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死鴨子犟===

　懷中的人角微微勾了勾,但懶懶沒有睜眼。

　周遭空氣中的安寧，如同清澈緩慢的溪流一般，靜悄悄的蔓延著,無需特意雕琢,就在他短短的一聲嘆里,一個笑容里,更或是，再輕的一聲,“阿悅,我有些冷。”

　沈悅倏然會意。

　這幾日他的外袍都了給和桃桃，小六寒，他哪里是不冷,是凍了……

　沈悅了子,將上披著的大麾朝他更多傾斜了些。這本就是他的大麾，茸茸的，很暖，披在上仿佛可以抵所有寒意。早前落在寺中了,這次府中的侍衛從巖中逃出來的時候,一并帶了出來。

　他躺在沈悅懷中，大麾披在沈悅上，再怎麼傾斜也不會夠到他多,只能是，輕輕靠近他，再靠近一些。最后，大麾才能將兩個人差不多遮住。

　卓遠滿意了，角微微一抹笑意，低聲了,“不冷了。”

　沈悅臉微紅。

　所幸，周圍的人都在巖石后，而且因著劫后余生，要麼在說話，要麼在補瞌睡，而且有值守的侍衛在，沒有人會上前打擾卓遠休息。

　早前只有卓遠和桃桃，小六在，荒山野嶺里，他們相擁而眠似是尚好；但眼下，即便他只是躺在懷中，臉上的緋紅還是消散不去。

　胡思想間，卓遠朝舒服蹭了蹭。

　已經抵在巖石前，沒有再退之，他手環上腰間，輕聲道，“阿悅，我真的有些累了。”

　沈悅怔了稍許，垂眸看向他時，他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但平和安穩的呼吸聲都已響起。

　真的睡著了……

　沈悅心中唏噓，遂又想起這幾日他近乎沒有合過眼，一直在照顧和桃桃，小六，就今晨空小寐了一會兒，也是為向山下探路做準備。原本以為尋到阿吉等人就安穩了，卻又遭遇了一只腸轆轆的野狼，殊死搏斗。

　卓遠若不在，和桃桃、小六，哪能安穩到現在？

　沈悅看向懷中睡著的人。

　他是真的生得好看，所以致的五才會月下勾勒出一張的清朗俊逸的廓。許是這一刻的月蠱，又許是這幾日里的日漸親厚，不由失神……

　眸間瀲滟里，雙輕輕了他額間，細道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睡吧，我在。”

　這回，換作在。

　但莫名的，他攬腰間的手，稍稍僵了僵，既而將擁得更。

　沈悅整個人都僵住，他不是已經……

　卓遠卻輕輕翻了翻，側朝著懷中靠近些，疲憊又略帶笑意的生聲音道，“沈姑娘放心，我不告訴旁人……你剛才親了我。”

　“……”倏然間，沈悅的一張臉仿佛都被前的火映得通紅。

　但很快，懷中的呼吸聲又響起？

　不知他是真的這麼快又了夢鄉，還是方才原本就是半夢半醒的狀態，等到明日醒來，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剛才親他的事，他可能都記不住。

　這般想，沈悅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氣。

　反正披著大麾也不冷。

　頭上還扣著大麾的帽子，沈悅整個人似是窩在溫暖的被窩里——只是懷中揣了一只有些沉的大貓。

　仰首靠在后的巖石上，看著夜空中的星辰出神。

　北極星依舊耀眼，這也是這幾日以來，唯一一次安穩得看著星空出神。

　盡管月明星稀，盡管周遭的山林里，還會偶爾傳來野的聲音，但在周圍溫暖的火里，似是都漸漸淡去。

　沈悅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醒來的時候，已是晨間。

　還靠在巖石上睡，上的大麾裹得嚴嚴實實，分毫都不冷，但卓遠不在懷中。

　這幾日在山中養了警覺，沈悅下意識覺得不安，忽然間清醒。慌張起，卻正好見巖石不遠，卓遠同阿吉說著話。沈悅才忽得想起，昨日同王府的侍衛匯合了，眼下，周圍很安全。

　眼見了沈悅起，從巖石后探了個頭出來就頓住，卓遠握拳笑了笑，拍了拍阿吉的肩膀，才踱步往這里來。

　“怎麼不多睡會兒？”他聲音溫和又輕。

　除卻王府的侍衛要值守，昨日從巖里被救上的人，大都才睡著這幾日以來唯一的一個好覺，眼下，都還在夢鄉里。

　沈悅好像也才反應過來，“睡不著了。”

　目正好越過他，瞥到他后不遠，碧落帶著桃桃和小六還睡著。

　兩個孩子已經算聽話，但這幾日應當都沒怎麼睡安穩過，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約懂事，昨日同王府中的侍衛匯合后，應當也知曉平安了，所以睡到眼下還沒醒。

　卓遠笑了笑，手牽，“睡不著，我們去看看周圍的地形。”

　“嗯？”沈悅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他笑著牽走。

　地形晨間就有侍衛探過。

　卓遠也親自過目，眼下，牽著沈悅，走得要慢些，也穩當些，還是在繞過幾陡坡，又順著石塊攀爬下去后，眼前的視野忽得豁然開朗。

　卓遠手指著遠，“這里就是早前平寧山的口，我們是從這里乘坐馬車近來的，然后，繞著原本這里應當有的一條盤山路上的山。眼下，這條路已經堵死了，都是懸崖峭壁，卓夜他們很難能從這里攀上，可能要尋旁的路，所以會來得遲些。”

　他這麼一說，再結合眼前看到的，沈悅心中便明白了。

　地龍震斷了山的路，所以搜救最難的，是卓夜他們要麼從斷路攀上，要麼尋到別的路，每一項都需要時間。

　卓遠又道，“好在平寧山不大，知曉我在山中，栩城城守會傾一城之力山搜救。所以，見到卓夜只是時日問題，我們要做的，就是保證自己的安全，就能安穩出去。”

　沈悅點了點頭。

　周遭沒有旁人，卓遠牽到懷中，曖昧道，“沈姑娘，你昨晚可是親了我？”

　沈悅目愣住，忽然道，“卓遠……有人！”

　他知曉面薄，角笑了笑，剛吻上間，還是認真道，“真的有人！”

　卓遠忽然反應過來，順著指尖指向的方向，果真見到遠的巖石峭壁，有侍衛相繼爬上。

　沈悅驚喜。

　卓遠也目喜。

　“是卓夜。”他一眼認出。

　隔這麼遠，沈悅方才本來沒有來得及看清，還以為是螞蟻，確認了好久，才見是人。

　“卓夜？”聽卓遠說完，沈悅眼角都是笑意，抑制不住的喜悅涌上心頭，卓夜帶人來了，他們便可以從平寧山出去了。

　桃桃，小六，還有碧落……

　都最困在山中數日。

　驛館里的卓新，陶伯，還有阿四，小五，小七，小八和穗穗幾個孩子，一定都擔心得睡不踏實。

　終于……終于得救，可以回去和孩子們一了。

　沈悅尚未從喜悅中回神，激撲到卓遠懷中，

　卓遠抱起，兩人目都微微滯了滯，仿佛鼻息間都充斥著綺麗曖昧，他看，也看他。

　周遭的綺麗曖昧中，他忽然沉聲問道，“回去了，你我還一樣嗎？”

　沈悅愣住。

　但周圍都是他的氣息，避無可避。

　他又沉聲道，“那我舍不得這里的沈悅和卓遠，他們心系對方，亦會相擁而眠……”

　沈悅看了看他，修長的羽睫輕輕了。

　在他闔眸湊近時，亦輕輕閉眼。

　……

　“卓夜你終于來啦！”桃桃見了卓夜，親厚得不得了。

　不僅上前要他抱，還擁了擁他。

　被困山中數日，沈悅和卓遠一直都同說的是逃生游戲，逃生游戲獲勝的條件，就是他們順利和卓夜匯合。

　昨日，見到碧落，今日他們就同卓夜匯合！

　桃桃一雙眸子里都是笑意，“阿悅阿悅！我們的逃生游戲順利通過了是嗎？”

　逃生游戲……

　卓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沈悅笑道，“當然通過了，你看，卓夜不是都來接你了？”

　卓夜雖然不太明白，們之間的啞謎，但是九小姐竟然緒平穩，沒有嚇哭，還能同他好好說著話，卓夜料想是沈姑娘的緣故，聽著便是。

　卓夜也跟著笑了笑。

　桃桃又歡喜得擁了擁卓夜，但擁過之后，又話鋒一轉，朝卓夜嘆氣道，“唉，卓夜，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們在逃生游戲里，都遇到了毒蛇和野狼，把我都嚇哭了，幸虧還有舅舅在！”

　言無忌，但卓夜再不濟，也從桃桃口中聽出了早前的兇險。

　卓夜仿佛忽然明白，為什麼沈姑娘會同九小姐說被困地龍是逃生游戲，否則，無論是這些野，還是地龍時的驚險場景，只怕都會給九小姐心中留下的經久不散的影。

　但眼下，九小姐只當作是游戲。

　卓夜目遲疑中，沈悅朝卓夜笑道，“那卓夜，下次再有游戲的時候，你一定再快些，桃桃就不會等這麼久了。”

　桃桃忙不迭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卓夜笑道，“屬下知曉了，九小姐放心，下次屬下一定早些來。”

　桃桃又擁著他，甜甜笑了起來。

　沈悅也朝卓夜莞爾，目環顧四周，稍許，才瞥向不遠抱著小六的卓遠上。

　卓遠抱著小六，正同之空大師一說話。

　如今平寧山已毀，大佛寺已沉在巖石下。

　想要重建天日，又不損毀佛，恐怕要好幾年的功夫。而且，還需平寧山地勢穩固后才能工，否則怕引起更多后續不必要的麻煩。

　之空大師是大佛寺的方丈，大佛寺日后當如何，都在之空大師一念之間。

　卓遠抱著小六，目看向之空大師。

　“阿彌陀佛。”之空大師雙手合十，“佛門講求緣分，平寧山生了地龍，大佛寺護了幾十余人命，已算七級浮圖，如今，常埋巖中，許是因果緣分，不必強求。今大佛寺已不復，老衲想云游四海，四化緣，講經參禪，興許，也是老衲的緣分。說不定，還同王爺會在他相見。”

　卓遠頷首，笑道，“那之空大師，有緣再見。”

　之空大師雙手合十，再次慈目看向卓遠，“王爺，老衲有句話還想同王爺單獨說。”

　卓遠點了點頭，又朝小六道，“小六，你去阿悅那里。”

　小六聽話照做。

　待得小六跑遠去尋沈悅，卓遠才收回目，“大師請講。”

　之空大師遂也笑道，“王爺是征戰之人，生死多在一念之間，且多思量。”

　卓遠微微皺了皺眉頭，“大師的意思是？”

　之空大師雙手合十，“善哉善哉！”

　卓遠知曉，佛家不會再多說，遂溫和道，“多謝大師提點。”

　***

　山間的路本不怎麼好走，但相比起早前，眼下卓夜帶了至兩百余人來搜救，想要下山要比之前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

　山之前，卓遠已經遣了好幾撥人探過路，最終才尋到這里，所以離開的時候，反而輕車路。

　晨間出發，中途幾乎沒怎麼休息，夜的時候，都陸續離開了平寧山。

　平寧山中被困的有卓遠等人，有王府的侍衛，寺中僧人，還有旁的香客。這次說到底，若不是卓遠尋到大佛寺巖石口，興許，他們連重見天日的機會都不會有。

　都依次再同卓遠和沈悅道謝，也陸續道別。

　栩城城守連忙上前，這幾日，比困在山中還寢食難安的人就是栩城城守，平遠王府守護西秦安，重要不言而喻，若是平遠王在他所轄范圍出了事，他難辭其咎！

　眼下，看著平遠王和府中的兩位小姐平安歸來，栩城城守簡直痛哭流涕。

　卓遠簡單寒暄兩句，才轉眸看向一側如釋重負的陶叔，和陶叔側，一直站著未，卻不時低頭，著眼淚的卓新……

　卓夜方才就同他說起過，二公子一直很擔心，見到王爺的信號彈的時候，就想山，但是陶管家不讓，二公子就一直在山腳等，他們巡山幾日，二公子就等了幾日，一直沒離開山腳，也沒合過眼。

　卓遠看了看沈悅，溫聲道，“阿悅，走。”

　沈悅應好。

　卓遠俯抱起桃桃，沈悅牽著小六往陶伯和卓新去。

　陶東洲迎上前來，老淚縱橫。

　這府中，年事最大的是陶叔，卓遠歉意，“讓陶叔擔心了。”

　“王爺，小姐，平安就好！老奴心滿意足了！”陶東洲眼眶都是紅的。

　“陶伯。”沈悅福了福。

　陶東洲手扶，“沈姑娘，這幾日遭罪了。”

　沈悅笑道，“沒有，王爺一直照顧我和桃桃，小六，我們都很安全。”

　兩人說話的后，卓遠已往一側的卓新旁踱步去，見卓新低著頭，卓遠沉聲道，“要不要，和六叔抱抱？”

　卓新抬眸看他，不僅眼眶，連鼻尖都是紅的，一幅年哭得鼻涕眼淚分不清楚的模樣。

　卓遠忍不住笑笑，也不待他開口，上前擁他，“不擔心，六叔很好！”

　卓新輕嗤，“我怎麼會擔心。”

　“嗯，死鴨子都犟……”

　卓新：“……”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可能三更危險了，先來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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