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
方其道慘笑一聲。
如今的自己髮遮面,滿跡灰塵,喪家之犬般狼狽,豈非正如小鬼?
心中的怒意不及升起就變淒涼,方其道踉蹌前踏幾步,向那門戶閉的古宅古宅,眸只是一閃。
就自飛而起,在一衆驚詫、詭異的目的注視之下,翻進了牆頭去。
“呵~”
“又是個不知死活的。”
“幽靈山莊也敢,不知死活的蠢材……”
鬼火般搖曳的燈籠之下,十數人的神各異,有平靜,有冷嘲,有搖頭,有漠然。
卻唯獨沒有人阻攔。
有個小和尚本想說什麼,卻被側的老和尚按住的手臂,搖著頭,示意他噤聲。
“你攔不住。”
老和尚淡淡看了眼幽沉的古宅,正要閤眼,心中突的一。
其餘人也都似有所覺,紛紛看去。
就見得深谷之外,有風聲呼嘯,一人躍馬持弓而來,遙隔數十上百丈之遠,卻仍可到冷厲的鋒芒。
“又來一個?”
有人驚訝自語。
“這什麼鬼地方?”
深谷的瞬間,楊獄心頭就是一震,勒馬停步,目掠過空地上的十數人,向了那森如鬼屋般的宅子。
一步之差。
踏深谷之前,一切如常,可踏此谷的瞬間,他的脊背就是一涼,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瞬間讓他如臨大敵。
“楊獄?”
突然,有人驚呼出聲。
楊獄瞬間回神,看向角落,滿臉驚詫的小和尚,神也是一怔:
“是你?”
那是個乾瘦的小和尚,側還有個更爲乾瘦的老和尚。
卻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慧安老僧,以及,劉清卿,當然,如今‘素明’的小和尚。
“楊,楊施主。此宅不可。”
見楊獄向那宅子,素明面微,哪裡不知道他是追殺之前那人來的。
“多謝提醒。”
楊獄翻下馬,牽著變得戰戰兢兢的龍馬走向空地,餘掃過,也在打量其餘人。
讓他詫異的是,這些人中,居然還有一位人。
雖然他有著易容喬裝,更低頭遮臉,但哪裡瞞得過他?
“錦衛的大獄,都跑的出來?還是說,祁頭那也出了問題?”
楊獄心中泛著思量。
他沒有選擇直接衝那宅子裡,雖然他知道方其道定然衝了其中,不過,從這些人的表中,他也可看出些東西來。
那就是,那古宅非常之危險。
“前次一別尚不到一年,楊施主的武功,就又有了進步……”
見得楊獄走近,慧安老和尚雙手合十,低誦了一句佛號,心下,也有些容。
其餘人瞧不出什麼,可他卻看得清楚。
之前那滿污的敗犬,實則是一位大高手。
“些微進步,哪裡值得大師謬讚?”
楊獄環顧四周,目落在了那讓他有些寒意的古宅上:
“敢問大師,這宅子,有什麼特異之?”
空地上,不乏高手。
除卻這深不可測的老和尚,其中還有幾人讓他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這樣的高手守在這深山老林裡,不問可知,必是有著目的,而且,定然和這宅子有關。
“原來是楊大人。”
老和尚還未開口,不遠,似有人認出了楊獄,抱拳說著,富態的臉上笑容可掬:
“這宅子,名喚幽靈山莊……”
這胖子笑呵呵,說話卻很快。
這宅子,是一夥採藥人發現的,卻是一場大雨,讓此山谷坍塌,這宅子就在山之中,可令人驚異的是。
這宅子雖然陳舊,可卻沒有在山坍塌中有著損傷。
“……那夥採藥人死傷大半,活著的幾個,也都說遇到了鬼,瘋癲也似,回去不久,也全都斃命了。
實在是一極危險的地方。”
那胖子說到此,語氣頓了頓,才道:
“至於這裡面有什麼,那還得問問那位大師了,他不遠萬里而來,想來對於此地知之甚詳。”
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的目,就落在了老和尚上。
忌憚、猜疑皆有。
“你又是哪個?”
楊獄突然開口,冷厲的眸落在那胖子上。
那胖子面一僵,笑容有些繃不住:
“在下王福……”
“王福?”
楊獄念頭一轉,似沒想起有這麼一號人,不過這其中好些人似乎都以這胖子爲首……
“阿彌陀佛。”
這時,慧安老僧低誦一句佛號,又擡頭看了看無星也無月的幽沉夜,緩緩道:
“諸位想來是打定主意要知道了?”
一年裡,來此深谷者不在數,可有毅力留到現在的,必然都是知曉些東西的有心人。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也罷,也罷……’
心中思量泛起,老和尚開口了,第一句話,卻是對楊獄說的:
“以楊施主的格,既然追兇到此,不見那人骨,是不會折返的吧?”
“不錯。”
楊獄點頭。
這宅子雖然詭異,可方其道的保命手段著實不,未必就逃不出這宅子去。
要知道,他可是主向著此遁逃而來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楊獄對這宅子,也有了興趣。
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他此時也回味了過來,那一日臨死之前,冀龍山上的氣息,與這就很有些相似。
這不是道果的氣息,更像是‘儀式’的氣息。
這宅子裡,有人在舉行儀式?
“既然如此……”
慧安點了點頭,不再多勸什麼,平靜道來:
“此宅非是善地,甚至於,不是此界造,其迥異於尋常土木建築,氣息傷人魄,不說踏其中,便是距離稍近些,都會爲其所害……”
“非是此界造?”
楊獄眼皮一跳,餘掃過其餘人,才現在這夥人好似都早有預料,並無什麼驚訝之。
“不錯,此宅,來自他方。以佛經來說,其來自‘佛界’,以道藏而論,其來自仙界,……”
慧安緩緩說著,似是對弟子傳授:
“當然,也有人其‘天海界’!”
天海界!
聽得這句話,在場所有人的神皆有變化,雖各有收斂,卻也沒瞞過楊獄的知。
“這夥人,居然都知道天海界……”
楊獄心中微沉。
但凡爲人所知,必然不能爲,他很清楚。
天海界若是存世久遠,則必然會被許許多多的人知道,但是,若非老爺子,以他之前的份,都接不到‘天海界’的辛。
這些人,居然都知道?
“大師,這宅子,果真來自天海界嗎?”
有人開口了。
這人,披大斗篷,不見面容,獨坐角落從未說過話,此時開口,頓時就吸引了不目。
“也可能不是。”
慧安話沒有說滿,也不在意被人打斷話語,平靜迴應了一句,繼續說著:
“其磚石、木材皆是老僧平生所未見,卻契合了佛經中的一些傳聞,推測其來自上界,應當不差。”
‘天海界……’
楊獄握長弓,呼吸略有變化。
他是真個去過天海界的,回來之後,他還專門蒐集過關於‘仙界’‘佛界’‘天界’等流言、傳說。
他發現,若假設傳說中的那些神佛所居之地真個存在,那麼天海界,極有可能就是那麼一地方。
可天海界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現世裡?
“推測?”
有人忍不住了:
“老和尚不知道就不要說!這幽靈山莊,來自上界之幽冥界,據說乃是鬼神鎮邪魅之地。
道藏之中標記的十分之清楚!”
他們中不人在此都盤踞了大半年之久,心思最爲敏,聽得推測,頓時不喜。
當即,就有人打斷了老和尚的話。
“天淵歷,八萬四千年,有魑魅人間,吞吐生氣,造諸般殺戮,有城隍上稟司,求得鬼神助力,將其鎮‘邪魅山’!”
“這邪魅山,就是此間,後來因地龍運作,才併長留山脈!”
“一句話的事,你這老和尚偏要吞吞吐吐,雲裡霧裡,真讓老孃噁心!”
獷的聲音,來自一高八尺開外的魁梧子。
這子著短打,壯的軀遮掩不住,不問可知,必是橫練有之輩。
而此人,也正是令楊獄察覺到危險的高手。
空地之上的十多人中,除卻那深不可測的老和尚之外,或許以的實力最強。
“還是蘇大娘來的爽利!”
見得子開口,自然有人附和。
“滾你孃的!滿臉死人斑的老王八蛋,誰大娘?”
那蘇大娘聞言卻是然大怒,噴的附和之人滿臉口水,狼狽退開,再不敢搭話。
“施主說的有理。”
被人如此頂撞,慧安卻也不怒,頗有些唾面自乾的味道:
“老僧看佛經日久,說話難免有些玄虛味道,不如施主來的簡單直接。此古宅,的確是鎮魑魅之地,不過,鎮此獠的非是鬼神,而是我佛教護法神!”
“嗤!”
那蘇大娘冷笑一聲,懶得和他辯論這個問題,開門見山道:
“既然如此,這幽靈山莊裡若是鬼神之,由我取之,若是佛門的東西,隨你置,如何?!”
“嗯?”
聽得這話,老和尚自無不可,可其餘人卻哪裡安耐得住?
“蘇鯨!你如此話說,將我等置於何地?”
“你們想獨吞,卻是休想!”
錚!
森寒白一閃而過,繼而重重落地,刀鋒拄地,發出驚人雷鳴,大氣浪驟然騰起,向著衆人拍擊而去。
砰!
那氣浪猶如實質,一次撞,衆人皆是後退一步,臉鐵青難看,卻都閉上了。
這人的武功奇高,橫練厲害,可也未必不可敵。
然而,此時連寶貝的影子都沒見到,哪個願意和這瘋人拼個你死我活的?
“老孃吃,爾等喝湯,還有誰有什麼意見不?”
鼻孔中氣噴出,蘇鯨手握大刀,冷眼掃過衆人,話音突然一頓,向氣浪中唯一不曾退後的楊獄:
“楊獄是吧?老孃前日出山採買,似聽說過你這麼號人,據說,長留山的吳長山、段飛等人,被你殺了?”
輕甩袖袍,吹散煙塵,楊獄神冷淡:
“是有如何?”
“好!好小子!”
蘇鯨凝視許久,突然展一笑。
那一刀拄地,楊獄還沒怎麼在意,可這一笑,卻讓他有些骨悚然了。
“長留山那羣賊東西,老孃一向看不起,你能殺了那些老鱉犢子,老孃就看你順眼。如此,分你一杯羹也未嘗不可。”
蘇鯨拔刀在手,也不看其餘人一眼,大踏步走向幽靈山莊。
吱~
幾乎是同時,漆黑的夜幕中,似有風,月現深谷之上,再看向那山莊,卻見那閉多時的大門。
不知什麼時候,已然開了一條!
“開了!”
“這門,終於開了!”
門戶不開,誰誰死。
門開了,自然代表著,時候到了。
眼見得門戶大開,一衆人再也按耐不住,待得那蘇鯨提刀進去,也都紛紛拿出準備好的火把點燃。
小心翼翼的靠近,接連進其中。
“阿彌陀佛!時候到了,扶爲師進去吧。”
慧安老僧長誦一聲佛號,在素明的攙扶下緩緩起,也走向門戶漸開的幽靈山莊。
素明沉默不言,臨進門之前,瞥了一眼楊獄,神複雜的走門中。
“人爲財死?真都這麼大的膽子……”
楊獄掃了一眼越發躁不安的龍馬,緩慢靠近,輕木門,手一片刺骨冰冷,順著門向裡面看去。
這一刻,以他如今的心境,都有些把持不住。
黑!
濃墨一般的黑!
早就能視黑夜如白晝的目力,也只能勉強看到一些東西,模糊而詭異。
這宅子,出乎意料的小。
小到從門裡,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青黑的石板,沒有任何紋路,更像是一整塊巨大的山石被削的平整。
而此刻,石板上,人滿爲患,一眼掃去,不下百人之多。
蘇鯨、素明、慧安……甚至於頭前一步進去的方其道,都其其中。
所有人,全都面無表的盤膝而坐,面朝院落正中,那一方黑木搭建,約莫七八丈之高的木臺,在喃喃誦唸。
好似世上最爲虔誠的信徒,在叩拜神佛。
咚!
咚!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