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李昂長舒了一口氣，低頭看向駕駛室的底部。

無數活化藤蔓，正在翻滾搐著，緩慢湮滅。

癲狂混沌的癌變意識，以及從世界樹中取的能量，令這些植一度擁有了與神明抗衡的力量，

而當世界樹能量消耗殆盡，李昂也終止釋放沼澤神力后，所有癌變植就開始無窮無盡的耗，掠奪所剩無幾的能源，最終湮滅灰。

剝去絕大多數藤蔓骨架之后，枯木泰坦只剩下原本扭曲而殘破的金屬結構，

李昂忍住如水一般涌向心神的疲憊，釋放心靈創造系九級異能——起源，在虛空中撕開一道通往星界的裂口。

起源能在星界中創造出一個臨時半位面，正好適合用來封印散發著危險神力輻的枯木泰坦。

將枯木泰坦丟星界半位面后，李昂又抬起手臂，朝向視線之外的心房口，隔空關閉掉了通往門扉世界的星門。

那扇星門一直被數量眾多的蟲巢母艦保護，持續不斷地向李昂輸送著來自門扉世界的信仰之力，不過現在，暫時不需要了。

隨著星門緩緩關閉，源源不斷侵襲李昂頭腦的億萬道信徒虔誠禱告聲，終于停歇了下來。

至于先前那無數信徒念力對李昂心智的侵染，

也被心靈異能所抵消，

不會出現剛點燃神火，就被數以億計信徒念力裹挾，變傀儡的況。

漫天雨灑向大地，失去了敵人的蟲群，默默地開始打掃戰場。

菌毯自吸取殘留在地表的，從地下爬出的工蟲負責搬運與維修，

蟲巢母艦打開甲板，召回飛行兵蟲，并垂降下數以萬計的管道，回收那些沒有飛行能力的陸地兵蟲。

在這井然有序的奇景中，李昂踩踏無形階梯，向地面走來。

霍恩海姆等人已升上地表，與素霓笙及米迦勒匯合，所有人表復雜地看著從無形長梯上走下的李昂。

“怎麼了？不歡迎我？”

李昂笑著隨口說道，霍恩海姆連忙擺了擺手，沙啞道：“不不，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由丁真嗣開口問道：“李哥，這到底是...”

他指了指世界樹和巨人的心房，“怎麼一回事？”

“這麼嘛...”

李昂與素霓笙和米迦勒對視一眼，隨意說道：“從我調查到的結果來看，世界樹是控制巨人軀的鑰匙。

當世界樹完全長，樹冠貫穿了通往心房的所有管之時，誰掌控了世界樹，誰就掌握了巨人的控制權。

這也是司命之戰的本質——掌控絕對的命運，獲得徹底的超。

不過...”

“現在已經實現不了了。”

素霓笙接過話茬，說道：“世界樹在生長過程中不能遭到嚴重干擾，

而剛才那臺泰坦大量取世界樹能量的舉，實質上已經抹除掉了這種可能。

如今，任何人，或者神，都無法借助巨人軀取得超。”

“不過這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件好事。

掌控絕對的力量，實現所謂的進化、超，實質上也剝離了自己的人。”

李昂隨意說道：“至于巨人的份嘛，有很多重，

最古老的人類超凡者，最強大的地球玩家，又或者，一切神話的起源，一切傳說的源——昊天、盤古，又或者其他什麼類似的稱呼。

考慮到他其實是我們所有人的祖先，

我延緩了世界樹的生長，沒有去選擇掌控他的軀，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尊老的行為了。”

李昂無所謂地講述著對于丁真嗣等人無比沖擊的事實，

轟隆——

心房再一次起來，無數碎巖如同隕石一般從穹頂中落下，砸在地上。

而隨之到來的，還有殺場系統的通知音。

【司命之戰已結束，所有玩家將在10分鐘后強制傳送】

【排名與獎勵，將在傳送結束后公布】

“哦？這麼快就來通知了麼。”

李昂并沒有太過意外，擺手對其他玩家道：“你們該走了，我的蟲群告訴我，免疫系統和癌細胞的戰爭正在朝這邊擴散。

另外現實世界的地球上，天使大軍估計還在繼續戰斗——雅威死亡的影響，需要一段時間的醞釀，才能影響到其他世界的天使軍團。”

“好的。”

一眾玩家聞言，不再猶豫，逐一傳送離開了巨人心房，

原地只剩下了李昂、素霓笙與米迦勒三人。

“所以...”

李昂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朝虛弱的、倚靠在素霓笙肩膀上的米迦勒挑了挑下，“以后會怎樣？”

素霓笙沉默了一下，“雅威已經死亡，失去了力量源的，可能實力會下降一截，并且忘掉一些屬于米迦勒的記憶。”

“倒也還。”

李昂點了點頭，以漫天準備撤離的蟲巢為背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那麼，現在能告訴我了麼？殺場游戲的本質。”

————

現實世界，地球，殷市。

深沉夜幕，被此起彼伏的閃耀芒撕裂，

夜空中到都是散發著芒的天使，它們揮舞著武，散布著雨與炸。

除城市大廈外的任何地表建筑，在這瘋狂而猛烈的攻擊之下，已經看不出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道路，橋梁，樓房。

所有曾經隸屬于殷市的建筑，盡數化為殘骸，甚至連混凝土之中的鋼鐵都被天使們投出的雨所融化。

然而，這樣的天使軍團，依舊沒能取得勝利。

遮天蔽日的蟲巢艦隊，懸浮于城市大廈周圍上空，配合著特事局的超凡者們，有序地抵擋著天使們一波又一波的突襲。

雙方不斷拉扯著戰線鋒面，將陣線推進至海岸——突然開始的戰爭，讓那里沉沒了上百艘毫無防備的民用、軍用船舶，

所有船舶滲出的燃油，浮在海上，被炸點燃，形熊熊燃燒、冒著黑煙的火海。

黑夜，雨，蟲群。

站在城市大廈頂樓的特事局眾人們，目復雜地看著踩踏在天臺邊緣、穿著黑紅幾丁質鎧甲、刀鋒皇的柴柴。

正是柴翠翹以及突然出現的蟲巢艦隊，阻擋住了在司命之戰開始后涌現的天使大軍，維持住了防線。

“釘刺機槍陣地，向前推進五十米。”

維持著瀟灑背影的柴柴，沉聲指揮著蟲巢繼續對天使大軍進行圍剿，轉頭對特事局眾人問道：“你們的超遠程傳送陣還沒有準備好麼？”

“還有...”

邢河愁看了眼腕表上的提示，回答道：“大概十分鐘的時間。”

眼下世界各地都在遭天使軍團侵襲，想要將民眾轉移到星門之，只有超遠程傳送技是相對安全可靠的。

特事局的傳送陣，一次能轉移上百萬民眾，但是想要城市大廈的人口遠多于此，并且每次傳送也需要重新充能。

“轉移全部城市大廈的普通人，至還需要七個小時。”

王叢珊有些疲憊地說道，在戰爭剛剛發時，就在城市大廈參與了與突然出現的天使們的戰斗，

蟲群出現后，也利用樞機魔方的同化能力，為蟲巢單位制造能優異、可以削弱天使束威力的鎧甲——某種程度上，在這場戰爭中的作用要比上百個同等級的機特遣隊超凡者更大。

“七個小時麼...唉，你們盡快準備吧，實在不行就跟我前往海底。像柳小姐和騾子們的方舟計劃一樣，被保護起來。

海底現在還是蟲巢的主場...”

柴柴眉頭微皺，還想說些什麼，突然間一道訊息通過蟲巢的靈能網絡抵達的腦海，讓猛地轉頭向前方夜幕。

夜下的天使大軍，不知為何開始撤離。

它們不再與蟲群纏斗，反而向著戰線后方退讓。

“它們怎麼撤退了...”

柴柴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下一秒，天臺上所有特事局人員的腕表齊齊震起來，散發出象征著最高異變等級的暗紅亮。

邢河愁手指微微抖著，按向腕表，腕表界面中投映出了昆侖山脈的畫面。

囚魔窟，炸了。

其頂部源源不斷地冒出滔天魔氣，數以百萬的妖魔從升騰黑霧中飛出，其中甚至有長百米、千米的異。

放置在昆侖山脈下方的人間武，滅殺著從囚魔窟中涌出的妖魔，

異學會鐫刻在周圍山上的恢弘法陣，齊齊綻放芒，試圖像以前一樣，削弱囚魔窟的活。

然而這一次，他們失敗了。

囚魔窟上方的黑煙中，浮現出造型與異學會法陣格外相像的亮， 消減甚至抵消掉了異學會借取昆侖山地脈之力的封印法。

“這不可能！”

殷市城市大廈天臺上的竺學民心如麻，他作為異學會的弟子，自然能認出囚魔窟上方的法陣，與異學會同同源，

也就是說，推囚魔窟失控的，是異學會的自己人？

命運并沒有給竺學民和其他人太多用來震驚錯愕的時間，

山一般的囚魔窟，直接掙掉了鎖鏈般法陣的重重束縛，沒有與地表武裝多做糾纏，

而是直接開始了移。

昆侖山脈，喀拉山脈，秦嶺，巫山...

源源不斷升騰著滔天魔氣的囚魔窟，在巖層中急速移，

沿途山峰震，水流中斷，大地起伏崩裂，

萬幸特事局早就將民眾轉移到城市大廈或者星門，沒有傷亡，

但沿著囚魔窟行進路線，而一路散播逃逸的妖魔，

依舊形了一道錐形箭矢狀的龐大魔。

從中逃逸的妖魔究竟有多？百萬？千萬？尚在囚魔窟中的妖魔，又還有多？

殷市城市大廈頂端的超凡者們，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他們只知道一點，

囚魔窟，似乎在朝著殷市方向移。

“哈哈哈哈，終于，終于！”

低沉沙啞的渾濁聲音，從黑煙柱中響起，

如果早先死在李昂手中的山魈原地復活，一定能認出這聲音就是他那所謂的老師——巋派的赤肚子。

“謀劃千年，終于讓我等到了這個機會。

神明隕落，圣位空懸，魔起時。

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囚魔窟，再也沒什麼，能夠阻止我...”

囚魔窟上方的黑煙柱緩緩凝結，浮現出赤肚子的模糊臉龐，他的視線掃過荒無人煙的蒼茫大地，緩緩上移，看向深沉夜幕中那一明月。

積累上千年的囚魔窟，一經釋放，所催生出的滔天魔氣何其恐怖，就算是明月之上的蜃龍，

也無法再次封印。

念及此，赤肚子的臉龐上浮現一抹詭譎笑容，巋派與異學會在某種意義上同宗同源，

都是同一時代的超凡者，

區別在于，后者追求的是理解異變，保護凡人，

而前者追求的，則是絕對的知識、真理，或者說力量。

“想我赤肚子天資卓絕，卻遭異學會所妒，不得不分割自我，尸解匿，化妖魔，

化整為零，自愿投囚魔窟，以瞞過蜃龍。

等蜃龍離開后，又重塑自我，吸納魔氣，以魔圣，終于掌控囚魔窟，得證大道。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赤肚子的目越千里，向殷市方向，

只需要取回囚魔窟留在殷市地底的基座，拿回巋派先人留在那里的后手，他就將與囚魔窟融為一。

囚魔窟本就是異學會模仿創世神話，制造出的擁有完整循環的小天地。

一旦與囚魔窟完融合，他就將合天地，

自變為一個完整的小世界，并且離于殺場游戲之外，

實現所有巋派先賢的最終野——獲得離超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