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

出得毒龍鎮，林安上前幾步，低聲道：

“這事可要通報指揮使？”

“大人只怕未見得有空，暫時不必通稟了，若有發現再通報也不遲。”

曹金烈輕按繡春刀，瞇著眼：

“倒是這憐生教，越發的躁了……”

“我也著實想不明白，那憐生教如此狂悖，爲何朝廷仍可容他，依著我，怎麼也該通傳地方，徹底絞殺這憐生教！”

林安眸幽冷。

一路奔行月餘，所見可謂目驚心，相比於憐生教，這些山賊的所作所爲簡直不值一提。

這幾乎是明擺著造反了，朝堂的袞袞諸公居然還沒有什麼反應。

“陛下行新法，了很多人的利益。力主絞殺憐生教的徐大人都被殃及發配青州，這憐生教的背後，

呵呵……”

曹金烈冷笑連連，卻也不再多言。

心中卻也是長長一嘆。

大明立國四百年，烈火烹油般的繁華之下，卻現象了。

以西府趙王爲首的大明九王，以懸空山、鑄劍山莊、爛柯寺爲首的江湖宗門，以憐生教爲首的邪派勢力還只是表面。

比這三者爲禍更深的，是經過四百年積蓄，早已不可抑制的世家門閥。

“憐生教的背後…”

林安心頭一稟，也不敢再問，轉而看向隊伍後被押著的陸鳴：

“這老傢伙如何置？”

“結匪徒，衝殺錦衛，這是死罪！將其於附近的六扇門看管，順便修書兩封，一封給送往青州，一封給白龍軒！”

曹金烈冷眼掃過鎮口角落瑟瑟發抖的一衆囚徒，淡淡道：

“自去領罪，首惡之外尚有發配充軍的可能，如若不然，誅他滿門老小！”

……

……

呼呼~

北風南吹，天地蕭瑟。

猶可見山林背不曾消融的積雪。

“爺，爺。慢些，慢些……”

幾個裹的嚴實的獵戶著在那足沒腳踝的積雪上健步如飛的年，苦不迭。

“這便是平瀧山？”

楊獄手按腰刀，駐足遙遠。

一陣冷風吹來，樹梢之上的積雪‘嘩嘩’而下，灑在弓刀之上。

曹金烈等人走後，他又在毒龍鎮呆了一天，等那小二爲他尋找嚮導的同時，也在等著這口刀。

毒龍鎮的鐵匠手藝不差，至可以按照他的想法，打造出這口大橫刀。

陸萬川那口玄鐵劍所含玄鐵雖然不多，但重新打造的這口刀比起之前卻是強了極多，削鐵如泥不說，還極爲堅韌。

算是一口上等利了。

“平瀧山有險峰數十，斷崖甚多，您可千萬小心著點。”

中年獵戶捶打著雙，心中咂舌。

這位大人年歲不大、看不起來細皮的，行起山路來卻比自己這積年老獵戶還要來的輕鬆寫意。

“你慢著些就是。”

楊獄抖落上積雪，向著崖邊走了幾步。

由此南，可見雲霧如波濤般翻滾，其下，可見斷崖，高而險。

平瀧山地南山外圍，卻已然如此險峻，羣山之中自然更爲難行，哪怕曹金烈等人武功極高，但要平定毒龍寨，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這也是楊獄婉拒的原因。

“爺，這山可高。”

眼見楊獄站到了山崖之邊，幾個獵戶雙都有些發。

南山多險峰，輒數百丈之高，他們此時所在的這山峰更是足有千丈，攀爬就用了大半日景。

這要是掉下去，怕不是神仙也救不了。

事實上，平瀧山本就是南山有名的險地之一，雖然毒瘴稀，可架不住地勢太過險峻，幾乎每年都有獵戶跌落山崖，不見骨。

見得楊獄幾乎半個子都探雲霧之中，幾個獵戶心跳如鼓，都不敢再看。

“行了，將繩子留下，你們這就下山去吧。”

楊獄神不變。

給幾個獵戶結算了銀錢，方纔將四個獵戶背上山來的繩子連接起來。

“假設老爺子他們是在平瀧山下遇襲分散，那麼，就算是慌不擇路，可上山的路也就那麼幾條，可以進一步排出掉一些……”

居高臨下的著諸多斷崖，楊獄心中也在盤算著。

老爺子刀法有那麼一點，子骨也算朗，可他到底不曾換，就算是奪命狂奔，也跑不了太遠。

毒龍寨的土匪可比黑山的兇猛多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斷崖，反而是靠近小道，高不足三百丈的那幾座……”

默默的思量了半晌，楊獄心中方纔有了決斷。

提起麻繩就向著那幾斷崖而去。

呼呼~

踩著逐風步，楊獄的速度很快，雖心中諸多思量，但腳下卻很穩。

路途之上的積雪、大石、草、樹幹、荊條都輕鬆踏過，很快，已穿過數裡之地，來到了他推測的第一斷崖。

這斷崖出禿禿不生草木，更無牽掛之。

楊獄微微皺眉，丟下繩索，轉行至一塊巨石之旁，腳下生，兩膀發力，將這足有數千斤之重的大石抱至崖邊。

九牛二虎之力，楊獄一臂已有萬斤之力，抱起這巨石，腳下土石都不曾被踩碎。

“希老爺子福大命大…”

掛住繩索，楊獄也不猶豫，足下幾次輕點，已竄至斷崖之上。

這斷崖的土石似含金屬，草木不生，且，楊獄也只能一次次揣擊巨石，方纔下來。

“沒有…”

霧氣濛濛間，楊獄催發氣，發雙眸掃視著斷崖一切可能藏之。

但直至繩索將盡，也並沒有發現異樣之。

而此，距離斷崖之下，也只有不足三十丈，楊獄細細打量，並沒有發現異樣，也只能沿著繩索繼續攀爬而上。

如此反覆。

哪怕楊獄沒有任何耽擱，速度也快，一一探完了這些斷崖，也已是傍晚時分了。

讓他皺眉的是，大風漫卷之下，天上又飄下了積雪。

“老爺子到底掉到哪裡去了？”

攀上懸頂，楊獄只覺頭疼，難道他推斷有誤？

可以老爺子的手，被人追殺的況下，難不還能跑進南山深？

這怎麼也不可能纔是……

唳~

突然，一聲高的鳴自大雪雲霧中飄而來。

“嗯？”

楊獄心頭微震，極目眺，就見得一隻只長相奇醜的禿鷲在半空盤旋著，不時發出尖銳聲。

他足下發力，提著繩索就向著禿鷲盤旋之地而去。

一路行數裡，視線陡然開闊。

這是一終年背之地，積雪不知多厚，且有瘴氣濛濛，楊獄發現，這些禿鷲盤旋鳴之，也有一斷崖。

楊獄當然聽不懂鳥語，但這些禿鷲明顯對那地方充滿了仇恨與忌憚，盤旋許久都不散去，卻也不敢靠近。

很明顯有些不對勁。

“難道是老爺子？”

楊獄心中一。

若他絕地，上不可上，下不可下，那麼，唯一能吃的，可不就只有這些鳥？

思及此，他足下一個發力，越上視線開闊之地，鬆開橫刀，持弓在手，直接拉滿月，就是一箭出！

唳！

伴隨一聲哀鳴，數只禿鷲被一箭貫穿，跌落谷底。

其餘禿鷲驚，紛紛散去，卻還在遠盤旋不去。

楊獄也不和這些鳥糾纏，綁好繩索，一路向下，雲霧穿過，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層薄薄的瘴氣。

楊獄閉住呼吸，繼續向下。

以他如今的魄，這薄薄的一層瘴氣還無法對他造危害。

呼！

穿過瘴氣，楊獄的眼前就是一亮。

這斷崖背不見，且因被山巒遮蓋，很容易被人忽略，這時一眼看去，就可見散的藤蔓攀附在崖壁之上。

間，似乎可以看到一滿是鳥骨的凸起。

“老爺子！”

楊獄有些激，手一鬆，已向著那凸起墜去，臨到凸起，繩索不夠，他也不猶豫，抓住藤蔓下。

徑直下到平臺之上。

“老爺子！”

連聲呼喊沒有迴應，楊獄心中一沉，拔刀在手，撥開藤蔓的遮擋，走進這山之中。

這山不大，卻很長，足有十多丈的巷道，才變得開朗。

“不在…”

楊獄心中‘咯噔’一聲，不住的失涌了上來。

黑漆漆的山手不見五指，但對他自然沒有什麼妨礙。

他一眼掃過，就知道這山分明就是自己之前在暴食之鼎中看到的那個，唯一不同的是，沒有人骨架。

可其中書架上一片混，牀榻上灰塵，僅有零星的草木灰。

顯然很久沒人了。

“老爺子應當是得了奇遇，然後走了？”

楊獄有些拿不準。

他走近書架，就見得上面一片混，且缺了許多，只有他印象中的三分之一。

是被老爺子拿走了？

但他爲什麼不都拿走？

楊獄心中著念頭，隨手拿起一本書，沒見容，就見得封面上以木炭劃的幾個大字。

“什麼鬼畫符，老頭子看不懂！”

看著字跡，楊獄心中已是篤定這就是老爺子了，這語氣與字跡，是真不差了。

猜測老爺子應該是自己走了，楊獄心中一鬆。

胡掃了下塵土，就席地而坐，翻閱老爺子沒有帶走的這些不知名材質製的書卷。

“難怪老爺子留字，這是道文寫的。”

楊獄心下啞然，就見這書卷道文如下：

大日如來，陸沉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