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周思明回答，外邊就傳來了禮樂聲，乃是陛下到了，周思明這才松了一口氣。

目向了一旁的秦渺渺上，后又收回了眼神，出門去迎接帝后與太子殿下。

陛下與皇后一道到了國公府，周家與賓客眾人都連連行禮。

皇后上前握住了周老太君的手，“娘。”

周老太君在外頭見到兒的次數極，不免也紅了眼眶，“快到里面去，宴席都已經擺好了，這麼一路過來，可別了涼。”

陛下皇后自然是被安排在上桌的，周老太君坐在皇后的邊上，在場眾人里大多數都是羨艷著老太君老來能有這樣的福氣。

能讓陛下親自賀壽得又有幾人。

宴會上，幾道涼菜頗為令人贊揚。

“這是百味樓之中的醬鴨吧？這醬鴨得一早上去排隊才能買的到，若是去遲了，便是沒了的。”

“可別說，這醬鴨的味道是極好的，就是平常的時候當做點心吃也是極好的。”

“昨兒個早上，我家小廝去了，只買到了三只，這三只一頓就沒了。”

懷王妃李玲玲聞言便道：“前幾日去靜華公主府上探靜華公主，路過喬府，喬府門口家禽的腥臭味漫天。

原是二十幾個商販在門口收鴨鵝，還有收那鴨的，公主府那邊簡直就是苦不堪言，這得虧是冬日里，若是夏日里，怕全是這個味道。”

齊王妃驚呼道:“喬府之中怎麼會有這麼多鴨呢？”

李玲玲道：“聽說是這醬醬鴨都是喬錦娘親力親為腌制醬曬的。倒不是本王妃說，而是喬錦娘既然已是長安府之中的貴小姐，著實不該再做些鄉下商戶做的事了。

被有心人笑話不說，那些收鴨的腥臭至極的小商販有一日驚擾了公主們的駕可不好了！”

聽到李玲玲這話，好些夫人與小姐都震驚地看著喬錦娘。

喬錦娘莫非是個傻的，都是千金小姐了，還自個兒理這些家禽牲畜的？

李玲玲說著便捂住了鼻子道：“那腥臭味，我至今還不能忘呢。”

喬錦娘坐在李玲玲桌子的一旁，自然是聽到了這話，便道：“公主府中我早就送去了賠禮道歉之，也怕驚擾公主們，特意囑咐了那些小販天不亮的時候過來。

若不是懷王妃天不亮地過去靜華公主府中，怕是遇不到他們的。”

李玲玲笑笑道：“我也是好心，喬二小姐如今份不同，為了幾兩銀子，再做這樣商戶做的事，未免惹人的笑話。”

喬錦娘淡淡地說著，“這有什麼好笑的？民以食為天，農耕才是百姓之重，為何到了過年時才有醬味。

皆因百姓們平日里舍不得吃鴨，每每到了冬日里宴會多了才肯殺鴨。

可他們也舍不得一日吃完一只鴨，江南不比長安干燥，若是不曬干，即便是冬日里也很快就壞了。

這民間百姓才有了醬醬鴨的做法，能讓一只鴨多貯存些時日。

若我如今富貴了，忘了百姓的本才要被人笑話，況且我賣醬醬鴨一日里為長安也了稅收，這醬醬鴨為了百姓所慮，我幾乎也是沒有賺多銀子。

運往江南那些醬醬鴨，都不夠我知味閣一道菜賺的銀兩多，路上的關稅銀兩，都是虧本的。我做這些本就不是為了銀兩，不如說是一個習俗罷了。

在場的都是富貴至極的，不曾挨過的，燒一道白菜要用四五只鴨來配的，自然是想不到尋常百姓家中的艱難，好多農戶也就過年盼著能吃上一口。”

佟盈盈冷嗤一聲，“佳安縣主既然知曉，又為何花了一萬多兩的銀子去買金冠呢？需知這一萬兩銀子可夠百姓們吃多的了。”

喬錦娘道：“你這話也好笑，那一萬兩銀子是我自個兒賺的，我憑什麼給無關的人買？

倒是有些食君之祿的史大夫才該想想為何百姓舍不得吃上一口。”

佟盈盈惱極，“你……”

安遠侯閉上眼睛，家中的丹書鐵券可真的保不住了。

惠臨帝冷聲問道：“民間真的有百姓吃不上一口的事？”

喬錦娘福道：“若說吃不上倒也不是，只是那些農戶百姓舍不得，養鴨不容易，平時留著能下蛋，等到養了也要到冬日里才能宰殺罷了。”

“ 如今的日子于不百姓而言已經是極好的日子了，可若是要日日吃也是不能夠的。”

周老太君對著武國公道：“和莊子上說一聲，今兒個過年就不用農莊里送什麼來了，都給那些佃戶分了吧。”

武國公道：“是，母親。”

喬錦娘意識到用來懟李玲玲的話中有不妥之，才又道：“如今風調雨順，百姓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這醬醬鴨不過也是以往流傳下來的臘月風俗而已。”

惠臨帝夾了一片醬鴨，吃著道：“此怎得不咸？朕記得這醬味不該如此味淡。”

喬錦娘又道：“鹽雖是好東西，可多吃亦不好，這若不是通日里勞作出汗多的將士莊稼漢，這鹽也該吃罷了，是以臣放了一些鹽。”

安遠侯拍著馬屁道：“陛下圣明，百姓不必日夜勞作，出汗了，不意味地追求咸味，正是我大棠之幸，如今百姓餐桌上的醬味，也可讓達貴族嘗到，可見是民一家……”

喬錦娘可真佩服安遠侯，這都能夠尋出拍馬屁的地方來。

眾位大臣都跟著一一溜須拍馬。

李玲玲道：“話雖這麼說，可是縣主到底是皇太孫的生母，到底做這些失了份。”

周皇后輕哼一聲，“什麼是份？開國的獨孤皇后在二月二穿著羅群親下田地耕種，佳安縣主不忘本怎得就失了份呢？

喬家祖上頭一任的安遠侯，在太祖開國三年后的糧荒之中，捐出喬家祖上良田千畝，已解天下糧荒。

而今錦娘了侯府千金，照舊不忘本，為百姓做醬醬鴨。

可懷王妃，你呢？竟然還覺得這是一個笑話不？”

李玲玲不敢相信，周皇后竟然會如此維護喬錦娘，連聲道：“臣妾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