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拜堂===
沈悅半怔。
而后不知為何,早前所有的張也好,局促也好,反倒在這一刻緩緩退了去。
但分明他除了踱步到近前外,旁的什麼都沒做過。
他的腳步聲,沉穩而踏實,妥帖且平和,如同早前無數次,行至跟前,溫和得同說的每一句話一般……
似是大凡有他在的時候,都習慣了心安。
沈悅的呼吸慢慢放緩,張在心中一點點褪去,目含韻下,似是在憧憬著一聲大紅喜袍的卓遠會是什麼模樣?
忽得,腦海中又閃過早前在栩城過年關時,他被小五坑得穿了一木槿的裳的模樣,從未見過哪個男子穿木槿的裳會好看,但卓遠不同,他的五生得很致,廓亦修飾得恰到好,連木槿的裳都能駕馭,只是實在還是有些驚艷了旁人的目……
思及此,沈悅忍不住輕笑一聲。
而正是這極其短促,又略帶喜的一聲輕笑,屋中頓時愣住。
卓遠原本到一半,要去牽喜綢的手被這麼亦笑,就忽得凝在半空中,他眸間懵住,意識到方才的確是笑了一聲,在他要牽手中喜綢的時候,卓遠似是被當眾挑逗了一般,忽得臉紅到了耳子。
頓時,屋中所有的喜娘都跟著掩袖笑起來。
還有沒忍住笑出聲音來的。
做多了喜娘,見慣了迎親的時候,新郎言辭挑逗新娘子的;但還是頭一回見到迎親的時候,新郎被新娘子輕輕一笑得面紅耳赤,整個人都不自然的!
而且,這個人還是馳騁沙場,揮斥方遒,周遭諸國為之變的平遠王!
眼下,正在迎親的時候臉紅了……
仿佛巨大的反差萌在,喜娘們都笑得不敢抬頭。
卓遠的臉紅的更厲害。
沈悅不明所以,也不知道為何屋中都紛紛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卓遠眼下在做什麼,屋中的喜娘們才都紛紛這幅模樣。
沈悅好奇,但又不能手起喜帕。
恰好,為首的喜娘解圍,“請新郎領新娘子拜別家中長輩。”
卓遠這才回過神來,繼續手去牽手中的喜綢。
喜綢就攥在手中,他要去牽,指尖難免。
莫名的,兩人心底都微微一滯,分明早前就親近過,但眼下,還是會抑制不住的心。
他看得見,為他穿著大紅的嫁,端莊得坐在榻間,一不茍。
卻只能看到他上大紅喜袍的一角,還有方才俯從手中牽起喜綢時,袖間修長而廓分明的指尖,曾無數次同十指相扣,亦過心間,更攬起過,在荷塘清暉側,在錦帳香暖,鉛華洗去,生死契闊……
燈影繁華后,他們終于走到了這一刻。
沈悅只覺手中的喜綢輕輕了,是他牽起喜綢,朝行拱手禮。
類似于他即將帶辭別父母,請日后多照顧之意。
喜娘亦扶了起。
冠上遮著喜帕,看不見,卓遠牽著喜綢,握住手中喜綢,又喜娘攙扶著走在卓遠后不遠。
屋中的喜娘也魚貫而出。
屋外的樂聲再次想起,伴著鞭炮聲,聲聲耳。
舅舅舅母再正廳,卓遠領著往正廳去。
梁宅不大,從屋中到正廳很快,一柄鞭炮都未放完,一首樂章也都還沒奏完,等到廳外,喜娘輕聲在耳邊道,“新娘子小心腳下,稍后廳中,新郎單獨同新娘子一辭別家人。”
辭別家人的時候,喜娘們不會,都是新郎照料新娘子。
沈悅點頭。
果真,喜娘退開,卓遠手中的喜綢收短了些,等于就在側。
廳中裳挲的聲音響起,知曉是舅舅舅母和涵生上前,方才明明還好好的,也不曾見到舅舅舅母和涵生的模樣,但不知為何,沈悅眼眶和鼻尖都忽得紅了。
早前總說新娘子出嫁這天,在娘家大哭一場是習俗,但真正等到這一日,其實什麼都沒說,沈悅心中莫名揪起,眼淚有些止不住。
“阿悅,出嫁之后,要同清之相敬如賓,和睦相。”莊氏循禮叮囑。
沈悅福了福,“阿悅記下了。”
卓遠轉眸看,喜帕下的聲音是哽咽的,他知曉舍不得舅舅舅母。
莊氏亦舍不得。
原本,莊氏還應多叮囑卓遠一句的,但莊氏怕再出聲會讓沈悅聽出的哽咽,遂朝梁有為搖了搖頭,示意他說下半句。
梁有為也罕見得眼紅,卻聲音卻要比莊氏沉穩,也叮囑道,“清之,阿悅是個好孩子,我們阿悅給你照顧了,日后務必替我和舅母好生照料,也你們夫妻二人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卓遠拱手,“清之記下了。”
梁有為頷首。
如此,算是同家中長輩說過己話了。
喜娘才,“請新郎帶新娘子辭別家中長輩。”
喜娘言罷,卓遠牽了喜綢,扶沈悅在前的墊上跪下,兩人一道朝著廳中的梁有為和莊氏躬行禮。
梁有為和莊氏分別上前,扶了他們二人起。
“走吧,別誤了吉時。”梁有為叮囑。
卓遠再次朝著二老拱手,而后,目也看向梁有為和莊氏后一直默默站著流眼淚,一聲未吭,但眼睛和鼻子都通紅的涵生。
卓遠輕聲道,“涵生,我會照顧好阿悅的。”
沈悅手中滯了滯,半晌,聽到涵生哽咽開口,“知道了,姐夫。”
沈悅心中微沉。
喜娘才道,“吉時快到了,請新郎抱新娘子上花轎。”
今日大婚,每一項行程都卡了時間點,眼下,是要到上花轎的時間了。
這便是不會在家中多留了。
沈悅再忍不住,喜帕下,淚如雨下。
莊氏也忍不住,靠在梁有為肩頭,眼淚如柱……
梁有為朝卓遠點頭。
涵生的目中,卓遠打橫抱起沈悅,同時,廳外的鞭炮聲和樂曲聲再次響起,眼見著卓遠抱著沈悅往門外走去,沈涵生才意識到,姐姐,不是他一個人的姐姐了。
盡管這個人是卓遠,盡管姐姐與他相互喜歡。
沈涵生“哇”得一聲哭出來。
沈悅心中一,喜帕下,眼淚沾了襟。
很快,涵生的哭聲淹沒在鞭炮聲和鼓瑟吹笙里,聽他的聲音溫和而篤定,“想哭就哭吧,我在。”
忽得一刻,沈悅再忍不住,握他的襟,大哭起來。
他抱,溫暖的聲音道,“日后想舅舅舅母和涵生的時候,我們就回來,這里永遠是你的家,你我親前,親后,都不會變。”
沈悅靠在他懷中。
他輕聲道,“日后,我們一起孝順舅舅舅母,一起照顧涵生……”
喜帕下,連連頷首。
卓遠已抱行至花轎前,喜娘起簾櫳,卓遠放下,喜娘扶上了花轎,等簾櫳放下,卓遠才回了迎親隊伍前,躍上了小芝麻。
小芝麻是他的戰馬,陪著他征戰邊關。
今日,它披著大紅的喜綢,陪他經歷人生中最重要的迎親時刻。亦是他最重要的同伴,無可替代。
卓遠勒韁繩出發,迎親的花轎也跟著抬起。
沿途,都是京中百姓的歡呼聲與恭賀聲,沈悅在花轎中,卻依舊聽得清楚。
猶若卓新率大軍凱旋當日,百姓夾道歡呼,只是那個時候卓遠并未回京;而眼下,仿佛京中的百姓都來看他迎親,并高聲恭賀著,祝福著,聲音此起彼伏,仿佛每個角落里都有京中百姓的聲音。
有年富力強的壯年,有稚氣坐在父親肩膀的孩,也有年邁的老者。
但今日,全都都有序的圍在接道兩側,朝迎親的隊伍的祝賀。
聽得卓遠眸間氤氳。
這些百姓是來替他迎親的,但更是替平遠王府,替無數保家衛國,戰死疆場的軍中將士……
那父親,兄長,還有無數死守邊關的將士,付出生命守護的家國和百姓,便都是有意義的。
卓遠輕輕拍了拍小芝麻,輕聲道,“還有你!”
小芝麻似是聽得懂人話一般,高高得抬起了馬頭……
***
吉時到,迎親的隊伍在平遠王府門口停下。
花轎也停下。
喜娘起簾櫳,笑著道,“新郎抱新娘子火盆了。”
喜娘言罷,卓遠上前,將花轎中的沈悅抱了出來。
因為看不見,又怕頭上的喜帕落,所以沈悅牢牢靠在卓遠懷中。
周遭的歡呼聲,好聲,鞭炮聲,鼓瑟吹笙,甚至在人群中,沈悅還聽到了孟子輝的口哨聲,卓新的吆喝聲,小五和小八,還有齊格幾個大嗓門的尖聲。在卓遠抱過火盆的時候,離家前的霾似是一掃而去。
只是這些聲音此起彼伏,沈悅蓋著喜帕,不知道今日究竟來了多人,但不人都在借機調侃著卓遠,“新娘子好不好看?”
也有人大喊“當然好看!”
“新娘子溫不溫!”
又有人替他回答,“當然溫!”
人群中哄笑一團,今日喜慶,沒人怕平遠王會翻臉。
沈悅卻在喜帕下漲紅了臉。
雖然看不見,卻因為靠在他前,莫名聽到他的心跳聲在旁人的調侃和吆喝聲下逐漸加快,“砰砰砰砰”似停不下來一般。
沈悅忽然意識到,他也是張的。
興許也像一樣,有些無所適從,但可以躲在喜帕下,他卻無從遁形,只能迎著旁人的目,興許,還會臉紅……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沈悅忽然淡淡笑了笑。
但卓遠已經抱了過火盆,牽著喜綢,一步步帶往拜堂的正廳中去。
喜娘攙著,怕跌倒,也同說,“新娘子小心腳下。”
正廳中香鬢影,人滿為患,都在等著新郎和新娘子。
平遠王府已經沒有長輩了。
一拜天地之后,二拜高堂也是對著廳外,只夫妻對拜的時候,兩人才將頭至一。
喜娘帶著兩人反復練習過,所以喜帕沒有落下,禮數也。
在廳中的口哨聲和好聲中,司儀高聲道,“禮,房。”
司儀的話畢,整個廳中都似炸開了鍋一般。
有好事之徒大喊著,“平遠王記得要出來喝酒啊!”“我們都等著呢!”
卓遠一聽就知道是平素里京中和封地中的那幾頭蒜,只是今日當真不好發作。
喜娘簇擁著二人回了風和苑,“請新郎抱新娘子坐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速度激去了,回來沒寫完,明天多更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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