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哥哥不喜歡。

顧桉呼吸一滯, 像隻嚇懵掉的小兔子。娃娃臉繃得的，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 有句話幾乎要口而出：

那你喜歡誰？

或者說，你有喜歡的人嗎？

他側躺，正好對著，側臉廓被昏暗線勾勒得和。

坐在地毯，看他剛好是個平視視角。眼前他劍眉修長烏黑清晰，很英氣很A的那種。而與之形強烈反差的，是他睫, 長而羽一樣覆著, 非常溫無害。

好像是半夢半醒，還很不舒服，眉心都不自覺皺起來, 顧桉話到邊又咽回去, 手指隔著灰薄被他肩膀：“哥哥，起來吃藥。”

江硯睜眼的時候，正好對上顧桉純良無害的圓眼睛。坐在他床邊的地毯上, 看起來小小一團，手肘抵著膝蓋，手背撐著下，一眨不眨盯著他。

江硯枕著手臂朝著，“過來多久了。”

他聲音不像平時清越，帶著剛睡醒的低啞和慵懶, 聽著莫名有些……。

“就剛才。”顧桉蹭蹭耳朵尖兒，趕把藥片和水遞過去。

江硯臉往枕頭埋，眼睫半垂，聲音也有些悶：“可以不吃嗎。”

“不、可、以。”顧桉椅一字一頓, 雖然麵前人快把暴擊到傻掉，但是還是非常堅定地搖頭，“吃藥會好快些，而且可以不那麽難。”

江硯這才起眼皮，淡淡掃了一眼沒有糖包裹的冒藥，“放著吧，哥哥一會就吃。”

那個語氣和表，莫名讓顧桉想起沉迷畫片和家長說“作業我馬上就寫”的小朋友，眼又小心翼翼，甚至還有些可憐兮兮的討好。

顧桉眼睛一瞇，察覺事並不簡單，昂著高傲的下尖嚴肅道：“水溫的，現在就吃。”

江硯歎了口氣，眉眼微微彎看起來無奈極了。他起摁開床頭燈，室一下明亮如白晝。

他皮本來就是見的冷白調，因為生病沒有角微微向下，漉漉的眸子又暗又沉，垂眼看人的時候好像能勾魂。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的大帥哥，乖巧無辜看著，認認真真吐了兩個字：“很苦。”

所以……警察叔叔怕吃藥？？？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顧桉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寶藏，角止不住想要上揚，但是又不得不憋著，給人留足麵子。最後小臉鼓得像金魚也是沒有笑出來。

那副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人看的樣子，簡直像個冷漠無正在監工的包工頭。包工頭雙手托腮，顯然非常有耐心，“吃吧，我看著你吃完再走。”

江硯修長劍眉微挑，垂眼看顧桉塞到他手裏的藥片。最後眼睛一閉扔進裏，喝水時清晰利落的結上下滾，線條鋒利冷淡沒白短袖領口。

顧桉瞬間就棚，大爺不沒有起床氣發作的跡象，還被摁著吃了藥，非常乖巧。

想起顧楨說江硯起床氣對發作不起來，又想起他剛才迷迷糊糊那句“哥哥不喜歡”，心裏開始冒甜甜的泡泡，開心得像個要去過六一的小學生。

收好冒藥和水杯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折返，從自己背帶口袋裏找出來一個小糖罐子，獻寶一樣遞到他麵前：“哥哥，手。”

江硯一言未發乖乖照做。他手指修長瘦直，還白，掌心紋路幹幹淨淨。

顧桉把小罐子的瓶口對準他掌心，手心落下兩顆不一形狀不一的糖，淡淡的水果清香彌漫開。

有那麽個瞬間，他想起十幾歲時見過的小團子，也是這樣，在他傷的時候來哄他，偏偏還要繃著小臉念念叨叨：“這個糖超級好吃隻可以給你一個。”

又舍不得，又要分給他。因為糾結皺著小包子臉，可極了。

“哎呀，多倒出來一顆……”顧桉秀氣的小眉皺波浪線，眼睛狀似不經意地悄悄對準瓶口，去看自己糖果還剩幾個。

隻是沒想到，每個細微表都落江硯眼底。

他用手指關節輕敲腦袋，忍著笑說：“哥哥再給你買。”

“行吧。”顧桉嘿嘿一樂，抱著杯子藥片撤離。帶上門之後又從門裏探出個可可的小腦袋，笑瞇瞇看他。

“小的退下了！領導好好休息！”

江硯抿起的角微微上揚：“知道了。”

-

十一難得休天假，顧楨洗完碗筷，坐在客廳沙發看《海賊王》。

他人高高大大，頭發趴趴落在眉宇，黑連帽衛黑運顯得人年很重。邊蹲著一隻黑黃相間的德牧，一人一狗其樂融融，仿佛提前過上退休生活。

“哥們兒，”他一邊給崽崽順一邊問，“你覺得艾斯帥還是路飛帥。”

家裏有個大齡未婚男青年，顧桉小同學深憂慮，“哥哥，你是不是應該考慮考慮，找個朋友呀？”

顧楨雖然脾氣差毒，但是賣相上乘十分有欺騙，從小學開始就有小生送巧克力，初中高中那些追他的小姐姐都能給投喂出蛀牙。

怎麽到現在，反而邊一個小姑娘都沒有了呢？以前雖然也沒有，但是約約有點早苗頭，知道有個漂亮小姐姐存在，顧楨打籃球的時候送水的生特別多，就隻有那瓶他會接。

可是現在，這哥們閑下來不是看漫就是打籃球，甚至都開始拉著德牧崽崽聊天，再這樣單下去人不會越來越狗吧……

“沒有熱心同事熱心鄰居給你介紹朋友嗎？”顧桉板著小臉，小大人似的說教，“有合適的要去看看。”

“管得寬，”顧楨不耐掀起眼皮，在腦門上敲了一記，“我和江硯一樣大，你怎麽不去跟他說。”

顧桉抿抿。

那！可！不！一！樣！

江硯……江硯可是要留著給自己當男朋友的！

江硯因為陪看演唱會又把外套給自己，直接凍冒，顧桉十分愧疚，眼見大齡青年不需要關心，索從冰箱拿出一堆食材，開始準備午飯。

生病的人應該吃什麽呀。

係上小圍，電飯煲煮粥，青菜擇洗幹淨之後清炒或者涼拌，不一會兒室就滿是飯菜香氣。

顧楨突然覺得很，拿著手機走到料理臺旁邊，筷子剛出去就被顧桉無拍開：“這個是給江硯哥哥的！”

顧楨修長手指上顧桉額頭，眼睛微微瞇起更顯狹長：“顧桉，我怎麽覺得江硯更像是你親哥？要不以後你管他哥，管我顧楨哥哥怎麽樣？”

顧桉“哼哼”了兩聲，那可不行，江硯是要當男朋友的。這樣想著，臉跟剛出鍋的糯米團似的，開始呼哧呼哧冒熱氣。

耳邊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顧楨看了眼聲音來，皮笑不笑，“顧桉，你親哥來了。”

說完，暴躁小學顧楨抱著薯片和手機，黑著一張俊臉走開，肩而過時還不忘在顧桉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

“好疼……”顧桉癟著角可憐兮兮嘟囔，這時有隻手落在發頂，輕輕按了按。

“又被欺負了？”江硯問。

麵前是他深藍衛，他出一點白T的領口、修長脖頸和尖削下頜，視線上移，看見他角淺淺的梨渦，幹淨溫。

“好了，不疼了……”剛才炸起的變得乖巧馴順，聲音也糯糯含糊嗓子眼。

嗚嗚嗚喜歡的人是個什麽樣子的小天使呀！

竟然還幫腦袋！

作還這麽輕！

一點都不像顧楨！

“你還發燒嗎？”仰起臉問他，大帥哥白貌看起來已經沒有大礙，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退燒。

顧桉想也沒想，直接舉高手臂去探他額頭。

卻見江硯微微怔住，因為毫無防備，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

空氣陷凝滯狀態。

顧桉才突然發現自己唐突了。

的手又不是溫表不能確顯示溫。

男有別，這樣直接上手、好像、不太好……

而且聽說江硯最討厭和人有肢接……

就在想著怎樣才能自然而然把手收回來的時候，站在旁邊的人乖巧朝著低上。

一八七的年輕警就這樣在麵前彎下腰來，四目相對，怔愣著，而他看著。

隨著距離一點一點拉進，時間仿佛被掰碎無限延長，他上淡而好聞的味道清晰籠罩下來。

大帥哥眉骨高而眼窩深，安靜看人的時候瞳孔黑亮，像是帶著鉤子。

顧桉看著近在咫尺的喜歡的人，呆愣愣屏住呼吸，睫輕輕著。

下一秒，江硯溫俯將額頭到掌心，低的聲音無辜又乖巧：“試試看，還燙嗎。”

掌心皮細膩微涼，顧桉卻有種占良家年便宜的覺，手電一樣收回來上自己的小耳朵，“好了好了不燙了……”

一直到晚飯後，顧桉牽著德牧崽崽出去散步，眼前還一直是江硯的眉眼，眼角微微彎，蘊著，近距離看完全不利於人心健康。

一人一狗走著走著，路過每天上學必經之路上的茶店。

“爸爸，我要喝茶，加雙份珍珠！”

孩聲音甜甜的，看起來好像和差不多大小，像個無憂無慮的小朋友，和邊的中年人撒。

顧桉聽到茶兩個字，小腦袋瓜條件反一般支棱起兩條天線，吞了口口水，關於茶的塵封記憶被喚醒，珍珠的口，香醇的香……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手了！

輕輕崽崽腦袋，“我們往回走吧，時間不早啦。”

“我們家小公主喜歡哪個？爸爸都給你買！”

顧桉腳步突然頓住。

中年男子聲音陌生又悉，穿越十幾年時空隧道，一點一點和記憶深某個聲音重合。

“顧桉你要懂事，爸爸現在真的很忙。”

“顧桉，你都多大了，還這麽能哭？再哭爸爸就不要你了！”

“你去外婆家住一段時間，過年爸爸就來接你。”

江硯不放心顧桉晚上自己出門，拎起外套下樓。

他沿著平視散步那條路往外走，小姑娘牽著德牧，站在茶店門口，像是被定住一樣，眼睛看著某，一不。

茶店門口站著一對父。

那個男人他記得。

去年他來荊市公安局報案家裏進賊，兒收藏的十幾個限量SD娃娃全部被盜，共合計人民幣幾十萬元。

他進了公安局直接要求見顧楨，顧楨臉很難看，直接轉走掉。

是顧楨的父親。

顧桉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已經十幾年沒見過他，卻每個月都會收到他打來的生活費。那筆數額不大不小的錢不間斷提醒著有這個人存在，讓始終心存不切實際的幻想，讓覺得他是記得的。

大片大片的酸後知後覺兜頭而來，眼前漸漸模糊一片。

顧桉使勁兒吸吸鼻子。

你是個大人了，不要隨隨便便哭。

顧桉不要哭。

可眼前卻是的爸爸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笑容滿是寵溺和幸福。所以為什麽要生下，又不要。真的有這麽糟糕嗎？

淚水奪眶而出的瞬間，突然想起之前做噩夢，江硯問需要我抱抱嗎。

“顧桉。”

頭頂落下淺淺的影，有隻手從側環過來，溫溫擋住眼睛，他的手指瘦直修長，掌心紋路幹淨，非常好認。

“沒什麽好看的。”

竟然想他他就出現了。

好神奇啊……

顧桉極力抑製著聲音的抖，說話語速很慢，防止帶上哭腔：“江硯哥哥，你不用安我，我一點都不難過真的，我都習慣了……”

聲音越來越小，他掌心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