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淩再次見到傅宴是在年后。
那天下大雨, 出地鐵站后就被淋了落湯。好在站口有家小賣部,買了把傘遮擋,上雖然還是被淋得漉漉的, 好歹這顆腦袋上的頭發堪堪保住了。
“太慘了你, 淋這樣。”張月看到,忙從屜里翻了巾給, “一會兒有會議,別忘了。”
“知道。”溫淩邊肩上水漬邊飛快找備好的資料。
好在有文件夾分類的習慣, 忙中也很快找到了。拿起資料匆匆翻了幾眼, 去了會議廳。
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甫一推開門, 室幾人都往這邊來。
溫淩腳步停住。
眾人目聚焦下,半干不干的頭發還黏在臉上, 尤為狼狽。
更讓心頭狂跳的是,站臺上的那一道修長影。四目相對,傅宴撥弄話筒的手停下, 慢慢直起了。
“還杵在門口干什麼?”徐蓉低聲音,喝道, “還不快進來?嫌丟人丟得不夠啊?來那麼晚。”
溫淩不敢反駁, 弓著腰飛快鉆到后排找了位置坐了。
溫淩人緣好, 邊一同事看不過去, 敲敲手邊桌面, 小聲:“誰知道紫科技的人來那麼早?誰又知道這會議會提前啊, 真是的!怎麼能那麼罵你?!”
溫淩回個無奈的表, 又指指臺上,示意不要說了。
同事忙閉上。
吐槽歸吐槽,真被領導聽見, 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傅宴表肅穆,跟他平時爽朗不羈的模樣大相徑庭,聲音洪亮而擲地有聲,傳遍整個會議廳:“之前就說過,現階段關于外貿、互聯網這一塊的渠道尤為重要,我們的思維已經不能僅僅局限于貿這一小塊蛋糕……”
雖然溫淩現在極不待見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演講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能很快調人的緒。
而且聲音堅定,極富鼓舞。
一場會議結束,記錄了不有用的東西。
雖然目前好似用不著,不過,簡單的容里出為人世的大道理,多學著點總是沒錯的。
快拐過樓梯間了,腳步倏然停住。
徐蓉和另一位禿頭領導招呼著傅宴,從另一邊說說笑笑著過來。傅宴的神也非常和藹,偶爾點點頭,發表一兩句觀點,三人相談甚歡的樣子。
“徐總、梁總……傅總。”溫淩抱著資料垂著頭道。
三人腳步停下,徐蓉瞟一眼,礙著傅宴在,沒怎麼數落,只是道:“以后會議,可不要遲到了。”
本是突然將會議提前,也沒招呼,不過,領導是沒有錯的。
溫淩自然不敢頂,正要虛心承認錯誤,傅宴卻開口道:“是我來早了。”
徐蓉怔了下,笑容微僵,但很快賠笑道:“哪能啊。”又是一通奉承。
溫淩只覺得厭煩和虛假。
回到座位上,繼續投了工作。只是,心難免到了影響。
快中午的時候,起準備去吃飯,誰知,不經意低頭就看到了樓下一輛銀灰的卡宴驅到了后門。
車門開,一道俏麗的影從里面跳出來,徑直撲那人懷里。
——那是傅宴的車。
雖然隔得遠,看不清晰,還是依稀能辨認出,是那日那個在商場見過的孩。
溫淩有些諷刺地扯了下角,轉離開。
……
“你怎麼來這兒了?”傅宴出門就看到了鐘倩,孩撲到他懷里時,他更是皺眉,不聲拉開。
鐘倩有些無措地著他:“我打擾到你工作了嗎?”
傅宴噙了笑,清凌凌的目從頭到尾掃過,看得越發不自在,掛在他肩上的手也不覺松了。
心里暗道自己自作聰明了。
心里那點小九九,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是北舞的學生,和傅宴是在一個私人局上認識的。那天跟著學姐出去,本意是想長長見識,結果卻被人刁難。當時,期間所有人都看著被那個二代子弟調戲,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目掃視一圈,停留在角落里。
那時,傅宴抬了一下頭。
他是見過的最俊的男子,而且,當時那幫人邊都是鶯鶯燕燕,只有他邊沒有一個人,本能地向他投去求救的信號,目哀求。
他當時怔了一下,著的眼睛出神,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清明,單手扣酒杯,面無表地站了起來。
當時都快絕了,誰知,他在肩而過時對那子弟輕飄飄說了句“差不多得咧,別鬧得太難看了”。
那人訕訕地放開了。
那天他丟下這麼一句就走了,還不知道他什麼,還是后來聽學姐說起,才知道他們都管他“四哥”,或者“四”,因為他在家里那一輩排第四。
回去后,這個人的影子就一直留存在了心里。不久后,鬼使神差地又跟學姐去了那地方。
不過,這次沒有人再找的麻煩。
包括上次那個調戲的二代子弟。這次見了面,那人還跟笑了笑,給倒了杯水。
寵若驚,不過心里也明白,這是托了那個“四”的福。
可是,這一次沒有看見他,包括后來來的很多次,都沒有再看到他。
聽人說,他不常來,平時工作很忙。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跟著了魔似的,竟要來了他公司的地址,有一日去了他的公司。
在公司樓下蹲守了幾天,終于等到了他的車。
當時,他是全公司最晚離開的,車就從地下停車場緩緩上來,肩而過時,下意識站了起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沖上去,彎腰叩他的車窗。
那司機急踩停了車。
忐忑地盯著漆黑的車玻璃,看到自己狼狽的臉倒映在車窗上。
就這樣,停了幾秒,那后座的玻璃窗降了下來。
然后,看到了一張俊至極的面孔,以及那雙黑沉沉的眼睛。
其實那天的腦袋是混沌的,后面的事都不大記得清了,甚至不記得他跟說過什麼。
只記得那天他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直愣愣地說:“找你。”
他似乎是怔了一下,表有些荒誕,不過,很好地克制住了,反而笑問:“找我干什麼?”
沒有回答,只是執拗地著他。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莞爾的表變得深沉起來。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明明是風流的,卻覺得深邃又靜謐,有什麼讀不懂的東西。甚至有種覺,他看著的眼睛時,好似,是過看到另一雙眼睛。
那天,他把送回了住。面對的執拗,只是一笑置之,甚至沒有回應只言片語,讓倍挫敗。
好像,在他眼里就是個小孩子一樣。
不過,卻不僅僅滿足于此了。
頻頻出現在那家會所,出現在他邊。而他,竟然也沒有趕。而對于這樣似乎帶著目的出現在他邊的孩,他那些朋友好似也見怪不怪,沒有多問一句。
是什麼樣的份,心里多是有點明白的,不過,不甘心僅僅止步于此。
覺得是真的喜歡他。
而他,應該也不討厭。不然,為什麼從來不趕呢?
“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想到這兒,鐘倩抬頭對他道,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真誠地著他。
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歡和慕。
但是心里也忐忑,覺自己這次冒冒失失在工作時間過來找他,是“逾越”了。
好在他什麼都沒說。
……
今天下班得早,到七點,辦公區已經差不多人去樓空了。
溫淩收拾了一下,空了眼窗外。仍是灰蒙蒙的天,也不知道有沒有下雨。拿出手機一看,上面顯示“,雨”,腦袋更加混沌。
這到底是下,還是沒下?
“還沒下班?”許述安路過辦公區,抬手叩了叩玻璃移門。
溫淩回眸,對他笑了笑:“師兄,你也沒下呢?”
“一起?我去常營,順路。”
“好的,那謝謝了。”
“我們什麼?還跟我說‘謝’。”
溫淩不好意思讓他等,飛快收拾了一下就跟他一道出了門。
乘電梯,直達樓下。
早上來時,地下停車場滿了,許述安的車停在距離這兒一百米不到的地上停車場。他說:“你先在這兒等一下吧,我過去開,再過來接你,省得來回跑了。”
“好。”溫淩雙手握著前的包包,心不錯,“謝謝啊,你小心一點。”
他豪邁地擺擺手,示意在這兒等就行了。
溫淩著他的背影笑了笑。倆的,比跟傅宴認識得都要久。雖然不似傅南期、傅宴那類人那樣芒萬丈,但是真、熨帖,是個值得深的朋友。
雖然他模樣也俊朗,不過,不是溫淩喜歡的那一類。
一直都把他當哥哥。
前面忽然打來一道強烈的燈,溫淩被刺得抬起胳膊擋住。過了會兒,線暗下去,才憋著火氣抬起頭。這一抬,就和傅宴的眼睛對上了。
他開的還是白日那輛卡宴,就這麼橫在路中間。
后面都有車在鳴笛催促了,他紋不,好似充耳未聞,也像是不在意。
車窗半降,他將胳膊支在車沿上,隔著幾米的距離,一瞬不瞬著。
溫淩有種預,他可能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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