒有家，沒有親人，也從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有想過去打工掙錢的，可是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沒有人愿意招收這樣的人，何況他還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

這是他第一次擁有自己的名字。

男孩雙眼微微亮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殷靖南能看出他很高興，淡笑道，“吃飽了嗎？”

男孩點頭，黑黝的眸子里倒影出對方英俊的面容，逐漸漾開零星的笑意，

在殷靖南起他上樓的時候，小言急急捧起大碗把里面的湯都給喝了個干凈，一滴都沒剩下。

接下來就得安排小言洗澡了。

殷靖南把男孩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從帽間里拿出一件白的襯衫和一條黑運遞給他，“我的服都太大，沒有符合你尺碼的，只有這兩件是我前兩年穿的，一直沒來得及收拾掉，正好尺寸比較小，你先湊合穿吧。”

小言猶豫著，接過了服。

殷靖南將他領到浴室里后，坐到窗邊的休閑椅上拿出手機看了看最近的新聞，過去大概有十分鐘也沒聽到里面傳出水聲，不由覺得很奇怪。

他起過去敲了敲門，“小言。”

“……”沒人回應。

殷靖南又敲了敲，“小言。”

“……”沒人回應。

在他第三次敲門，仍沒人回應的時候，殷靖南眉頭深擰了起來，不免有些著急，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擰門鎖闖了進去。

四目相對。

殷靖南愣住了。

男孩上的服已經了，清瘦的毫無保留地暴在空氣里，赤著雙腳踩在地面上。

他似乎不知道害是什麼，見殷靖南進來也不知道躲，只是怯怯與他對視。

殷靖南是天生的同，健康，這樣一個男孩不設防備站在他面前，還用那樣無辜的眼神看他，難免會有點正常反應。

他嚨發，僵地將視線從對方筆直的雙間挪開，嗓音變得有些啞，“……怎麼了？為什麼不洗？”

男孩面上出些許局促不安，想要開口說話，但只發出單調的‘啊啊’聲，像是怕殷靖南會不耐煩，啊了幾聲就不再開口了。

殷靖南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知道浴室里的洗澡設備怎麼用？”

男孩一愣，隨即輕點了點頭，“啊……”

“我教你。”殷靖南走到淋浴旁邊，握住開關示范給他看，“擰到中間打開的話溫度應該剛好，如果覺得不行可以調，往左是熱水，往右是冷水，。”

“知道了嗎？”

男孩遲疑地點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你認識字嗎？”

男孩搖頭。

殷靖南擰眉，輕嘆了口氣，“算了，這次我幫你洗吧。”

看他的樣子估計是窮苦出生，連浴室里的設備都沒見過，不識字的話可能會把洗發水當牙膏用了都說不定。

他打開浴缸里的水流開關，等放滿溫水后，讓小言坐了進去。

男孩就像一只被馴服的小貓，很是乖巧聽話，殷靖南讓他抬手他就抬手，行為上已經展現出十足的信任和依賴。

過程中殷靖南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把小言當作弟弟來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也就自然消失了。

洗干凈后，用的浴巾幫他干，讓他穿上了之前準備好的服。

雖然是殷靖南前些年的服，套在男孩上仍顯得松松垮垮，襯衫蓋住了大，運拖到了地上，本就瘦小的人顯得更小了。

殷靖南彎下幫他把腳往上卷了卷。

屋子里很暖和，赤著腳走路也不冷，小言坐在床邊，安靜地出手，仍由殷靖南幫他抹凍瘡膏。

殷靖南向來是個細心的人，下手的時候很輕，神專注，直到抬起頭才察覺男孩正盯著自己看，被發現了也不躲避，彎笑了起來。

眼睛很亮。

有些人的喜歡是很直白的，明晃晃地寫在眸子里。

殷靖南回他一個笑，手了他的頭，“好了，該去休息了。”

小言被安排到了隔壁的客房，見殷靖南要走，急了，慌張地追出去地拉住他的手，小聲‘啊’了幾下，像是不舍。

殷靖南回頭看他，溫聲道，“我就在隔壁，你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敲門我。”

小言沒放手。

殷靖南把手回來，語氣不變，“聽話，很晚了，快去睡吧，明天我帶你去找家人。”

小言點了點頭，沒再糾纏，怔怔盯他的背影，眼見著他走了。

主臥的門被合上，走廊里的就暗了下去。

殷靖南的生活作息向來規律，前一天不論多晚睡，隔天早上七點必然準時起來。

簡單地洗漱過后就準備去晨跑，打開臥室門的瞬間，愣住了。

對面的地上坐著個人。

男孩原本神有些懨懨的，看到殷靖南出來，雙眼立刻亮了起來，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迎上去，‘啊啊’地對殷靖南開口，像是等了他很久了。

眼里布滿，顯然沒有休息好。

殷靖南頓了頓，“你昨天一晚上都坐在外面？”

他眉頭微擰，看著似乎不是特別高興。

“啊……”小言眼中浮現不知所措，搖了搖頭。

殷靖南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謊，無奈道，“你不睡覺坐在這里干什麼，我又不會跑。”

“啊……”小言張了張口，想要解釋，發現自己本連話都說不了，猶如犯錯的孩子般低下了頭。

殷靖南出聲解釋，“我沒生氣，只是擔心你的。”

小言驚喜地抬頭，面上的沮喪一掃而空，“啊……”

“我現在要去晨跑，等我回來帶你去吃早餐，你現在可以回去再睡一會兒。”殷靖南道。

小言乖順地點頭，‘啊’了兩聲表示回應。

等殷靖南鍛煉回來，遠遠就看到男孩站在家門口等，就像迎接主人回家的小貓一樣，會迫不及待地粘上來在上蹭來蹭去，只是小言現在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只敢把高興表現在臉上。

外面的溫度低，他上只穿著睡覺時穿的單薄襯衫，臉都凍白了，還笑得很開心。

殷靖南皺著把人拉回去沖了個熱水澡，穿戴整齊后帶小言去別墅區附近的早茶店吃了早餐，驅車去了警察局。

小言似乎來過這個地方，分明不識字，見到明晃晃的‘警察局’三個大字滿臉的惶恐，目乞求地著殷靖南，發出‘啊啊’聲都有點哽咽了，像是在求他別送他進去。

仿佛里面有什麼會吃人的怪。

殷靖南耐心地哄了許久，保證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保護他，小言才肯下車。

進警局的時候雙手抓住他的角，怎麼都不肯放。

幫他找家人這事兒首先得報案做筆錄，小言不能說話，肯定得殷靖南幫他。

沒想到的是負責接待的老警員真的認識小言，聽殷靖南說明來意后，把事的來龍去脈都講了出來。

“兩個月前，這男孩子被城北一家包子鋪的老板送來報案過，說他買包子不給錢，拿了就跑。”

“我想聯系他的家人，但他不會說話，上又沒有份證這類可以證明份的證件，我們警局就采集了他的DNA對比數據庫，可到現在都沒有結果。”

“當時關了他兩個小時就放了。”

小言這個人就像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連警察都查不到他的世，看來只能從長計議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小溫和渣清就出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