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后怕地關上病房大門，過玻璃窗，他清楚地能看見沈嶼觀落寞的神。

沈嶼觀未久待，在他倆影消失沒多久后，沉默地離開了。

宋卿高高懸起的心臟，終于得以安放，這一天里發生的事，讓他息之后，又扼了呼吸，他就像被人摁在水池里，不到瀕死關頭，絕不放他出來吸一口空氣。

他劫后余生般地拉過李瑜，“下次可別這麼沖了。”

李瑜此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神態，眉間盡是囂張，“誰他跟個變態一樣。”

宋卿眉頭跳，“他干嘛了。”

如今的沈嶼觀與昔日的非一人可言，宋卿也不由自主的擔心，沈嶼觀做了什麼，能讓李瑜大發雷霆到手。

“你可是沒看到，”李瑜一提就來氣，“他一直站在病房外面，也不帶的，誰知道他肚子里安的什麼心？”

宋卿咂舌，“因為這，你給了他一掌？”李瑜脾氣是火，但也不至于隨隨便便上去給人掌見真章的，這一年未見，脾氣見長啊。

“不是，”李瑜白眼一翻，坐到沙發上，同時低了音量，生怕吵醒宋晏，眼中滿是嫌棄道，“我怎麼可能這麼沖！”

宋卿掃向李瑜的臉，“那你是？”

“啊呀，”李瑜接收到宋卿察秋毫的目，不好意思地撓頭又抓臉，最后實在找不到言辭，只能含糊不清地說，“也…也差不多吧。”

但李瑜覺得，這不能怪沖，試問誰看到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死渣男，能控制地住自己的雙手呢？

反正不行，一想到沈嶼觀對宋卿做過的那些事，李瑜恨不能讓沈嶼觀見識一下，什麼全武行。

李瑜電火石間，猛地察覺到事那里不對，沈嶼觀怎麼會出現在這？

竄起子，恨鐵不鋼地繞著宋卿質問，“你跟死渣男還藕斷連著？”

“沒有，”宋卿毫不避諱李瑜的炙熱目，他手阻止李瑜打轉的行為，解釋道，“他跟我住在同一家酒店，正好遇見了而已。”

李瑜半信半疑地停下腳步，信了宋卿的巧合，但一丁點也不相信沈嶼觀能這麼剛好的出現在那里，不由道，“你住那太不安全了，還是跟我回家吧。”

宋卿半帶猶豫道，“放心吧，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他話都說到那種地步了，沈嶼觀何等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再繼續自討沒趣。

“行吧行吧。”李瑜拗不過宋卿，只能任他而行。

“不過，”李瑜回憶著那一掌，忍不住道，“我倒是真沒想到，他竟然一不，跟等著我扇下去似的。”

宋卿同樣不解，“可能沒反應過來吧。”

宋卿找不到第二種理由，或許是有的，譬如苦計。

但宋卿不愿去想。

“管他呢？”李瑜道，“但這一掌打下去，是真他娘的爽啊，這將是老娘做過最爽的事，沒有之一。”

宋卿去心頭泛起的一幾乎察覺不到的疼痛，跟著輕輕笑出聲來。

沈嶼觀走出醫院大樓時，烈升至正空，刺眼地照他得睜不開眼。

他忽然想喝點酒，于是他回到了錦山公寓。

擺在酒架上的陳品，他也懶得去挑，逮著那瓶便喝那瓶。

刮的烈酒下肚，效果卓絕，心臟上永不停歇的疼，終于消停了。

他眼皮沉重地往下掉，步伐虛浮地往外邁著。

倏忽——

他眼前黑霧籠罩，失重般地倒落，耳邊聲音驀地吵雜起來，卻一點又一點地離他漸遠。

下一秒，世界安靜了。

沈嶼觀再醒過來，周遭的場景不是悉的錦山公寓，邊也莫名圍了一堆人。

爺爺，母親，每一個都在看著他，臉上的表，是沈嶼觀看不懂的模樣。

眼前的虛影仍晃著，他無力地抬起一只手，撐起。

“我怎麼了？”他聲音嘶啞極了，宛如礪地石頭磨在木板上。

“小觀，”沈吳氏一看到他醒過來，眼睛赤紅著撲上去抓住他的手，哀哀嘁嘁道，“你這孩子，有什麼想不開的。”

“我怎麼在醫院里？”沈嶼觀不著痕跡地出手，環顧四周，又問道。

沈老爺子握住拐杖的手栗，罵道，“你再多喝一點，我們爺孫倆就可以一起上路了。”

沈嶼觀默不作聲地垂下眼，他不自覺按住口。

怎麼又開始疼了。

沈嶼觀大概是猜到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他像是做錯事了的孩子，低頭認罰，“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爺爺。”

沈老爺子沒理會沈嶼觀，背對著眾人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沈吳氏擔心的眼淚蓄滿眼眶，“老爺子我…”

沈老爺子瞥向沈吳氏，“你也出去。”

沈吳氏不敢忤逆老爺子，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待人走了，病房只剩下他們爺孫倆了，沈老爺子嘆息地坐了下來，聲音里滿是無力，“見過小卿了？”

“嗯。”沈嶼觀蒼白著臉點頭。

老爺子肯定道，“你后悔了。”

沈嶼觀扯起角，嘶了一聲，“我后悔了。”

“這滋味好嗎？”

不好，怎麼可能會好呢？

“爺爺，”沈嶼觀指著自己的口，輕聲道，“疼。”

沈老爺子酸地閉起眼，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沈嶼觀欠了宋卿多，他便要還多，現在不過是孽力回饋的初始而已。

但凡，沈嶼觀當初下手時，沒下得這麼狠絕，把所有險徑，窄道，后路堵的死死的，他和宋卿之間，還能有幾分余。

“我道歉了，可他不愿意原諒我了，連見我他都覺得厭煩。”沈嶼觀猶如溺水的人，瀕亡之際抓住了一救命稻草，他不想在老爺子面前示弱，可他已經沒別的路能走了，他著聲哀道，“爺爺，我該怎麼辦…”

沈老爺子憐憫地著他這個在里，一直被偏的孫子，

沈嶼觀沒嘗過求而不得的滋味，他永遠是贏家，想要的東西手可及，就算不想要的，也會有人排著隊送到他面前。

所以他不知道，是需要付出多，才能得到多，甚至付出無法等同于回報。

宋卿用盡八年心奉獻，才換得了沈嶼觀一次后悔。

那沈嶼觀該用多和擁抱，才能等到宋卿給他一次機會。

沈老爺子不敢想，他怕沈嶼觀終其一生，都等不到。

“當你對別人造傷害了，道歉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了，小觀。”

“你好好想想，你讓小卿失去了什麼，這些東西是你一句道歉能挽回的嗎？”

沈嶼觀怔住，宋卿失去了什麼。

他…失去了腺，生育腔，以及肆意張揚的自我。

所以，他憑什麼覺得他一句道歉，一個宋卿還他的念頭，就能將這些全部抹滅掉。

他憑什麼覺得，在宋卿失去了這麼多后，還會在原地等著他。

突如其來的劇痛如一只無形巨，無地撲倒了沈嶼觀。

沈嶼觀赤紅著雙眼，眼淚難以遏制地從眼眶中奔涌而出，他死死地咬住，不肯一弱地哭聲泄出來。

他的腦海里不斷回著一句話。

他憑什麼？

【作者有話說】：爺爺真是太難了，還要給沈渣渣***輔導師。

【謝吃瓜群眾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