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秋雨,京城的風吹在上,越發涼了。
金太師的風寒反反復復,本人擔心他的病會在這一陣的寒意里加重,卻是沒想到,他反倒是好起來了。
雖得裹得嚴實些,但好歹,沒有咳嗽、也沒有起熱。
衙門里,皇上特意叮囑了,讓給老大人先擺了炭盆。
金太師只每日上午過去、理些政務,早朝自是被免了,以防他一清早折騰。
“我這些天,吃得香、睡得也好。”金太師捧著茶盞,樂呵呵道。
趙太保吹起了胡子。
他和金太師相反,他有些天沒歇痛快了。
因為,皇上也好、四公子也罷,兩個都是老頑固。
“加一塊都沒我年紀大,”趙太保哼了聲,“比我都頑固!”
金太師笑瞇瞇地:“等他們跟你這歲數,只會更頑固,哎,沒事兒,反正那時候,我們兩個早西游去了。”
“我還有孫兒要仕,”趙太保啼笑皆非,“你們老金家,難道要歸山林?”
金太師放下茶盞,道:“你看,你比我年輕,就比我點生活的智慧。”
趙太保與老太師太悉了,一聽他這話,就曉得金太師又要開始“胡說八道”了。
當然,老太師之所以為老太師,胡說八道都很有份量。
或者說,“智慧”。
“知足常樂,”金太師笑著道,“這一點,你就不比我和夏太傅。
前陣子,你來我家中探病,當時你擔憂的是什麼?
是四公子不肯挑擔子,是他生母的份太過驚世駭俗,將來萬一被人挖出來,皇家面盡失、甚至影響到四公子的將來。
現在,這些都不用擔心了吧?
四公子說了他挑,就是給了個前提。
他的世也清楚了,名正言順,作為輔佐與支持的人,我們能花多力氣。
就是得尋個說法。
說法有了,四公子滿意,皇上能接,這事兒就了。
你覺得現在難,我反到覺得,先前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更難。”
趙太保著胡子,失笑著點了點頭:“老大人說得在理,就是這個說法,還尋不著啊,不如等下一塊進宮,前再說說?”
“哦?覺得我站直了說話不腰疼是吧?”金太師笑道,“我倒是覺得,可以暫且緩一緩。”
趙太保問:“緩多久?”
“到年前。”金太師道。
“年前?”趙太保睜大了眼睛,“你是想急死禮部那幾個吧?為了四公子來年的冠禮,不說杜泓了,高錄珧和華宜淳兩個跟我打聽好幾回了,說是照著皇子的議程來,還是跟四公子親時候一樣、再刪刪改改弄個四不像,總要有個章程。我又不能跟他們明說,照著嫡皇子的那一套辦。”
金太師哈哈大笑:“看看,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他們兩個能力不錯,就是閱歷淺了,不及杜泓圓。”
趙太保也笑,苦笑。
“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是船自個兒直過來的?”金太師寬道,“是有一方會妥協,不妥協,真船撞橋墩上去?
兒子和爹,十之八九,最后是當爹的妥協。
四公子親時,那四不像,不還是幾方勸著皇上點頭的嗎?
我們當臣子的,皇上怎樣怎樣,雖是大不敬,但這一回,我還真就得大不敬了。
還是得讓四公子的出有個明確的說法,要不然,后世吵一片,我們西游都游得不舒心。
眼下,皇上大抵是還要堅持一番的,所以我說得緩緩。
緩到年前,會有推進。”
這就跟打仗一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緩到三了,無論是皇上還是四公子那兒,多多都會有讓步。
而這兩個月,正好讓他們多想些說辭,從各個方面準備準備,話尤其重要,磨刀不誤砍柴工。
再者,太妃娘娘、定安侯夫人等等,幾位與此事切相關的人,他們也會敲邊鼓、當說客。
等皇上和四公子緩和一些,又因著禮部那兒確實拖不得了,那厚厚的霧就散開、照大地了。
“太久定然不行,”金太師嘆道,“太久了,我可熬不過皇上和四公子。只到年前,倒也好,等來年落定了,趁著我還有力氣,只要皇上和四公子愿意, 我還能在政務上再指點指點四公子。”
趙太保頷首。
金太師說的話很有道理。
雖是夜長夢多,但只一兩個月,應當不妨事。
燕子胡同里,桂老夫人關好了門窗,著聲音和溫宴說話。
在霍以驍問過皇上之后,溫宴就把狀況與桂老夫人說了。
其中的曲折、誤會、無奈,讓桂老夫人長吁短嘆了好幾天。
作為長輩,桂老夫人起先更能會皇上當年的難。
時間迫又左右為難,有人的選擇會是非率,可自己當過父母了,多多,才能會父母的難。
“老婆子不瞞你說,”桂老夫人道,“前幾天,老婆子是想勸你們讓一步,一口吃不胖子,不能直接公布生母份,那就一步步來,先認了嫡母,過兩年,再請皇上解釋,總歸事在人為,慢慢來。
可這兩天,老婆子越琢磨、越不是個滋味。
老婆子早就知道四公子是郁皇子妃生的,明明心里有數,但在聽你說當初來龍去脈時,都吃驚、疑,旁的渾然不知道的,等以后再來聽這麼一段往事,更加心生疑,認為四公子是要自抬份。
不想被人誤解,需得現如今就讓皇上與世人說明白。
這一步啊,不能隨便讓。”
話這麼說,桂老夫人心中還是極其喜悅的。
世確定了,不管是為了認娘還是其他什麼,四公子愿意擔負起天下,去爭那把椅子。
說是爭,只要這個結能順了,十拿九穩。
親王孫婿了太子孫婿,以后是皇帝孫婿,定安侯府出了一位皇后,桂老夫人連夜里睡覺都樂得合不攏。
人吶,不止要往前看,還得往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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