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生髮。
在人們不經意間,綠已從牆、地底、山丘上冒了出來,鮮活的氣息瀰漫著大地人間。
青州城,一如往日繁華。
糧倉起火之後,在許多人預料之中的大風波並未到來。
四大家吐出糧食填滿了糧倉,州衙收攏工匠,於城外打造的城鎮也初見規模,甚至隨著後續流民的加,越發的熱火朝天。
城中,也是一派祥和。
預想之中的大變沒有到來,可許多百姓已然察覺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東西。
幾大幫派偃旗息鼓、四大家變得安分、州衙辦事的效率快了許多、街頭的潑皮無賴幾乎消失,巡街的衙役都變得和藹可親。
這是很細微的變化,可對於許多百姓來說,已是十分驚人的改變了。
不由得,冷落了許久的驛站門前,又變得絡繹不絕,只是來此的不再是達貴人、鄉紳吏,而是市井小民。
而那位自京城而來的徐大人,也不復之前的冷淡,甚至帶著孫,搬著個小馬紮就出門,和附近的鄉親們相談甚歡。
“徐老,您說那皇帝老子每日子時睡,五更起?可據說後宮妃子們一個個都貌如花,皇帝老子就捨得讓們獨守空房?”
“您說說您那時候扳倒權傾朝野的首輔‘王清臨’的事唄!”
“聽說進京要過三關,都是哪幾關?聽說是什麼虎牢關?”
……
枝的老樹下,一羣人或站或立,問著各種事。
升斗小民們的娛樂太過匱乏,哪怕是聽人說書可都是要幾枚銅板的,聽這老大人講故事,自然也是很多人喜聞樂見的。
當然,其中也有不人想著混個臉的。
無論這些人問什麼,徐文紀都笑呵呵的迴應,能說的多說些,不能說的輕描淡寫略過,一時間,驛站門口的氣氛倒是極好。
直到面無表的黃四象走了過來,一衆人才驚呼著散去,提著小馬紮各自回去。
“小小姐,天晚了,咱回去吧?”
低下頭,黃四象的臉上有著慈的笑容。
“嗯,好的。”
小孩有些不捨,還是聽話的抱著小馬紮回屋。
“有消息了?”
徐文紀收斂笑意,問著。
“回去說吧,這裡,人多眼雜。”
黃四象冷眼掃過四周。
未散的小民裡,各家的探子可也不,因徐文紀的縱容,甚至有點不加掩飾的味道了。
他很見不得這些人,但徐文紀不發話,他也不好下手。
“天晚了,咱們各回各家吧!”
徐文紀揚了揚手,轉回屋。
他的年紀已然是很大,但作還是很利索,不多時,已到了驛站的後院。
“當年的驛站,可還是很紅火的,現在,卻……”
雖已收拾過,驛站裡,還是有些年久失修的腐朽味道,徐文紀微微有些嘆:
“此間事了後,倒是要上書朝廷,分撥些銀子下來……”
驛站,曾幾何時也是諸多員出行必至的落腳點。
可惜,隨著朝廷財政的不足,近些年裡,驛站已是了不,招待的驛卒們,不都沒了來項。
“近些年邊關張起來,軍中開支巨大,錦衛都出現了欠俸之時,哪裡還管得到小小驛站?”
黃四象提來一壺清茶,爲兩人各自倒了一杯,帶著些許勸:
“您這次名爲平,實是被人貶黜,何必多此一舉呢?沒人會在乎的……”
“朝廷無小事,驛站看似微不足道,可依靠其爲生的卻是甚多,裁撤驛站簡單,可以此爲生的驛卒們,可就沒了活路……”
徐文紀微微一嘆。
太祖在位多年,諸般法制很是詳盡,不早已被人詬病多年,比如父死子替的規矩。
驛卒的兒子,只能做個驛卒。
驛站沒了,他們怎麼活?
“朝堂自有能人在,您何必心太多?青州的局勢,已是很麻煩了。”
知道勸不住徐文紀,黃四象只能轉移話題:
“我剛接到報信的翎鷹,那楊小子在木林府,可是鬧出了好大的靜來……”
不願徐文紀勞神。
黃四象娓娓道來,極爲詳盡,從其白日進秋風樓、夜間誅滅巨鯨幫、服大蛟幫、反手吊死青樓老闆。
再到第二日,衙門審,扯出四大家在木林府的諸般雜事。
事無鉅細,沒有任何。
“到底是錦衛出,真有些百無忌的味道了。”
徐文紀笑了笑。
“到底是莽撞了些,一旦打草驚蛇,背後的狐貍可就不容易出來了。”
黃四象也坐了下來,端起茶杯輕吹。
“蛇藏深草中,不打草驚蛇,哪裡抓得到?這小子,很聰明。四大家也罷,聶文也好,都是積年的狐貍,他年不到弱冠,和人鬥心眼是下下乘,反倒不如放手一搏!”
徐文紀卻是搖頭:
“你且瞧著,要不了多久,四大家的人,就要上門了。”
“拿不到真憑實據,即便是您,也不好拿這幾家吧?”
黃四象微微皺眉。
“真憑實據?咱們一行兩年有餘,這四大家但凡有手,也早把屁乾淨了。我本也沒指有什麼真憑實據。”
徐文紀輕吹茶水,漣漪裡,他的眸幽沉:
“要的,就是他們!”
“不就無破綻,一,才能抓到把柄。”
黃四象心中瞭然,卻又微微皺眉:
“如此一來,這小子豈非有很大的危險?”
四大家的勢力遍佈青州,一旦反噬,哪怕是他都不敢怠慢,那小子……
“所以,接下來,就要你一了。”
放下茶杯,徐文紀手捋長鬚,沉聲道:
“我已發下剿匪文書,無聶文也罷,四大家也好,其麾下的高手們,不日都將調到我眼皮子底下。
不過以防萬一,你還是要走一遭,接應楊小子。這年頭,有良心的孩子,可不多見了……”
“這……”
黃四象神微變:
“我若離開,您豈非要陷危險之中?您可不能以犯險。”
“以犯險談不上。”
徐文紀擺擺手,神一正:
“你忘了仙這丫頭了?的武功,可還在你之上……”
黃四象這才釋然。
青州城,能他眼的僅有兩人,除了六扇門那位總捕頭方其道,就是裕仙了。
青州強者如雲,這兩人,卻定然有著位置。
尤其是前者……
兩人談未多久,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已自門外傳驛站之中。
“徐老大人可在?後生晚輩楚玄前來拜見!”
……
……
“楚玄!”
秋風樓、牡丹小築,秦姒一襲白,氣息純淨,輕楊獄肩背,後者手捧卷宗,裡吐出一個名字。
楚平的骨頭,沒有他自己以爲的那麼。
不怕死的人並不是無所畏懼,若真無所畏懼,也就不會求死了。
是以,很容易,楊獄就從楚平口中問出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不過,他只以爲這人能牽扯出楚家的一些罪證,卻不想,直接拉出了楚家的家主,楚玄。
有些人,生下來,就站在了許多人終生不可到得的頂點。
楚玄,就是這麼一個人。
他是楚家嫡長子,母族是白州大族,據說姨母曾是皇妃,且是有子的皇妃。
家財鉅萬,權勢皆有,其人,又天賦異稟,文武雙全,娶的是雲州名門閨秀,其子楚天,更是青州四公子之首。
看過這人的報,楊獄都不得不承認,世界是有參差的,不像有些人,的要吃土……
“楚玄這人歷來低調,多年裡不曾聽過他的事蹟,可他兒子,這些年的名頭,可是極爲響亮。”
秦姒著手腕,也坐了下來:
“青州四公子這名頭,雖有著吹捧的東西在,但並不包括楚天,這人,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楚家大公子,誰不知曉?”
楊獄點點頭。
出青州之前,他就聽說過這位楚大公子的名頭。
這位被兩州大族傾注了新的大公子,在出生之前,其母族就自爛柯寺求來一枚‘大還丹’,其父更是從朝廷求來一枚‘胎丸’。
這兩種丹藥,無不價值連城,前者由高手吞服,可化甲子氣,後者,更是築基五關的大高手都要求的寶丹。
是換大之時,最佳的輔藥之一。
這位楚大公子,也不負衆,據說其生而能言,三歲已翻閱過百家劍譜,十六歲已是名青州。
敗在他手下的高手不知多。
四大公子的名頭,多半是被人拉著湊上來,其餘三人雖也算出彩,可與他相比,就失太多了。
“聽說他兩年前去了鑄劍山莊……”
秦姒恰到好的住口,打量著楊獄的臉,見他神沒有什麼變化,心中又是一。
“鑄劍山莊,在南華道吧?快馬來去,也得一兩年了,估著他剛拜鑄劍山莊?”
楊獄舒展著筋骨,周的刺痛已完全消失,不由微贊:
“秦大家這一手,真是羨煞旁人。”
楊獄有些眼饞。
他的筋骨強健,可並不是不會傷,這樣一手神通,對於刀口的人來說,價值尤其巨大。
“大人想學嗎?”
秦姒爲其斟茶,目流轉:
“奴家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