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這鬼天氣。”
程文將煙頭按進骯臟漆黑的煙灰缸里,擰開礦泉水瓶的瓶蓋,隨手關閉了博彩網站的頁面。
他留著寸頭,穿著大背心花衩,型中等,沒有多卻在胳膊膛上紋滿了花花綠綠的青龍紋,
滿臉橫的面龐上,鑲嵌著一雙兇惡蠻橫的吊角眼——他最喜歡用這雙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別人,看著對方乖乖將目移開。
無業游民,地流氓,混混惡,這些就是程武的標簽。竊,搶劫,強買強賣,這些就是他的主業。
“哥,哥!開門!”
出租屋的破舊大門被拍響,他弟弟程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魂啊!”
程文罵罵咧咧站起來,把門拉開,和他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程武沖了進來,隨手把門拍上,將一張紙按在程文鼻子上抖了抖,“看。”
“看你馬啊。”
程文扯下紙張,皺著眉頭掃了一眼。
【尋人啟事:方二柱,男,二十一歲,殷市本地人,高一米七二,重六十公斤,短發,患輕度智力障礙,于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于城南走失,
走失時穿黑T恤,灰運,藍球鞋。家人至今未將其尋回。
若有知者見到此人,請屬于家屬聯系,愿拿出十萬現金當面酬謝!
聯系電話:188*
2019年六月三十日。】
程文抬起頭來,對程武說道:“十萬?”
“十萬。”程武的表有些興,他一指尋人啟事上的男子照片,說道:“要不,打個電話試試?隨便報個地址,說我們看到過這傻子的蹤跡,講不定也能撈個千百來塊花花。”
可惜,這走失的年輕男子眼歪斜,與程文程武完全沒有相似之,否則假扮走失者還能撈得更多。
“行。”
程文點了點頭,做到椅子上,拿出手機按照尋人啟事上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嘟,嘟,嘟。
電話許久沒有接通,正當程文程武罵個不停、剛打算把手機掛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喂!誰啊!”
電話那頭是個極其響亮的老婦人聲音,程文程武心中俱是一喜,
若要行騙,年老的婦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而且對方聲音響亮遲鈍,說明耳朵不好使,重聽,很可能腦子也不靈清。
程文眼睛一斜,程武立即會意,將房間窗戶合上,關掉了客廳那臺擺在木箱上的大屁電視機。
程文清了清嗓子,對著手機高聲說道:“喂?老,我有方二柱的消息!”
“啊?”老婦人的聲音頓了頓,旋即激地道:“二柱?二柱!你在哪?找你找得好苦啊....”
的聲音在話語末尾已經帶上了哽咽哭腔,稍有良知的人都會升起不忍惻,但程文程武只是對視一眼,眸子里盡是喜悅。
“老,”
程文高聲說道:“我們在路上看到了二柱,就把他帶回家里,給他洗了個澡,喂他吃了個飯。他在街上走了一天很累了,現在睡著了。”
老婦人連忙道:“是!這孩子就是喜歡睡覺,讓他接著睡吧,別吵醒他。”
程文拖慢了聲音,“,我看尋人啟事上面說有十萬元的獎勵..”
“是,是,二柱這孩子太可憐了,從小就沒了爹和娘,連走丟了也只有我這個老太婆去找他,還得拿出棺材本來托人去尋....唉,謝天謝地,終于找到了。”
程文心中更是一喜,對方家里除了老太婆之外沒有別人,這更加容易下手,
當即打定主意,開口說道:“,我們得在家里守著二柱不讓他到跑,要不您帶著錢到我們家里來吧,我們的地址是....”
程文報了一遍地址,再三確認老婦人已經將地址記在紙上之后,才掛斷了電話。
十萬塊,對于程文程武這樣的地流氓而言已經足夠去冒一次險,
就算老太婆愿意“配合”那就萬事大吉,
如果不“配合”,搶了錢兩人也能當場跑掉。
兩人在出租屋里焦急地等待起來,從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等到深夜,飯也顧不上吃。
程文在屋中等待,程武則下到一樓,在街邊等候老太婆找過來,兩人掉了好幾包煙,鞋底沾滿了煙煙灰,
“艸,這死老太婆不會不來了吧。”
程武看著夜幕中高懸的月亮,著夜風涼意,揮手拍去了茸茸胳膊上的蚊子。
正當他抱怨之際,從街角緩緩走來一名蒼老婦。
那老婦材矮小,脊背彎曲,著樸素,滿頭白發,腳步緩慢,手上攥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
老婦人走過街角,抬起頭來慢悠悠地看著路邊街牌,心中狂喜的程武連忙迎了上去,不斷寒暄,同時朝著布袋過手去。
可惜,老婦人將袋子抱在懷里,眼皮耷拉著,不住地喊著孫兒的名字。
程武怕街上人多眼雜,連忙扶著老婦人走進深深巷弄,慢悠悠地沿著老舊居民樓的崎嶇不平水泥臺階爬上去。
“,我來幫您拿著吧。”程武試圖接過布袋,接間,聞到一陳舊的服的味道。
老人味兒。
“不用。”老婦人側過,護著布袋,昏暗的眼眸有些警惕。
“,我來幫您拿著吧!”
老婦人在樓道里高聲喊道:“不用,我要找我的孫子!”
的聲音就像在電話里那樣響亮,程武怕樓層里其他住戶聽到聲響,便不再說話,想著進到出租屋再做打算。
他不說話,老婦人卻一邊慢悠悠地爬著樓梯,一邊不住地絮叨著:“我的孫兒,我的孫兒,來接你了,來接你了....”
“嘖”。
程武嘬了個牙花,實在嫌走上去太慢,左顧右盼之后,輕聲說道:“,要不我來背您吧,這樣能快點。”
“...好啊。”老婦人轉過來,蒼白的臉龐上出一笑意,慢悠悠點了點頭。
程武轉過去,蹲在地上,雙手后抬,“您上來吧。”
“嗯。”
在程武看不到的背后,老婦人脖子后仰,張開了口腔,擴張到極大,極大,在樓道昏黃燈的照下,如同一副撕裂豁開的皮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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