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沸反盈天的喊殺之聲，在此刻靜的落針可聞。

若說此刻木林府中，名聲最大者，上至府衙吏、下到販夫走卒，必會提及楊獄。

而若說整個木林府，誰人對他畏懼最深。

那必然是巨鯨幫。

見得楊獄背弓而來，小武大喜過，鐵開山也面喜，張黑子卻是兩戰戰，眼前發黑，心喪若死。

“楊，楊爺……”

他強出笑容，想說什麼，耳邊就聽得‘噹啷’一聲，不知哪個人的刀劍落地。

叮叮噹噹~

旋即，是大片刀劍手掉落之音。

“楊爺，饒命啊！”

有一人跪下，繼而，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有人驚懼、有人發抖，更有人嚇的兩眼發白，直接昏厥過去。

這卻是經歷過巨鯨幫滅門之爺的小頭目。

“我……”

一句話沒說完，屬下已盡數繳械，張黑子頭髮，不甘而恐懼的丟掉長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饒，饒命……”

這……

鐵開山等人直看的瞠目結舌，心頭陣陣發寒。

直到看著所有人繳械投降，他才驚覺，這位楊捕頭的威懾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大的多。

直到楊獄眸掃過，方纔如夢方醒，將毫無抵抗的張黑子倒在地。

“楊爺，您可回來了。”

小武驚魂未定，以他的武功，這要是打起來，簡直是必死。

“楊某離城一日不到，就有人了心思……”

楊獄自語著，向張黑子：

“看來，還是我心慈手了。”

後者子一，幾乎癱倒在地，嚇破了膽子：

“是，是大蛟幫的人說你，說你……”

“說我死定了？”

楊獄泛起冷笑，聲音也高了些許：

“大蛟幫的諸位這般關心楊某的生死，怎麼不來親眼看看？”

呼！

音浪滾，如起伏，蘊含著極強穿力的聲音，驚醒了不知多附近埋頭髮抖的百姓。

楊獄的話音迴盪未落，不遠的已有一行人匆匆而來。

頭前一人，卻正是滿臉苦的許似龍。

著煞氣未散的楊獄，他心中一陣發涼，那可是化了龍的大高手，怎麼……

“楊爺切莫被人蠱，我等是聽到喊殺聲才匆匆趕來的……”

一鬚髮花白的老者遙遙抱拳，謝罪。

“是嗎？”

楊獄似笑非笑。

大蛟幫的幾人頓時變，那老者還想說什麼，許似龍已是拉住了他，上前一步，面上苦濃的化不開：

“楊爺何等人，再說這些話，平白讓人笑話……”

“可……”

那老者被拉住，臉難看。

“這一戰後，楊爺真要名青州了，高升只怕也指日可待了……”

了一眼那口弧度驚人的四象弓，許似龍心中再無僥倖，長長一躬，袖袍垂地：

“大蛟幫願奉上歷年來與各方易的賬簿……”

“幫主！”

其餘幾人全都駭然，還想阻止，但及楊獄冰冷的眼神，又都是一，不敢再說什麼。

他們都是久經廝殺的老江湖，哪裡看不出這位爺已然了殺機。

巨鯨幫的前車之鑑不遠，他們怎能不心驚膽戰？

可讓幾人心中更冷的是，面對許似龍的長長一拜，這位不及弱冠的六扇門銅章捕頭只面無表的吐兩個字。

“不夠。”

“不夠……”

幾人的臉越發難看。

楊獄卻不在乎，緩緩踱步至鐵箱之前，冷淡的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煞氣：

“賬簿、田畝、房契、金銀珠寶之外，大蛟幫，解散罷！”

“什麼？！”

這一下，不止是許似龍等人，連正在押解張黑子的鐵開山等六扇門捕快，也全都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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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的看向許似龍，握了刀劍。

如此苛刻的條件，簡直是要大蛟幫魚死網破啊……

“絕無可能！”

那老者怒吼一聲，鬚髮皆張，楊獄卻是按刀不，見其撲上前來，方纔合五指，往前一遞。

噗！

好似沙袋被一下擊穿。

那老者慘一聲，已被打滾地葫蘆，大口咳。

“再敢呱噪一聲，就不是小懲大誡了。”

楊獄眸發冷。

前次，因巨鯨幫的幫衆著實無法規束，且六扇門諸捕快都不在城中，他才按下心思沒去置大蛟幫。

可沒想到，他不過出去半日，這夥人就已蠢蠢。

此刻，卻是不想再給他們機會了。

“住手！”

呵斥住周遭幾人，許似龍木然擡頭，聲音發：

“都給你，我們還有什麼？”

“呵~”

楊獄一笑：

“命歸你，還不夠嗎？”

霸道！

太霸道了！

饒是許似龍這般城府，一口逆都幾乎奪口而出，好不容易下這口逆，整張臉都憋的有些發紫：

“夠，夠了……”

這一刻，心中的無盡屈辱與悲憤讓許似龍幾乎想要怒吼一聲，與其搏命，可最終，還是頹然一嘆：

“任憑楊爺置……”

直至將許似龍的氣封閉，鐵開山都還於恍惚之中，回楊獄，苦笑：

“大人真是果決……”

“一羣刀口的混不吝，老江湖，除了比他們更狠，你還有其他辦法住他們嗎？”

楊獄心中雪亮。

服地頭蛇的法子，有且只有一個，就是盤外招。

徐徐圖之本要不得。

和一羣深耕木林府多年的老江湖勾心鬥角，他得多蠢纔會那麼幹？

“大人，您就不怕大蛟幫魚死網破嗎……”

鐵開山仍是有些心神不定。

坐擁上萬幫衆的大幫會，其若是生出歹念，甚至能造全城驚恐，若猝不及防，甚至攻下整座木林府城都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龐然大，若是暴起來。

即便武功再高，難不還能屠戮萬人？

“魚死，網卻不會破。”

楊獄掃去鐵箱上的灰塵，一手一個，提著走向剛熄了燈火沒多久的秋風樓：

“你以爲，我爲何要先對巨鯨幫下手？”

“嗯？”

鐵開山微微一怔，咀嚼著楊獄的話，心中突然一。

巨鯨幫與大蛟幫最大的不同之，就在於，後者纔是真正的地頭蛇。

大蛟幫的高層乃至於一些大頭目，都是大蛟幫本地的鄉紳小族，家大業大……

“他們，是在暫避鋒芒……”

鐵開山品出了味道，有些瞭然。

若他是許似龍，只要命在，即便一時落下風又如何？

被下大獄又如何？

楊獄，遲早會走！

只要他一走，他們仍能東山再起。

只是……

……

……

大蛟幫，解散了！

又是一道驚雷炸開，木林府中又是譁然。

與巨鯨幫不同，大蛟幫只所以建立，是因爲迫於外來勢力的迫，本地鄉紳豪強的聯合。

是幫派、鄉紳、豪強組的怪胎。

其把控漕運份額，又握著大片田畝、房契、店鋪，不但幫衆過萬，衙役、捕快都有不是他們的人。

這樣的龐然大，居然會解散，自然引起無數人的好奇，見得一干捕快、衙役不刀兵就將一衆頭目、甚至高層押進縣衙，更是引得震驚一片。

府主被下了大獄，新任府主又還不曾上任，楊獄也只有勉爲其難的代爲審問。

該殺的殺、該放的放、該抓的抓。

也直到此時，楊獄才知道，大蛟幫爲何願意束手，因爲他們，太乾淨了……

不對，是太有錢了。

鄉紳豪強的吃相，比巨鯨幫好了太多了，因爲他們本就有錢。

把控糧價？

他們不需要，因爲他們的田畝足夠多。

強搶民？

他們也不需要，姿上好的子甘願爲妾、賣爲奴的不在數。

欺行霸市？

他們更不需要，因爲最好的店鋪，本就是他們自己的。

唯一可以拿他們的，居然只是幫派之間的廝殺。

可不高層，本是手不染腥，髒事、惡事都有人代勞……

甚至於，巨鯨幫中存在的弓弩甲冑，他們也從未過。

大堂之上，一片肅靜。

正大明牌匾下，楊獄擰著眉頭，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徐文紀面對的是什麼。

鄉紳氏族與江湖宗門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後者只知道打打殺殺，可前者，懂法，會鑽空子，甚至，可以在律法的框架之下，藉助朝廷來達自己的目的。

縱然掌有審問判罰之權，也本無法奈何他們。

“許幫主比韓京可是要聰明許多了……”

楊獄神一樣冷淡。

多日裡的審問，他發現，大蛟幫比之巨鯨幫要難對付的太多，也特殊的太多了。

大蛟幫，更像是鄉紳豪強的聯合，盤錯節，可又互相約束。

這固然讓他們在與巨鯨幫的爭鬥中常常落於下風，可也會在清算的時候讓人無法拿他們的痛腳。

這背後，必然有著高人指點。

“大人，可是審完了？”

許大蛟拄著蛟首柺杖，神平靜而冷淡：

“若無其他要問、要審的，老夫與小兒，可就要回去了。”

“許幫主很得意？”

楊獄面微沉。

“這裡只有大人春風得意，老夫戰戰兢兢，哪有半點得意？”

許大蛟連道不敢。

“許幫主大抵以爲自己理的足夠乾淨，讓楊某無法拿？”

居高臨下而，楊獄突然一笑。

若只靠他自己，此時，即便再有不願，也得將其放走，因爲毫無證據。

可他雖是隻前來，可這背後，可還有著徐文紀兩年的謀劃！

“大人此話何意……”

見得楊獄一笑，許大蛟心頭‘咯噔’一下，有些不妙。

“來人！”

楊獄不再看他，一拍驚堂木，自有衙役帶著著一灰老者上前。

“嚴竟？！”

見得被押上堂的人，圍觀的人羣頓時一片。

“老賊！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那灰老者神猙獰而快意。

“你沒死！”

見得這人，許大蛟的瞳孔一，終於變。

甚至不等那老者說話，蛟首柺杖重重一點，已是提起許似龍拔地而起，躍向大堂之外。

“何必垂死掙扎？”

楊獄神平靜，眼神中卻閃過一憐憫。

轟！

幾乎是躍出大堂的剎那，許大蛟的耳畔似有一道雷霆炸響。

“跪下！”

猶如霹靂炸響。

許大蛟心頭狂震，不及反應，只覺自己已然撞在了一方不可撼的山嶽之上，頃刻間，已是筋斷骨折，慘一聲，跌在大堂之外。

“罡？！”

許大蛟鮮狂吐。

就見得一面方正的中年人面無表的步而來，驟起的風兒吹那一襲黑類蟒飛魚服。

可見其下那一口名震天下的繡春刀。

“許大蛟，你的事，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