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勾了勾：“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了。

　權力接階段，他尚不能主總督府。

　因此此刻的池晏，仍然獨自坐在公司頂層的辦公室里，俯視著方才被胡主任贊過的科技園區，浩瀚而沉寂的夜。

　窗外的燈，像是漆黑大海上的燈塔。令他重新看到了什麼——

　渙散的視線，重新匯聚形。

　那是公爵府的花園。

　而池晏的眼前，也再一次出現那張紙：他們真正的基因檢測報告。

　「陳松虞—匹配度—池晏」

　「匹配度：100%」

　100%。

　它本該象征著完，但也如此刺眼。

　*

　回到那一天，昏暗的辦公室里，公爵將這張紙向前推了推：“現在，它是你的了。”

　而當時的池晏，盡管心驚濤駭浪，也只是不聲地笑了笑：“多謝楊叔叔。”

　他將薄薄的紙疊起來，妥善地收好，重新推開門，回到了喧鬧的花園。

　普照。空氣里有輕快的音符在跳著。

　日照耀著花園里的噴泉，折出一道靡麗的彩虹。

　一場盛宴。

　他一眼就看到了松虞。

　還站在人群之外，舉著攝影機，心無旁騖地拍攝。

　于是池晏慢慢地走過去。

　從背后重新抱住。

　他心神巨震，連指尖都在微微發抖。

　但松虞本毫無察覺，只是很自然地在他的懷里了，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

　這依的作，也無聲地了他躁不安的心。

　“你去做什麼了？”過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問。

　“公爵找我有點事。”他用下蹭了蹭的發頂，聲音很平靜。

　“不是要招你做婿吧？”松虞開玩笑地說，“——哎，不對，他和楊小姐這關系，該怎麼稱呼你來著？我也分不清了。”

　“傻瓜。當然不是了。”他淡淡笑道，“我都說過，我有未婚妻了。”

　沒說話，但是耳朵卻紅了。

　于是池晏低低地笑出來。

　又側過頭去，輕輕吻的耳廓。

　松虞本能地想要躲開，但卻并沒有功。

　因為他太堅持。

　不曾看到他幽深的目，是如何凝視著自己。

　但舌沿著的耳廓，像是的雨水，在漲的海岸，勾勒出一個漉漉的形狀。太緩慢，也太溫，反而令有種耽溺。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也有種近乎失控的悸。

　“……別鬧了。”喃喃道。

　但池晏不說話。只是繼續吻。

　背靠著他的膛，甚至疑心自己知到了極其紊的心跳——但怎麼可能？

　這可是池晏。

　大概只是現場的鼓點太過狂躁了吧。

　然而松虞并沒有想到，狂躁的鼓點會徹夜鳴響。

　他的吻明明還是那樣溫和綿長，但是另一半卻又那麼暴戾，不顧一切地索取。如同不肯鳴金收兵的狂戰士，無盡的征伐，一直到廝殺到最后一秒。

　直到和都被拆吃腹了，仍然不肯善罷甘休，連骨頭都要被出來，每一寸都被刻上他的刺青。

　某一瞬間，松虞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被拖進深海里。正如他的目，深不見底。

　像藏在海底的廢墟，是死寂的。

　但下一秒鐘又變得熱起來。

　海平面的，只是照亮他一瞬間，就足夠他獻祭所有，甘之如飴地化灰燼。

　最后松虞只能將這理解為，這是離別前的不舍。畢竟他明天一早就要回S星。

　于是摟著他汗津津的胳膊，安地說：“好啦，很快就會再見的。”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知道黑暗里，池晏是以怎樣復雜的心在審視著自己。

　像是靈魂出了，卻又還掙不開無形的線，深陷在塵世里。如此矛盾，如此掙扎。

　——他早該想到的。

　他們這樣契合，從到心。

　所以，本沒有第二種答案。

　可是，竟然騙了他這樣久。他一次次地查證，始終找不到結果。心從云端被拋下來，又被漲的海水所填滿。

　上天地。

　再沒有第二個人會帶給他這樣的驗。令他心跳如擂鼓，反反復復地，活著又死去。

　他真是個傻子。

　池晏剝開松虞漉漉的頭發。

　凝視著這張臉。月下，像是了蚌殼的珍珠一樣白。

　可是他發現自己甚至不忍心去破。

　去令這張臉上，出現一一毫的為難。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問：“最近電影準備得如何？”

　松虞一無所知，反而很認真地回答：“剪輯又調整過了，比你之前看的版本要好；配樂或許也要改一改，最近在做宣傳料和預告片……”

　池晏被逗笑了。

　因為這仿佛在匯報工作的嚴謹態度。

　不知道自己講起電影的時候，眼睛都仍然是亮的。有多麼迷人。

　“……總之，我還是打算按照原定的檔期上映。”這是的總結陳詞。

　“唔。”池晏輕聲道，“我記得你之前對我說，上映的時候，要告訴我一件事？”

　松虞笑了笑：“是啊。”

　“提前告訴我好不好？”

　“不好。“一口回絕。

　“為什麼？”

　“儀式啊，要留到最后。”

　儀式。

　這個詞真好聽。

　“好吧。”他笑了笑，“那就以后再說。”

　“我等你。”

　“嗯。”

　池晏想，他從來不是一個好人。

　但他所有的耐心和溫，都留給了他面前的這個人。

　他知道對于而言，基因并不好，反而是種枷鎖。

　所以他愿意等。

　等到真正向他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

　回S星后的某一天下午，池晏空來到一座教堂后的墓地。

　墓地盡頭有塊干干凈凈的墓碑，上面并沒有寫名字。

　而他彎下腰，放上一束鮮花。

　“我找到了那個人。”他平靜地說，“我們的基因匹配度有100%。”

　“你看到了嗎，我親的姐姐？”

　他緩慢地去了墓碑上的灰塵。

　又將一張紙從口袋里拿出來，仔仔細細地展平l褶皺，將它平攤在墓碑前。

　“可是我也早已發現，其實我不需要這張報告來證明我對的。我要的是人，不是一個數字。”

　“這個數字真的重要嗎？如果他你，就不會連個名分都不肯給你，更不會讓你在他和我之間做選擇。”

　他笑了笑，將打火機拿出來，斜斜地點燃了檢測報告的一角。

　作毫不遲疑。

　火舌飛快地往上竄，很快就吞噬了那確認無誤的數字。

　100%，徹底付之一炬。

　一切都化灰燼，被風吹散了。

　他慢慢地站起來。

　“但我會娶。”池晏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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