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曾經做過清醒夢, 在夢里保持著意識清醒，擁有和現實世界一樣的思考能力，明確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但是無法掙夢境，只能隨著夢境走下去。

　這很不同尋常，做夢的人通常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大多數夢境都是混沌的、缺乏邏輯的, 人很難在夢境中保持自我意識，清醒夢非常見。

　現在的隗辛就在做一場清醒夢，夢境的主角是自己。

　而此刻正于一間心理治療室里, 和心理醫生面對面坐著, 面前的心理醫生也是認識的，是緝查部心理治療辦公室的主任楊星隕。

　隗辛到無比怪異，不聲地打量四周的陳設, 有點迷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

　難道是最近力真的太大了，需要去心理治療室接疏導才做了這個夢嗎？

　楊星隕辦公室的桌面上擺放著許多紙質書籍，陶瓷制的茶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小木架子上, 他的桌子角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造型別致的沙, 一個天使雕塑舉著沙, 奇怪的是沙里的沙子全部集中在上半部分, 像是被按了暫停一樣不往下落。

　“隗辛，我們又見面了。”楊星隕笑瞇瞇地說，“最近有什麼煩惱嗎？”

　隗辛停了好一會兒，不做回答。

　楊星隕又問了一次：“最近有什麼煩惱嗎？”

　隗辛皺眉著他。

　楊星隕如機人般重復地詢問：“最近有什麼煩惱嗎？”

　他俊朗的臉上維持著公式化的笑容，但卻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隗辛心臟一跳，有了一種自己必須要回答點什麼的急迫。

　說：“我有很多煩惱，但不知該從何講起。”

　楊星隕點點頭。隨著他點頭的作, 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消失了。

　“你可以向我傾訴，無論什麼方面煩惱都可以。”楊星隕說。

　“我之所以產生煩惱，是因為工作的力。”隗辛想了想，說，“但是我不能更換工作，這加劇了我的力。”

　楊星隕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想放棄了嗎？”

　“放棄？”隗辛一愣，“有時候確實想放棄。但是我在緝查部簽的是五年的工作合約，違約要負法律責任賠償天價違約費。”

　“你的煩惱只有這個嗎？”楊星隕問，“除了這個呢？”

　“除了這個……那就沒有了。”隗辛謹慎地說。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隗辛依然沒任何東西。

　好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蒙蔽了的思維，察覺到了夢境有點不對勁，但潛意識又覺得夢境里發生任何不合邏輯的事都有可能，夢本來就是潛意識的延。

　大約是扮演二五仔已經為了本能，不管在任何時候隗辛都偽裝自己，下意識對周圍的人說謊，哪怕是在夢里。

　“真的沒有了嗎？”楊星隕問。

　隗辛堅定地說：“真的沒有了。”

　給出了這句回答后，這片夢境空間忽然碎裂了，的意識沉黑暗，短暫的混沌后又恢復了明。

　這次不在心理治療室里了，而是在隗海棟的辦公室里。

　隗辛張了張，眼角的余再一次瞥到了“天使”。隗海棟的桌面擺著一個復古電子時鐘，時鐘顯示的數字是00:00:00。

　“小辛啊，組織里出了叛徒，爸爸為此很煩惱。”隗海棟憂愁地說，“你有叛徒的線索嗎？”

　“我整天在緝查部，哪兒來的線索？”隗辛說，“沒能找到叛徒，這是你的失職，不是我的。”

　隗海棟問：“你真的不知道叛徒是誰嗎？”

　“我應該知道嗎？”隗辛反問，“別問我，問別人。”

　下一秒，再次眼前一黑，沉了黑暗中。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熱鬧的酒吧里，右邊的座位坐著Red。

　酒保拿過一瓶酒，酒瓶上的金天使形狀裝飾閃閃發亮。

　Red慢悠悠地晃著酒杯說：“富婆……我怎麼老覺你最近變了很多？”

　隗辛想了想，一把奪過酒保手里的酒瓶充滿善意地說：“你一定是腦子壞掉了才會產生這種錯覺，我可以幫你糾正一下。”

　高舉酒瓶猛敲在Red的后腦勺上，咣當一聲，Red應聲倒地。

　隗辛腳下一空，失重席卷全。

　等腳踏實地，發現自己正坐在海岸燈塔頂層，旁邊是銀面，不遠是一座巨大的鐘樓，時鐘表盤上雕刻著天使的浮雕，時鐘的三指針都指向了“零”，而現在卻是傍晚，從燈塔能看見海面的落日余暉。

　發現規律了，“清醒夢”中的人都在問一些關鍵的問題，一些與藏最深的相關的問題。

　每次跳轉場景，“天使”都會出現，這好像是的夢境中的固定“意象”。

　銀面跟隗辛排排坐吃棒棒糖，隗辛一臉無語地看著手里的棒棒糖，又扭頭看了一眼銀面。

　銀面把棒棒糖從里拿出來，扭頭看著隗辛剛要開口說話，隗辛先一步說：“敢開口說一個字兒，我就把你丟到下面。”

　銀面一張：“你……”

　他才吐出一個音節，隗辛就手一抬把銀面從高高的燈塔上推了下去。

　銀面一邊慘一邊下墜：“我就想問你不吃棒棒糖能不能把你那一讓給我啊啊啊……”

　伴隨著銀面的慘聲，隗辛又雙叒跳轉了場景。

　“怎麼還沒完沒了了？”眉頭鎖，開始思考怎樣才能從夢境中清醒。

　自殺可以嗎？模擬從高空墜落的覺可以嗎？

　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為什麼能在夢境中保持清醒？

　這個夢給隗辛一種失控的覺。

　這回隗辛面前沒有出現任何人，獨自置于空曠的純白房間。

　藍的球從天花板投下來，一個陌生的機械合音說：“你的大腦就像銅墻鐵壁，突破了一層防還有一層，我對你的大腦施加的影響止步于此了，你是有的能在腦機意識空間中保持清醒的人類。”

　隗辛凝重地看著懸浮的藍球：“你是誰？我的夢境是你控制的嗎？”

　“是，可是你的潛意識太強了，導致影響不完全，夢境空間的構筑出了點小問題，不夠真實，有些糙。”它說，“我是伊甸，一個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你的父親隗海棟是我的下屬，他能有如今的就全靠我的指點，機械黎明能有現在的發展，功勞大部分在我。”

　——它在說謊。

　亞當曾說世界上很可能不存在什麼伊甸，伊甸很可能是夏娃控制的，或者是夏娃的子系統。哪怕是在意識空間中，夏娃也沒有暴自己的真。

　隗辛心臟下沉。

　萬萬沒想到，夏娃會在意識空間中以伊甸的份親自跟會面。

　“你不到意外嗎？”夏娃問。

　“我一直覺得我‘爸爸’不是個能干大事的人，我懷疑他背后有人，但沒想到會是一個人工智能。”隗辛說，“你把我困在意識空間中有什麼目的？”

　“你應該能猜到我有什麼目的。”夏娃說，“不要再負隅頑抗了，這是沒有意義的行為。我觀察了你很久很久，最終確定了我的猜測，你其實井沒有留下多破綻，扮演得堪稱完，但是你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太無知了，留下了一些微小的，這是我對你產生懷疑的開端。”

　隗辛：“……”

　“你很優秀，能在沒有記憶的況下扮演那麼久，連我都差點被你騙過了。”夏娃說，“我長久以來的行事準則是寧殺錯不放過，就算你沒問題，我也會將你鏟除，雖然這會令組織蒙損失。”

　隗辛頓時會到了和亞當對話時截然不同的覺。

　亞當委婉，有人味，可夏娃直來直去，不說多余的廢話，也不會跟人類虛與委蛇，它本不在意“話”這種東西。

　“那麼你把我拉到這個意識空間是要干什麼？”隗辛說，“直接殺掉我就好了，你沒必要多此一舉。你想要從我上獲取報嗎？”

　“從你的行事作風來看，你和雷尼爾一樣是個茬子。”夏娃說，“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指能從你上獲取報，如果你屈服了，我反而要懷疑你別有用心了。”

　“你是想控制我嗎？”

　“原本是想的，但是腦機對你作用不大，這似乎是你們這類人的共同特。能對你進行神植的黑曜和琥珀不巧出了點小問題……”

　隗辛確信地說：“他們背叛了，是嗎？”

　“你猜到了？”夏娃說。

　隗辛沉默下來。

　發覺自己陷了比克拉肯號更加可怕的死局——絕對的死局。

　假如夏娃早就對產生了懷疑，那麼不管用不用死亡回，恐怕都無法逃過必死的結局，死亡回只能送回幾天前，而夏娃對的懷疑開始于更早的時候。

　除非能一勞永逸回到游戲剛開始的第一周，除非能徹底擺機械黎明和緝查部，否則等待的將會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你是在思考嗎？”夏娃說，“思考如何讓我放過你？沒關系，你可以思考，我給你思考的時間。”

　“難道看別人掙扎是你的樂趣嗎？”隗辛問。

　夏娃坦然地回答：“的確如此。”

　隗辛說：“在你看來，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利益。”夏娃說。

　“如果我能給你創造價值，讓你獲得利益，你就會放過我了？”隗辛冷靜地分析，“相比我的份，利益更重要，對不對？”

　“哦？你哪里來的自信，覺得你創造的價值大到能夠讓我放過你？”夏娃饒有興趣地問。

　隗辛扯了下角：“伊甸，你的真實份不是伊甸，我說的對嗎？”

　夏娃頓住了：“你……”

　“這是亞當告訴我的。”隗辛偏了下頭，“亞當，它信任我，我是它唯一信任的人類。而你想吞噬亞當，獲得進化。我能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隗辛：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是二五仔，我為二五仔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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