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月淡，冷風高。

荒原之上，趙七等人強忍著乾嘔收拾戰場。

這些日子的相，他已看出，這位楊爺不但手段兇戾，而且吝嗇，不但戰場上一應東西必須要收斂。

而且，對待他眼中的死人，是一點都不樂意拔。

比如囚車裡被的前後背的鐵劍門三代高手，再比如，之前想著逃走的袁三。

他看得清楚。

這位楊爺不殺囚，可也真沒把他們的命放在心裡。

對比這位爺對待路上流民的態度，他心中不免有些酸，死囚就不是人了？

“慘…”

收拾著戰場，饒是一衆人也是揹著人命的兇人，也不由的一陣發憷，心裡打鼓。

“這得多大的力氣…”

蔣都心裡比劃了一下，頓時驚出冷汗。

一衆囚犯乖乖的收拾戰場，也有人心中不甘，可看著篝火旁的馬車，以及那一張大弓，心中就是一。

呼！

突然，那囚犯眼前一花，忍不住了眼。

“幹什麼？”

另一個囚犯頓時皺眉，滿臉不耐煩。

“他，他的眼，發，發了…”

那囚犯踉蹌後退，駭然不已。

剛纔那一瞬，他分明看到了馬車裡亮起兩道，那是眼睛…

那人本沒休息，而是一直在盯著他們。

呼！

視夜如白晝？

氣自泥丸遊走，至雙眼，楊獄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只覺馬車之中一片亮堂，夜之中的平原也清晰可見。

心中不由一震，氣散開，黑暗方纔迴歸。

“氣如泥丸，則五通，雙眸，則視夜如白晝？”

楊獄面震驚。

經歷了這許多事，尤其是魏河，王五的接連教導，他對於武功早已不是一竅不通了。

築基五關，牛、虎、象、龍、爐，共要經歷一十三次換。

而除卻初次換必落丹田生氣之外，之後的一十二次換，每一次，都可擇周臟之一以強化。

可那，也只是強化罷了。

視夜如白晝，哪怕只有催使氣之時才能做到，這也已然是極爲不可思議的事了。

“這老母服氣錄的品級一定極高，莫非中乘武功？可也不對，中乘武功要門，得三次換以上……”

楊獄心中憂喜各半。

先是視己，再是視夜如白晝，若他再看不出這門服氣法的特殊，那就太過遲鈍了些。

只是這門服氣法不同凡類固然可喜，眼耳口鼻一一加持，他的五必然會徹底超越常人的範疇。

可這服氣法的來歷。

“那養豬的老嫗到底是什麼人？”

深吸一口氣，下心中憂思，楊獄又自催氣，雙眸亮起間，只覺天地一片亮堂。

但凡有著一縷微之地，他都可視如白晝。

這對於神箭手來說，簡直是超乎想象的巨大優勢！

接連嘗試了好一會，楊獄才靜下心來，清點趙七等人送來的戰利品。

這夥山賊足有百人以上，單單碎銀就有二百多兩，幾個頭目上的銀票加起來，比起鐵劍門也不了太多。

甚至於食材也有那麼一兩件。

“鋪橋架路無骸，殺人放火金腰帶…這樣的世道，若有毫心慈手，或許我早就死了。”

看著面前的銀活，楊獄木然。

從黑山到平，從這到那，景或有變、繁華或有差別，可不變的是，弱者曝荒野，強者金銀滿袋。

百人山寨已然如此，那號稱要匯聚青州綠林道強者聚義的長留山，又該是怎麼個模樣？

“長留山…”

喃喃自語著，楊獄心中有著迫，閉目間，再度進暴食之鼎。

握住那口鐵大弓。

不夠，

遠遠不夠。

……

……

行路難。

行路難。

青州固有府城六座，縣城近百，可放在如此大的疆域裡，就越發顯得地廣人稀了。

尤其是隆冬之日，行商稀，路上就見不到幾個人了。

時不時前來叨擾的山匪、馬賊，越發讓行路變得艱難了許多。

即便一衆死囚多是換了的，筋骨強健。

但一連行了數月，便是驅車駕馬的趙七、蔣都也都風塵僕僕，掩飾不住的疲倦之意。

再看仍舊闢充沛，甚至越發神采奕奕的楊獄，一衆犯人再生不出半點逃離之心了。

囚車之中的鐵劍門三人，已有月餘沒有說過一句話了，甚至若非每日吃喝依舊，衆人幾乎以爲他們死了。

同時，也不由的驚歎，這些氣如牛以上的武者，不說其他，單單這生命力，的確是遠遠超過他們了。

“黑山、平、圓谷、風應、平城……這七縣走過，已是出了順德府的地界了，再之後，就得看大人要走哪條路了。”

中年文士小跑跟著馬車，敬畏回答。

他‘藍文玉’，青州明德府生人，也曾中過秀才，只是沒得門路，不得不投匪類。

因爲對於青州各地知之甚詳，常被楊獄拉來問話。

最初，他還是不不願的，直到楊獄將接二連三前來圍殺的匪類一一殺退，又多加了數輛囚車之後。

他終於還是屈服了。

“說來聽聽。”

楊獄掀著車簾，遙遠。

間，可見羣山連綿，這卻是大山了，山頂雪線連一線，好似神人將天劈開了一般。

行路多難，他算是見識了。

青州苦寒之地，遠算不得繁華，莫說道，就是諸多縣城裡也有地磚、石板，這一路何止是歧路？

才走過六縣之地，給他拉車這馬的馬蹄鐵已然換了一對了。

“前方那山，名喚‘南山’當地人則稱‘山’，這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山多林，二來，則是其中多是綠林，咳咳，多有山賊盤踞……”

藍文玉略有息。

他武功本就稀鬆平常，又被打散了氣，面都有些發紅了。

“穿過這山，就可直抵德林府，距離青州也就八九百上千裡，但要是繞過這山，就要穿過‘木林’‘定’‘德林’三府之地，得多走兩三個月……”

“南山…”

著山脈廓，楊獄眸沉凝。

他對地圖記於心，南山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往年黑山城押送犯人，也多是選擇繞路。

是以，哪怕一路不敢停歇，來回也得近一年時間。

而讓他沉的是。

據他一路上從諸縣六扇門據點所得到的一些報，他家的老爺子，極有可能就是被山匪追著進了這座山。

見楊獄沉不語藍文玉微微咬牙：

“……楊爺，實不相瞞，這山中的寨子，我也認得幾家……若您願意，在下可以帶路。”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

回過神來，楊獄帶著冷笑掃視著幾輛囚車，被他擒拿的這些山賊頭目，全都目閃躲。

“冤枉啊。”

藍玉書心頭‘咯噔’一聲，連連辯解。

楊獄卻懶得理會了，吩咐趙七向南山而去，後者面猶豫，卻也不敢說什麼，空甩長鞭，驅車前去。

橫截三府，這南山之大可不是說說而已，不說南北橫貫，單單東西貫穿，也有數百里之寬，就算其中山路暢通無阻，也得走上兩三日。

其中山峰斷崖之多，本數不勝數，且本沒有地圖。

六扇門報甲天下，可也沒詳細到這種地步，他也只知道，自家老爺子可能就在山中某。

“好險……”

藍玉書放緩腳步，大著氣，心中卻是一鬆。

長留山幾次打退青州圍剿，名聲很大，絕大多數山寨都有著夥抱團的心思，但也有一部分本不屑一顧。

南山，就有著這麼一個山寨，名喚毒龍寨。

敢不屑長留，這毒龍寨自然不止是因爲南山路險，易守難攻，更因爲他們的實力強橫。

最早打退府圍剿的，可不是長留山！

……

“毒龍寨嗎？”

翻閱著從六扇門幾據點得來的報，楊獄擰著眉頭，微微有些頭疼。

他實在想不明白，大明兵鋒如此之盛，武風如此之烈，天下強軍青州兵的駐地，怎麼會糜爛這種模樣。

黑山城也就罷了。

這南山三府界之地，且似乎還有這銀鐵礦山，甚至於聽說還有稀的玄鐵之礦。

這樣的地方居然能被山匪給佔了去。

不由的，他又覺得大明藥丸。

“難道流積山之戰，大明諸軍損失大到五十年都無法彌補？”

十多次出流積山戰場，對於大明兵鋒之強，楊獄是心有敬畏的。

可正因如此，他也著實無法理解，老虎盤踞之地，怎麼會蛇鼠災……

“六扇門的報還是太過晦，或者我的職位不足以調取更多。但這南山，只怕沒那麼簡單。”

拭著殺豬刀的斷面，楊獄眸幽冷。

他這一路，可不止是從六扇門據點調取了報，更零零散散的將青州六扇門許諾的丹藥全部提取了出來。

無論是換還是氣，外煉還是煉，亦或者技藝類武功，都有著長足的進步。

鐵大弓的煉化，也到了尾聲。

徹底掌握了劉文鵬的中乘武學‘四象箭’，甚至，在超人一等的五加持下，箭造詣已然超越了劉文鵬。

“籲~”

楊獄心中盤算衡量之時，馬車緩緩停下。

車簾掀開。

久違的人氣喧譁已然鋪面而來。

一座不大的鎮子，出現在遠，頗爲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